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切的慌亂都漸漸平息,,二人圍坐在篝火旁,,薛凜從姚織夏手中接過罐頭,用刀在瓶蓋處輕輕一撬,,瓶蓋便鼓了起來,,薛凜把瓶蓋旋開,叉起一顆山楂送到姚織夏面前,。
“你不吃嗎,?”
“我不太愛吃太酸太甜的東西?!?p> 姚織夏只好張口將山楂吞了進去,,那讓人牙齒發(fā)酸的山楂一入口,她的味蕾就立即被這久違的味道所喚醒,,連日來的食之無味,,在今日可算得到了些拯救。
“山楂這么酸,,你怎么會這么愛吃,?”薛凜看姚織夏心滿意足的樣子有些納悶。
姚織夏把嘴里的那顆山楂咽了下去,,開口道:“小時候很少有零食吃,,我6歲生日的那天,爸爸專門一大早從A市趕回來給我過生日,那天爸爸媽媽帶我出去玩了一下午呢,!
傍晚的時候,,爸爸就得坐火車回A市工地了,他是建筑工人,,少工作一天,,就少掙一天的錢。我到現(xiàn)在都記得,,我拿著爸爸上車前特意給我買的糖葫蘆,,和媽媽站在站臺上和爸爸揮手時的場景,那天的山楂又大又紅,,那天的夕陽閃著橘黃色的光,,我被光晃得睜不開眼,等我再睜眼時,,火車已經(jīng)融進遠方的暮色中了……”
薛凜見姚織夏似乎話未盡,,便迫不及待地問:“后來呢?為什么那天的糖葫蘆讓你記憶這么深刻,?”
姚織夏抿了抿唇,,眼中多了一抹悲涼,“因為那天,,是我最后一次見他,。”
薛凜一聽,,知道是自己多嘴了,,瞬間愧疚地低下頭,沉默不語,。
“那天我吃著爸爸買的糖葫蘆,,心里就暗下決定,以后一定要好好學習,,考到A市,,讓我爸爸也住上大房子,不用再辛辛苦苦地蓋房子,??墒沁€沒等我長大,他就走了,,工地事故,。”
姚織夏早就學會了看淡過往,,時間和經(jīng)歷讓她漸漸地和命運和解,,不再抱怨命運的不公,。
薛凜見姚織夏愿意主動開口,便小心翼翼地問出了他的好奇,,“那后來,,你為什么,嗯……”
“你是說,,我后來成了游船的服務員,?”姚織夏笑著說。
薛凜點點頭,,幅度或有似無,。
“其實我上學時候?qū)W習一直很好,尤其是英語和數(shù)學,,我那時候的夢想就是A市C大的國際金融專業(yè),,可是高二那年,我媽媽得了肝癌,,晚期,,其實在我得知她得病了的時候,我就知道,,那個夢,,已經(jīng)不屬于我了,只是我還是想盡我所能,,為自己抓住點什么,。”
姚織夏每每想起那個高考的夏天,,都心如刀絞,眼睛不禁泛了紅,。
“那你考上了,?”
“嗯?!?p> “但是你沒錢上學,?”
“嗯?!?p> “所以你就來A市打工,?”
說到這里,姚織夏突然變得慌張起來,,面對薛凜,,她依然斷絕不了那種深刻而濃烈的自卑。
“我一開始在B市的工廠打工,,后來遇到了一些事,,就……”
“其實你也不是一直都倒霉的?。 毖C突然開口打斷了正在猶豫怎么說下去的姚織夏,。
姚織夏一時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疑惑地看著他。
薛凜唇角揚起,,眉眼間似有光芒閃動,,“因為你遇到了我啊,!”
姚織夏望著他,,情不自禁跟著笑了起來。
“難道不是嗎,?跟著我,,有雞湯喝,有山楂吃,,貓狗雙全,,田園通風大house!”薛凜笑得眼角的皺紋都堆了起來,。
“這倒是?。∵€有人給我洗頭發(fā),!”姚織夏說著指了指自己的頭發(fā),。
“嗯!你看這整個島,,瀑布,,湖,都是我們的,!”
薛凜站了起來,,向洞口處大步走去,向山下望去,。
一陣海風吹來,,咸咸的,茂盛的樹林隨風擺動,,遠處的大海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起粼粼波光,,薛凜收起笑容,心中豁然開朗,。
“所以啊,,人生處處有風景,別跟過往糾纏,,別跟厄運撕扯,,才能重生,。”薛凜微微偏過頭,,感受著身后的溫度,。
姚織夏望著薛凜的脊背,又叉了一顆山楂送進嘴里,,酸甜的汁水溢滿整個口腔,,她不禁皺了皺眉,在心中對眼前的男人說:“謝謝你,,薛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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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落下時,,姚織夏和薛凜把白天收集來的柴火,、野菜和蘑菇帶回洞里,這是他們第一次嘗試食用島上的蘑菇,。
姚織夏之前好幾次下山都想摘些蘑菇回來煮湯,,只是一直沒有騰出來手,只好作罷,。今天終于有了機會,,姚織夏便在薛凜撿柴火時,在周圍的樹下采了幾朵灰棕色的傘狀蘑菇,。
薛凜拎著水壺去打水,,姚織夏便把蘑菇和野菜放在水盆里清洗干凈,她打開了一個肉罐頭,,準備做個蘑菇肉湯,。
待薛凜打水歸來,兩人便把水壺架在火上,,把食物都放進水里煮,。
薛凜閑得無聊,一邊添著柴火,,一邊打量在一旁的蓬蓬和丁滿,,這倆家伙趁著兩人采摘的功夫,,合力抓住了一只兔子,,現(xiàn)在正在分享勝利的果實。
“你說它倆是不是沒有味覺,?我們上次吃的烤兔肉,,我都覺得腥得要死,它倆生吃,,居然能吃得這么歡,!”薛凜嫌棄地撇撇嘴,。
姚織夏低頭笑了笑,用樹枝攪了攪鍋里的湯,,湯里的肉香味隨之飄散了出來,。
“你看到了嗎!”
薛凜突然興奮地拍了一下姚織夏的胳膊,,還未及她有所反應,,薛凜已扯著她的胳膊向洞口外走了。
姚織夏不明所以,,見薛凜抬起頭在天空中搜索著什么,,她便也茫然地抬起頭向天空望去,可黑色的天幕中只有一輪清冷的明月和幾顆星星,。
“流星,!是流星!”
薛凜雙手插著腰,,急切地盯著天空,,生怕錯過下一顆流星。
姚織夏倒沒有因“流星”二字而感到期待,,反倒扭過頭望著身側(cè)的薛凜,。
他的發(fā)絲有些凌亂,下頜泛起了青須,,但他的眼睛卻像有星星映進去了一樣,,明亮而清澈,嘴唇微張,,嘴角帶著似孩童般的笑意,。
姚織夏不自覺地將目光最終鎖定在薛凜右耳骨上的那顆小痣,就像被施了魔法一般,,移不開眼,。
“難道就這一顆嗎?”
薛凜抬手向后撥了撥頭發(fā),,耳鉆隨著他的動作閃耀著璀璨的光芒,,讓正在游離中的姚織夏清醒了過來,她不著痕跡地收回目光,,煞有介事地望著天空,,雙眼卻毫無目的地眨動著。
姚織夏正整理心緒,,天空中突然冒出了幾顆流星尾巴,,一閃而逝。
“你看到了嗎,!又出現(xiàn)了,!”
薛凜激動地拍了拍姚織夏的肩膀,,恨不得把她舉到天空中去看。
姚織夏內(nèi)心雖對流星毫無波瀾,,但看到薛凜這么激動,,便微笑著對他點了點頭。
薛凜開心地一屁股坐在腳下的大石頭上,,還不忘拉著姚織夏的手,,把她也安頓在自己身旁。
“你知道流星女神Asteria的故事嗎,?”
薛凜望著天空,,上身歪向一旁,輕輕撞了下姚織夏,。
姚織夏搖搖頭,。
“Asteria是希臘神話中的流星女神,同時掌管著夢中的神諭,。她的姐姐是泰坦女神Leto,,也就是宙斯眾多老婆中的其中之一,她懷孕要生產(chǎn)的時候,,天后赫拉下令禁止大地給予她生育之所,,妹妹Asteria就化作了一座小島供她姐姐生產(chǎn)?!毖C說到這突然停了下來,,得意地看著姚織夏。
“然后呢,?”姚織夏好奇地問,。
“你猜她姐姐的孩子是誰?”
薛凜見姚織夏依舊迷茫地搖搖頭,,只好揭曉謎底,。
“她姐姐生了兩個孩子,一個是狩獵女神Artemis,,是宙斯最寵愛的女兒,,還有一個,就是比較受女生歡迎的那個男神,,太陽神Apollo,。他們兩個都是奧林匹斯主神?!毖C不急不慢地娓娓道來,。
“你怎么會這么了解希臘神話,?”
姚織夏有些意外,,總覺得依薛凜的性格,,不像是會對這種虛無縹緲的神話感興趣的人。
這個簡單的問題卻打破了原本歡快的氣氛,,薛凜迅速閃避了一下姚織夏的目光,,他兩手交叉在胸前,手指用力地互相擠壓著,,頭朝著天空漫無目的地抬了一下,,深呼了一口氣。
“我母親在大學主修的是西方歷史學,,家境殷實,,書香門第,可當她在社團遇到了我父親后,,就毅然決然地放棄了自己的研究方向,,畢了業(yè)便跟著我父親一起創(chuàng)業(yè)。
我父親那時候就是個沒家世沒背景的窮小子,,即使當時我外公以斷絕父女關(guān)系為威脅,,她都不曾妥協(xié)過,他倆最苦的時候,,兩個人一天吃一盒泡面,,連生病都不敢,就這樣一點點地打拼了十幾年,?!?p> 薛凜閉了閉眼,抬手揉了揉皺起的額頭,。
“你母親,,常常給你講希臘神話的故事?”
看著薛凜微微弓起的腰背,,姚織夏心里的某個地方傳來了一陣刺痛感,,不想讓眼前這個男人放任他的情緒,她便不動聲色地轉(zhuǎn)移了話題,。
“嗯,,我還記得小時候的一個夏夜,就像現(xiàn)在這樣的溫度吧,,母親坐在庭院里的秋千椅上,,我枕在她的腿上,正聽她講故事聽得起勁兒呢,,突然就下起了流星雨,,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流星,我當時都被震撼的說不出話了,母親催促我趕快對著流星許愿,,我當時慌得一時不知許什么愿好,,就傻乎乎地閉著眼睛,等我默念完我的愿望,,大批的流星雨早就沒了,,我當時都快氣死了,感覺那個愿望怕是只有鬼聽得到了,?!毖C的口吻帶著惋惜。
“那個愿望是什么,?”
聽到空氣中回蕩著的話,,姚織夏驚覺竟是自己脫口而出,隨即有一絲擔憂,,自己本無權(quán)過問,,可心底有個聲音一直在作祟,讓她仿佛受到控制一般,,刨根問底,。
薛凜歪著頭,靜默地看著姚織夏,,嘴角噙著一絲笑意,。
“秘密?!?p> 薛凜說完這二字,,笑得更開了,眼角擠出了魚尾紋,。
不得不承認,,在聽到他答案的那一刻,姚織夏是有些失望的,,可這個念頭隨即被理智打壓了下去,,這是他的私事,怎可跟外人說,?
姚織夏不再說話,,她抬起頭,順著薛凜的目光望向天空,。
原本平靜的天空像被神諭突然擊中一般,,灑下了漫天的流星雨,無數(shù)白色的光尾在空中轉(zhuǎn)瞬即逝,。
“你快許個愿,!”
薛凜焦急地催促著在一旁無動于衷的姚織夏,,見她依舊動作遲緩,他索性抓住她的雙手,,將其合十在一起,。
姚織夏慌張地看了眼薛凜,而后停下所有動作,,她低頭想了想,而后迅速閉上眼,,在心中默念,。
薛凜在一旁看出了神,目光停留在姚織夏細密的睫毛上,,那睫毛正隱隱地隨著眼珠的轉(zhuǎn)動而抖動,。
“你許了什么愿?”
片刻的寂靜過后,,姚織夏緩緩睜開眼,,抬頭仰望星空,薛凜迫不及待地問,。
“秘密,。”
這回換姚織夏賣起了關(guān)子,,她抿著嘴朝薛凜笑,。
“哼!不說就不說,!”
薛凜撇了撇嘴,,孩子氣地抬起雙臂交叉在胸前,下巴抬得老高,,盯著天空中的流星雨,。
姚織夏靜靜地看著薛凜,心中重復著剛才的祈禱,,“希望他可以回到屬于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