李銳問過了這些秘聞,便想著如何把自己記憶中有關(guān)金屬熱處理的一些知識,轉(zhuǎn)變成陳寶炯能夠聽懂的言語,。畢竟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一把趁手好劍,。
一番思量過后,李銳決定先與陳寶炯說一說如何去觀察劍坯在爐火中的顏色變化,,正好能讓他今夜淬火之時,,細(xì)細(xì)觀察體味。
把劍坯在爐火中燒透,,再讓劍坯緩緩冷卻,,在沒有其他光線的夜里,仔細(xì)去觀察劍坯的明暗變化,,就能發(fā)現(xiàn)一道黑影成線從劍坯邊緣逐漸向中心聚攏,,再由劍心亮起向外發(fā)散。這是因為,,劍坯中的金屬微晶在溫度降至臨界溫度以下時,,其中的微晶結(jié)構(gòu)會發(fā)生變化,會放出一些熱量,,使劍坯重新升溫,,才會有這種明暗變化,黑影成線自邊緣向中心聚攏,,是因為劍坯邊緣熱量散失地快一些,。
淬火,是將劍坯在爐中燒熱到臨界溫度之上,然后迅速降溫,,使劍坯中的金屬微晶結(jié)構(gòu)發(fā)生變化,,變得脆硬。若是淬火溫度過高,,淬火之后,,劍坯過于脆硬,失了均衡,,便算是廢了,,一敲即碎。所以淬火時需要盡可能接近劍坯的臨界溫度,,做到只比臨界溫度稍高一點,,使劍坯淬火之后,既硬且韌,,吹毛立斷,,砍鐵不傷!
而通過觀察這種現(xiàn)象,,就可以精確捕捉到劍坯的臨界溫度,。
李銳說了一通,還燒了一小塊鐵錠來做演示,,陳寶炯眼睛越聽越亮,,恨不得天色立時黑了才好。
“李公子,,你所說的法子,,應(yīng)是可行!俺老陳卻不知如何報答公子,!”
“陳師傅,,不必客氣,我自己也想要試驗這個法子的,,若無陳師傅的技藝,,我也成不得事?!?p> 兩人客套一番,,李銳又說起那百煉鋼劍之法,使硬鋼和軟鋼層層相疊,,折疊鍛打,,使劍坯同時具有硬與韌兩種特性,而且硬鋼軟鋼層層交疊,,在研磨之后會形成微觀的鋸齒結(jié)構(gòu),,劍刃會更鋒利,。
陳寶炯聽得入迷,便找來了一些下腳料,,試演了一番,只是這不同的鋼片,,極不好鍛合在一起,,勉強(qiáng)夾在一起,只是敲幾錘,,就會崩散開,,還險些傷了陳寶炯的手臂。
一時間,,李銳也沒有太好的辦法,,以前倒是見過用電焊把鋼片焊住,然后再去鍛合,,只是這里卻沒有電焊這種神技,。
于是乎,兩人只得暫時作罷,。
入夜,,小魚兒關(guān)了鋪子,上好門板,,又把炭爐燒旺,。
李銳便在一邊旁觀。
陳寶炯把粗磨好的劍坯完全放入炭爐之中,,集中精神觀察劍坯的顏色,,小魚兒則是使出吃奶的力氣拉動風(fēng)箱鼓起爐火,隨著爐火逐漸轉(zhuǎn)為明黃色,,劍坯的顏色也越來越亮,。陳寶炯的目光好像也聚攏起來,眼中的光點只剩下香頭那么大,。
待劍坯完全燒紅,,陳寶炯將劍坯取出炭爐,等劍坯自然冷卻,,觀察劍坯的明暗變化,,待劍坯黑影成線,就把劍坯再放回炭爐中,,如此重復(fù)了數(shù)次,。
這也是依李銳所言,說是劍坯反復(fù)在臨界溫度附近變化,,能使劍坯淬火時更穩(wěn)定,,不容易出現(xiàn)裂紋或者彎曲,。
時機(jī)到了,就是現(xiàn)在,,陳寶炯動作一氣呵成,,把劍坯抽出炭爐,往早早準(zhǔn)備好的水槽中一插,,嗤的一聲,,好似朝著水中潑了一勺滾油,水面沸騰,!
把劍坯抽離水槽,,劍身上繚繞著白氣,黑黢黢的,。
劍身沒有碎,,劍脊筆直,沒有彎曲,。
陳寶炯揮劍散去繚繞的水汽,,取了一截鋼棒,用力在劍身上劃了好幾下,,見沒有留下一絲劃痕,,臉上便是一喜,又把劍身朝著鐵氈上用力磕了幾下,,劍身依舊完好,,沒有斷碎成幾截。
至此,,陳寶炯懸著的一顆心,,終于落了下來,不由喜道:“李公子,,果然成了,!”
李銳也挺高興,雖說自己紙上談兵,,終究也算成功了不是,?那百煉鋼雖然暫時沒什么頭緒,但是等陳寶炯細(xì)細(xì)研究一番,,未必不能找到法子,。
淬火是成了,但是后面還有不少工序,,今夜是沒法繼續(xù)的,。李銳留在刀劍鋪子也無用處,便向陳寶炯告辭,,想要回四海鏢局,。明早還有老鏢頭穆昇的一堂課,,李銳是無論如何不想缺席的。
“如今天色已晚,,鏢局又在大東邊,,不如公子在俺鋪子里暫歇一晚,明早再回去,?”
“多謝陳師傅好意,,只是我明早在鏢局還有一件事,非得早早到場才好,,卻不能在此留宿了?!?p> “既如此,,俺也不強(qiáng)留公子?!标悓毦颊f著,,從架子上取過最下一層的那把長劍,“公子既趕夜路,,便帶上此劍防身吧,,待俺琢磨出了那百煉鋼,再為公子鍛一把上上好劍,!”
李銳倒是沒再推辭,,伸手接過長劍。
“謝過陳師傅了,,我這便走了,,兩位也歇息吧,小魚兒長個子的年齡,,睡太晚了不好的,。”
聽李銳此言,,陳寶炯笑道:“平日里沒事做的時候,,這小子,日頭落了山便睡,,日上三竿也不起的,。”
小魚兒一邊拆著門板,,一邊抗議:“師傅,,哪有你這般坑徒弟的!”
李銳作別兩人,,循著來時的路線往回走,。
手提三尺青鋒,,夜幕城中獨行,仿佛下一個巷口就會沖出一堆手持鋼刀的黑衣人,,就要掩殺上來,,或是迎面走過來一個踉踉蹌蹌的醉漢,突然抽出腰間軟劍,,一劍刺來,。
李銳沉浸在自己的武俠世界里,慢慢走遠(yuǎn),。
…………
李家祖宅,。
寂靜的夜色下,人來人往,,將闔府上下,,里里外外翻了個底朝天。
李燁落魄之時,,已經(jīng)把府里可供典當(dāng)之物都變賣個干凈,,如今又被翻了一通,便只剩一片狼藉了,。
“當(dāng)家的,,已經(jīng)把這府中所有地方都翻過了,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錦盒,,會不會是被李燁那廝拿去當(dāng)?shù)袅???p> “不會,此物必然還在,,李燁并不知這錦盒的來龍去脈,。”
說話之人,,竟是巧取豪奪了李家祖宅的金鉤賭坊當(dāng)家,,辰州李家二公子,李溒,!
“若是隱秘之處找了沒有,,就去找是否有暗格,若是沒找到暗格,,就給我掘地三尺,!”說至最后一句,李溒語氣中已經(jīng)帶有隱隱怒意,!
“是,,當(dāng)家的,老奴這就去辦,?!?p> 李溒站在當(dāng)場,,院子里的人皆不敢絲毫偷懶,待把府中所有地磚墻壁都敲了一遍之后,,也沒有發(fā)現(xiàn)暗格之類的地方,。
李溒只淡淡的說了一個字。
“挖,!”
剛才李溒身邊的老仆,,便命人取了鐵鍬,開挖,!
李家一幫子家丁小廝,,就這么挖了一夜,直到東方露出了魚肚白,。
有個機(jī)靈小廝,,提議將院中一棵老樹伐倒,看是否埋在樹下,。眾人砍了樹,挖出樹根,,樹根之下,,果真有一錦盒!
老樹不知活了多少歲月了,,這錦盒分明是栽樹之前就埋在地里的,,這么多年,竟絲毫不腐,!
那老仆拂去錦盒上的泥土,,恭敬地呈給李溒。
“當(dāng)家的,,錦盒找到了,!”
李溒一宿未眠,眼中尚有血絲,,掃了一眼錦盒,,淡淡說到:“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