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看海
日頭西沉,天邊卷起了層層的火燒云,,預(yù)示著下一個晴天即將到來。游玩了一整天的三個人,,踏上了返程的路。
坐在后座的元朗,,臉上紅撲撲的,,被汗打濕的頭發(fā)黏在額前,他不管不顧地仰起頭,,咕咚咕咚地喝著水,。
今天對于他來說,真的是毀滅又重生的一天,,原本最討厭的地方如今竟奇跡般地變成了讓他最流連忘返的地方,。
他一邊撓頭,一邊思考著為什么冰淇淋也會這么好吃,,它并非像外表看起來的那樣甜膩,,它可以很多變,可以酸,,可以苦,,最后一點(diǎn)就是……
想到這兒,他不自覺地把目光向前排移了過去,,姚織夏自打上車后便一直沉默不語,,而薛凜則專心開車,對剛才的偶遇竟只字未提,,這兩人像是達(dá)成了一種奇怪的默契,倒讓元朗有些糊涂,。
“薛凜,。”安靜的氛圍突然被打破。
“我在,?!?p> “我……其實(shí),有些話……”
姚織夏覺得自己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想讓薛凜更了解她,,之前的人生記憶對她來說仿佛有千斤重,,但她卻突然自私地想交付于他。
“姚織夏,,我們?nèi)タ春0?。?p> ----
一個小時后,,他們抵達(dá)了晴天港,,只是在來之前,薛凜特意回家接上了在家百無聊賴的蓬蓬和丁滿,。
一下車,,海上吹來的風(fēng)就讓姚織夏不禁哆嗦了一下,下一秒,,緊縮的后背就被披上了一件寬大的長風(fēng)衣,。
她驚訝地回過頭,卻見薛凜的臉龐就在距她頭頂十公分的地方,,他低垂著眼,,正專注地用風(fēng)衣裹住她瘦削的身子。
確定她不會被風(fēng)吹到后,,薛凜站在了她的身后,,一只大手輕扶在她的腰上,帶著她向前走,。
元朗抱著乖巧的丁滿跟在他們身后,,蓬蓬則像個忠誠的騎士一樣跟在元朗的腳邊,寸步不離,。
這個港口并不是A市最熱鬧的海港,,此時的海灘上只有三三兩兩的幾對情侶依偎在各個角落,安靜地望著已經(jīng)海天一色的遠(yuǎn)方,。
誰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在看什么,,但透過他們的目光,好似這世界上最美的景色就閃耀在他們眼前,,他們時不時地在對方的耳邊私語,,然后相視一笑,好像在分享著只有他們兩個人才知道的小秘密,。
“我們就坐這兒吧,!”薛凜向內(nèi)扣了扣手掌,,提示姚織夏停下腳步。
姚織夏怕坐下來時會弄臟了風(fēng)衣,,便伸手要把風(fēng)衣脫下來,,可一旁的薛凜卻立即按住她的手,將她直接按到了沙灘上,。
“別亂動,。”
薛凜自己也一屁股坐了下來,,他向后看了一眼,,只見元朗已經(jīng)坐在了距他們倆幾米遠(yuǎn)的身后,正認(rèn)真地觀察著有些拘謹(jǐn)?shù)亩M,,而蓬蓬則在他周圍興奮地跑來跑去,。
“不讓元朗過來嗎?”姚織夏有些不放心,。
“他樂得一個人待會兒,。”
薛凜倒是對元朗一百個放心,,他是個能讀懂人心的孩子,,在薛凜看來,現(xiàn)在是什么狀況,,元朗可能比他眼前的姚織夏更加清楚,。
薛凜回身,隨意地在腳邊撿了顆小石子扔到海里,,當(dāng)石子消失在水波中時,,姚織夏開了口。
“薛凜,,其實(shí),,我有一件事,很想告訴你,?!?p> “姚織夏,其實(shí),,我也有一件事,,很想告訴你?!?p> “那……”姚織夏有些猶豫,。
“你先說,女士優(yōu)先,?!毖C輕松地開口,。
“嗯,薛凜,,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之前我們困在島上的時候,,我曾經(jīng)跟你提起過,,高中畢業(yè)后,在來這兒打工之前,,我曾經(jīng)在B市打工過幾年,。”姚織夏鼓起勇氣開了話頭,,手不由得將風(fēng)衣抓緊了些,。
“嗯,我記得,?!毖C垂眼,不由自主地望著姚織夏抓著風(fēng)衣的手,。
“我當(dāng)時,,是在一家制衣廠打工,那個工廠的主任,,不止一次在語言上暗示我,,想要我做他的……我不肯,他就趁我去工具間整理的時候,,尾隨我,,想……”
姚織夏越說越激動,就連身體都跟著顫抖了起來,,那些曾經(jīng)讓她整日整夜都無法入睡的畫面又再度清晰起來,。
薛凜一把將姚織夏攬進(jìn)懷中,不停地?fù)崦念^發(fā),,在她耳邊重復(fù)著:“我們不想了,,我們不想了?!?p> 姚織夏痛苦地閉上眼,,平日的理智和分寸全都被她拋在了一邊,此時的她只想貪婪地汲取這個懷抱帶給她的溫?zé)岷桶踩小?p> “薛凜,,對不起,,我之前從不敢跟你提起這事,我……”
“姚織夏,,你他么的能不能不要再和我說‘對不起’這三個字,!”
薛凜大聲怒吼著,,雙手緊緊地捧著那張已被淚水浸透的臉頰,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緊閉的雙眼,。
“你把眼睛睜開,!你他么的給我把眼睛睜開!”薛凜憤怒地朝姚織夏喊,。
被淚水淹沒的姚織夏,,幾乎無法呼吸,她艱難地睜開雙眼,,無助地望著他,,可眼前這個憤怒又歇斯底里的薛凜卻令她感覺好陌生。
薛凜用力地咬緊牙關(guān),,脖子上浮起了根根分明的青筋,,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姚織夏,用拇指慢慢擦去她眼角的淚水,。
“姚織夏,,你到底什么時候能明白!你對于我來說,,究竟意味著什么,?”
薛凜說著,忽然覺得自己的胸口好痛,,以前的他絕不會相信,,心里上遭受的痛苦和折磨會化作生理上的疼痛。
在海水的起落聲中,,他分明聽到了自己強(qiáng)烈的心跳聲和壓抑許久卻在此時無法再克制的吶喊聲,。
“薛凜……”姚織夏的大腦一片空白,她無意識地呢喃著嘴里唯一能吐出的兩個字,。
“姚織夏,,現(xiàn)在跟你說的話,我這輩子只說一次,,”薛凜頓了一下,,“在島上的時候,你曾經(jīng)說,,會讓你牽掛的人,,就是沒了你就過不好下半生的人,而我很確定,,沒了你,,我就過不好我的下半生,姚織夏,我的命,,早就歸你了,。”
淚水如洪水般肆虐而出,,姚織夏的雙眼再次模糊,,她甚至分不清眼前的他是真實(shí)還是幻覺,就連他的聲音都變得遙遠(yuǎn)起來,。
“可是我……我這樣的人,,終是配不上……”姚織夏一想到自己殘破的過去,就無法面對她面前那雙炙熱的雙眼,。
“好,你倒是說說,,你這樣的人,,是什么樣的人!”薛凜厲聲質(zhì)問,。
“我,、我比你大好幾歲……”
“你還知道你比我早出生了四年,你還不趕緊亡羊補(bǔ)牢一下,!姚織夏你知道么,!這是你欠我的!你欠我四年,!”
“你明明,,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選擇,你那么好,,只有跟你一樣優(yōu)秀的女孩才能配得上你?。 ?p> “你都知道我優(yōu)秀還不趕緊圈住我,!我很搶手的,!現(xiàn)在的小姑娘很生猛的!你還傻乎乎地不知道好好保護(hù)我,,小心哪天就被其他母狼叼走了,!”薛凜說著便恨鐵不成鋼地用手狠狠地捏姚織夏的臉蛋。
“可是你知道的,,我的背景……”姚織夏低下頭,,巨大的身份差異始終是她在薛凜面前感到自卑的緣由。
“背景,?你什么背景,?你身家清白,又不是黑道千金,,我有啥可顧忌的,?我是有背景,,可那都是我爸的功勞,我那學(xué)歷都是靠我爸做慈善混出來的,,說出來都怕人笑話,,我高中的時候就學(xué)會了打架泡妞,以前從來沒對任何一個女生認(rèn)真過,,那這么說,,還是我配不上你了,以前的我,,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渣男,,這樣的我,你愿意接受么,?”
姚織夏被薛凜這一連串的話問得頭腦混亂,,一時竟不知如何反駁才好,她手足無措地抓著身上的風(fēng)衣,,不知是進(jìn)是退,。
薛凜嘆了口氣,伸出雙臂將姚織夏抱了個滿懷,,他放松地閉上眼,,舒服地嗅著姚織夏發(fā)間的香氣。
頭頂上方傳來溫?zé)岬臍庀?,姚織夏的意識漸漸渙散,,她不再掙扎,不再逃避,,她雙手松開了風(fēng)衣,,沿著薛凜的脊背和腹部慢慢地將他環(huán)繞。
當(dāng)她終于鼓起勇氣將紅腫的雙眼閉上時,,耳邊傳來了薛凜溫柔的低語,。
“姚織夏,謝謝你把我的命撿回來,,如果我死了,,這輩子就永遠(yuǎn)錯過你了?!?p> 時間悄然流逝,,天色漸漸暗下來,永不停歇的海浪依舊相互追逐著,,海岸邊的燈光一盞盞亮起,,人影漸漸散去。
元朗靠在蓬蓬蜷起的肚子上甜甜地睡著了,身上蓋著那件寬大的風(fēng)衣,,而風(fēng)衣的主人則化作了一件溫暖厚實(shí)的外套,,將心尖上的人兒緊緊地裹在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