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病人和病人探討病情
“有空沒?出來喝一杯,?”
“這會兒知道找我了,?”龔炎剛剛加班完畢,正在開車回家的路上,。
“來不來,?”
“老地方,晴天港,,我要科羅娜,。”龔炎說完便掛斷了電話,,一個大轉(zhuǎn)彎向海港駛?cè)ァ?p> 臨近午夜的海港一片漆黑,,只有向海里延伸的棧道像一條燈帶一樣閃閃發(fā)光。
龔炎停好車,,脫下西裝,,連同解下的領(lǐng)帶一起,隨手扔在后車座位上,,他放松地踩了踩已被曬了一整天仍有余溫的沙灘,,往棧道盡頭走去。
遠(yuǎn)處的黑影漸漸清晰,,龔炎笑著大喊:“怎么啦,?抑郁啦?”
薛凜沒有回頭,,只是抬手將擺放在棧道木板上的其中一瓶啤酒向后遞過來,,龔炎立即接住,他把皮鞋脫了下來,將其整齊地?cái)[放在一邊,,而后盤著腿坐在薛凜身旁,。
“你說滿腦子都是另一個人是怎么回事?”
薛凜抬頭望著遠(yuǎn)方的大海,,企圖在眼前墨黑般的未知中找尋一個答案,。
“哼!”龔炎沒回答,,不屑地笑了,。
“你笑什么?”薛凜不解地瞪著龔炎,。
“你小子也有今天,!”
龔炎舉起啤酒,碰了一下薛凜放在腿上的那瓶啤酒,,而后昂起頭爽快地喝了一大口,,舒服地發(fā)出一聲“哈”。
薛凜斜眼看著龔炎這滿滿嘲諷的舉動,,低頭苦笑:“我薛凜也有今天,,哼?!?p> 龔炎撇過頭,,怔怔地盯著薛凜看了半晌,篤定道:“那人肯定不是林晴羽,?!?p> “何以見得?”
薛凜向后仰躺在棧道上,,一只胳膊撐著上半身,,舉起啤酒喝了一大口。
“你和她也見過幾次了,,可你從沒在我面前提起過她,。”
“我和林晴羽,,不適合,。”
“看得出來,,之前在工作會議中見過她,,個人風(fēng)格鮮明,但不是你的風(fēng)格,?!饼徰卓吭诹硪贿叺臋跅U上,,調(diào)整到一個舒服的姿勢。
“我是什么風(fēng)格,?”
薛凜問出這句話的當(dāng)下,,連自己都不確定那個答案是什么,似乎以前從沒有認(rèn)真想過這個問題,,總是看心情、看感覺,。
可現(xiàn)在,,他的心情有些煩,感覺有些亂,。
“讓你覺得舒服的,、安靜的、簡單的,?!饼徰坠室赓u了個關(guān)子。
聽到這幾個形容詞的瞬間,,之前填滿薛凜思緒的那個人又肆無忌憚地闖了出來,。
“什、什么意思,?具體點(diǎn),!”薛凜一時口干舌燥,有些結(jié)巴,。
“我剛才說這幾個字時,,你腦子里想到的那個人,就是你的風(fēng)格,?!?p> 薛凜的不自然和慌亂龔炎全然看在眼里,他得意地對薛凜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
薛凜手中的啤酒被他懸在半空中,,他瞪大了雙眼盯著龔炎,嘴唇張了張,,卻吐不出一個字來,。
“承認(rèn)那三個字沒什么丟臉的?!?p> “她才不讓我覺得丟臉,!”薛凜立馬反駁道。
“她,?我說的‘三個字’是指‘你想她’,,你的‘三個字’是什么,?”龔炎明知故問,裝作一副無辜的樣子望著薛凜,。
“我真他么的搞不明白她是怎么看我的,,她要是喜歡我,這么多天為什么能狠下心不來看我,?她要是不喜歡我,,為什么能幾次三番地為了救我不管不顧的?到底是我精分,,還是她精分,?”
被龔炎問得再也繃不住,薛凜氣憤地坐了起來,,抬手狠狠地拍著棧道的木板,,借以發(fā)泄這幾日的疑惑。
龔炎已經(jīng)許久沒見過這樣失控的薛凜,,恍惚間好像又見到了那個十年前憤世嫉俗的絕望少年,。
直到此刻,他才再一次相信,,原來愛情真的是件折磨人的東西?。≌l也逃不過,,不管是他自己,,還是眼前這個自我拉扯的薛凜。
“姚織夏,,是她吧,?”龔炎的語氣比之前柔和了許多。
薛凜閉著眼,,垂下頭,,腮部的肌肉明顯擴(kuò)張了些。
“你什么時候變成膽小鬼了,?”
“她不一樣,。”
額前的長發(fā)在薛凜的雙眼處投下一片陰影,,讓人看不真切他的神情,。
望著薛凜耷拉著的雙肩,龔炎不用想也知道他此刻臉上的表情,,他不再接話,,耐心地等薛凜自己開口。
“她受過很多苦,,但是她從來都不為自己掉眼淚,,老天從來都不施舍她哪怕一丁點(diǎn)幸福,,但是她總想為別人的幸福而努力,剛開始我覺得她只不過是她,,可是現(xiàn)在,,對我來說,也只能是她,?!?p> 眼前的兄弟沮喪又迷茫,可龔炎卻由衷為他感到開心,。
因?yàn)槟莻€游戲人間的混世魔王在這場夏日的意外中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兒時就相識的那個真性情的薛凜,,那個心臟怦怦跳動的薛凜。
“老天爺都給不了的,,你想給她,?”龔炎認(rèn)真地問。
“只要她點(diǎn)頭,,赴湯蹈火,。”薛凜即刻抬起頭,,眼神中閃耀著堅(jiān)定,。
“你今天見過她了?”電話中一聽薛凜主動約他,,龔炎就預(yù)感到幾分,。
“嗯?!毖C的語氣中透著些許失落,。
“她知道你是千翔集團(tuán)董事長的兒子么?”
“我不確定,,但她有看到我和林晴羽在一起,。”
一回想起今天見面的場景,,薛凜就有些后悔自己當(dāng)時對她的刻薄,。
“得,就算不知道你身份,,她肯定也會退縮的,。”
龔炎說完便見薛凜的眼神黯淡了幾分,,看不得自己兄弟這樣萎靡,,他索性支起招來,。
“你覺得她想要什么?”
“一個可以護(hù)她周全的人,,一個可以給她一個家的人,,僅此而已?!?p> 雖然僅僅相識了幾天,,薛凜卻覺得自己好像已經(jīng)認(rèn)識了姚織夏許久一樣,他不確定自己是否有能力給她她想要的東西,,但他想試試,。
“那就做給她看啊,!向她證明你薛凜值得她相信,,值得她交出心來,不就得了,!瞧把你愁的,!”
在龔炎看來,感情這事兒沒到自己身上,,就輕而易舉,,但凡動了心思,認(rèn)了真,,難免如履薄冰,,戰(zhàn)戰(zhàn)兢兢,就是情場浪子也甘愿束手就擒,,情商降為零,。
“僅此而已?”
薛凜驚奇地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變得婆婆媽媽起來,,不免有些懷疑自己,。
“僅此而已?!?p> 龔炎爽朗地笑著舉起酒瓶去撞薛凜手中的酒瓶,,酒瓶相撞時發(fā)出的一聲清脆聲響,像是在提醒薛凜,,他最近一直迷惑不解的煩心事就此有了完美的答案,。
“不過話說回來,你和那個傻丫頭進(jìn)展的如何,?”
剛從枷鎖中釋放出來,,薛凜就無情地把枷鎖套在了龔炎身上,甚是邪惡,。
“嘿,!你小子自己吃上熱乎飯了,,就開始拿筷子戳別人了!”
龔炎連日來一直在默默壓抑的心情,,就這樣被薛凜一句話釜底抽薪了,。
“這不是關(guān)心你嘛,哥,!”薛凜諂媚一笑,,一只手不安分地拍在龔炎的大腿上。
“臟手拿開,!”龔炎一手拍掉薛凜的雞爪子,。
“說說,說說,!”薛凜瞳仁中閃爍著八卦之魂,。
“沒戲!”
龔炎吐出這兩個字的時候,,一股怒火也跟著發(fā)泄了出來,,不知道是跟旁人生氣,還是氣自己喪失了面對工作時的殺伐果決,。
“不就是你說的那個姚織夏的同事,外加同居室友,?!笨丛谶@女孩兒是姚織夏的好朋友的份上,薛凜姑且還記得她的身份,。
“她有名字的好嘛,!”龔炎對薛凜的定義很是不滿。
薛凜一聽便向龔炎俯過身,,直勾勾地盯著他,。
“柳飄飄,她叫柳飄飄,?!?p> 龔炎咬了咬唇,終于吐出了讓他心有旁騖的三個字,。
薛凜“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露出來的大白牙硬生生打斷了龔炎這邊醞釀的情緒。
忍無可忍的龔炎一個如利箭般的眼神射向薛凜,,識趣的薛凜立即捂住自己的嘴巴,,連連嚷著不清晰的“我錯了”。
龔炎沉默,,直到薛凜努力做好表情管理,,才敢把手拿下來,。
“她爸媽,看來是周星馳鐵粉哈……”薛凜忍不住開口,,可說到一半又實(shí)在憋不住笑意,,使勁兒抿著嘴,噤著鼻,。
在一旁本來一副撲克臉的龔炎也突然破了功,,大笑了出來,兩兄弟最后都拍著大腿笑得前仰后合,。
“嚴(yán)肅點(diǎn),!嚴(yán)肅點(diǎn)!我哥好不容易鐵樹開花,,咱得趁熱打鐵,!”薛凜憋著笑,不停地錘對面的龔炎,。
“說誰是鐵呢,!你小子還想不想活了!”龔炎舉起酒瓶,,作勢要打薛凜,。
“沒沒沒,做弟弟的我關(guān)心你嘛,,怎么沒戲?。克心信笥蚜??那你就硬搶過來,,還是她喜歡女的?那你就用你強(qiáng)大的男性荷爾蒙把她掰直,,我就搞不明白了,,我哥儀表堂堂,一表人才,,衣冠禽獸的,,那應(yīng)該是想唱哪出就唱哪出的,哪有沒戲唱的道理,?”
“你他么的才衣冠禽獸,!你就是飛禽走獸好嗎!還赴湯蹈火呢,!油膩,!”龔炎見薛凜越加猖狂,也不甘示弱。
“我那怎么是油膩,?我那是純情好嗎,!One hundred percent pure!不過你倒是說說,,為啥沒戲?。俊?p> 薛凜對龔炎的感情生活還是很了解的,,他這人一向認(rèn)真內(nèi)斂,,別看是一名副其實(shí)的富二代,但從小就被自由戀愛的父母教育要認(rèn)真對待感情,。
所以直到上了大學(xué),,龔炎才和同班的日本妹子談了戀愛,龔炎用自己打工一個星期掙來的錢買了個手鏈送人家,,人家嫌他窮酸,,那條手鏈碰都沒碰就直接把他甩了。
從那以后,,龔炎就變成了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學(xué)霸,,回國后也一心撲在工作上,把各種主動搭訕的女生都拒之千里之外,,誓要做一個鉆石王老五,,直到遇到那個有點(diǎn)小虛榮和小心思的柳飄飄。
“你和姚織夏失蹤期間,,我們也見了好幾次了,,她有我聯(lián)系方式的!電話微信都有,,可是她從來沒有主動聯(lián)系過我,,最后一次見面還是在醫(yī)院的時候,,我能明顯感覺到,,她在刻意疏離我和她之間的距離,一口一個龔總監(jiān),,真是煩死我了,!”
“龔炎,我發(fā)現(xiàn)你這人特別矯情,!她一個女生,,你讓人家厚著臉皮主動找你?人家是員工,,不叫你龔總監(jiān)叫啥,?難道嫵媚地叫你龔老板你才開心啊?”
薛凜雖然拿不準(zhǔn)女生的心思,,但是最基本的社交常識還是有的,。
“是我敏感了?”龔炎皺著眉反問,。
薛凜肯定地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站起身,拍拍褲腿,,伸了個攔腰,,心情一掃之前的陰霾,變得晴朗起來,。
他抬頭看了看天上彎彎的月亮,,這好像已經(jīng)變成了他的一個習(xí)慣,似乎只要抬頭看月亮,,就能回味島上的時光一樣,。
“你干嘛?不喝了,?”龔炎不明所以,。
“不喝了,想保持清醒,?!毖C閉上眼,感受著帶著絲絲涼意的海風(fēng)從他鼻尖和眉間掠過,。
“我還沒說完呢,!”
“你也別喝了!一會兒喝多了又吐我一身,!起來起來,!回家!”薛凜說著就回身要拉還抱著酒瓶子的龔炎,。
“怎么就不喝了,!回什么家!我問題還沒解決呢,!你不能卸磨殺驢?。 ?p> 龔炎使勁兒掙脫著薛凜的束縛,,一只手死抓著棧道欄桿不放,,提高了音量大聲抗議。
薛凜松了手,,站起身叉著腰,,看著臉已經(jīng)有些泛紅的龔炎,,怒其不爭,用腳踢了踢他的腿,。
“你這蠢驢,!約她吃飯逛街看電影一條龍!就這么簡單,!你這都構(gòu)不成問題,,你純粹庸人自擾?!?p> “僅此而已,?”龔炎歪了歪頭,抓著欄桿的手松了松,。
“僅此而已,。”薛凜撇撇嘴,,不耐煩地回答他,,見龔炎依舊呆滯沒做反應(yīng),便頭也不回地轉(zhuǎn)身就走,。
“哎等等我,!薛凜!有你這么約人的嗎,!自己事情解決了立馬撤,!”
龔炎的抱怨聲在身后連綿不絕,可此時的薛凜只想趕快回家通知薛懷遠(yuǎn)他的決定,。
“薛凜,!那給我也叫個代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