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不曾雙手抖得越來越厲害,,就連牙齒也格格直響,,臉上肌肉開始扭曲,,變形,。
“你怎么啦,?”郁離急急問道,,直到意識到他發(fā)病了無法自我控制,,要去扶他時,,他像一棵被雷劈斷的大樹,,咚一聲摔在地板上,,手腳蜷縮,腰背也卷曲,,整個人縮成小小的一團,。
郁離以為他發(fā)羊癲瘋,連忙抱起他,,見他雙目緊閉,,淚水縱流,不由一怔,,轉(zhuǎn)而輕拍他肩背,,道:“沒事,放松,,沒事了,。”
步不曾依舊縮成小小的一團,。
郁離沒什么照顧病人的經(jīng)驗,,只隱約覺得此圖案勾起了步不曾內(nèi)心深處的劇痛,不知該如何安慰這個比自己大得多的男人,。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呼出一口長氣,手腳也開始舒展開來,。
郁離也暗中松了口氣,,見他滿臉都是汗,提起手用袖子替他擦了擦,。
步不曾后退一步,,恰好避開她的袖子,一臉嫌棄道:“你一個姑娘家,連塊帕子都沒有,,怎么活得這么糙,?”
“你一個臟兮兮的道人,就別笑我活得糙了,!帕子是吧,?改日我給你買十塊八塊!”郁離翻了翻白眼,,暗自鄙夷自己,,就連安慰人也不會說話,還是這么亂七八糟的,。
步不曾深深吸了一口氣,,道:
“這是——不瞞你說,當年我娘被殺,,身邊留有血畫的圖案,,跟你方才畫的,幾乎一樣,?!?p> 在郁離的印象里,步不曾向來四處游戲,,每回遇見他,,都不正不經(jīng)的,萬萬沒想到他也有這樣一樁傷心事,。
令他想起傷心事,,郁離感到抱歉,但終于又找到了一條線索,,兩人聯(lián)手,,說不定很快就能揪住幕后黑手,她心頭又不由一陣興奮,。
但這陣興奮很快消散了,因為她想到,,“幾乎一樣”,,說明還有不一樣的地方。
她沒催也沒問,,靜靜看著他,。
步不曾仍在發(fā)抖:
“我當年所見的血圖案,也有雙角四眼,,但略有不同,,四只橄欖形的框內(nèi),沒有眼珠?!?p> 步不曾以紙為筆,,以酒為墨,在木桌上迅速畫下印象中的圖案,。
郁離也在旁邊畫下自己看到的圖案,。
兩者確實很相似,只是有無眼珠的區(qū)別,。
“會不會是魔族標記,?”郁離問,“比如,,摩星崖暗鷲就喜歡在他手下的額頭標記暗鷲兩字,。”
“不是,!”步不曾脫口而出,。
他說得那么肯定,幾乎是斬釘截鐵,,郁離心下奇怪,,不由瞟了他一眼,再一想他為了報母仇,,自然日夜想法子打探消息,,他說不是,那應該不是了,。
然而禁錮靈魂,,乃是法師界禁術(shù),不是妖魔所為,,難道另有其他法師暗中偷練禁術(shù),?鐵家滅門,是不是因為鐵如海得知了那人的消息,,才遭受這一厄運,?
兩人又商量了一回,步不曾決定,,自己也跟隨郁離一起去白帽山,。
白帽山能人眾多,說不定遇上機緣,,能打聽到怪圖案的來歷,。
那師父怎么辦?郁離很擔心,,卻沒辦法說出口,。
步不曾為了報仇已經(jīng)痛苦多年,,眼看又有了一點點線索,怎么能勸他就此放過,?若是換了自己,,哪怕旁人再勸,也是萬萬不可能的,。
步不曾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道鑒妖大會向來用時三日兩夜,自己使用靈魂固定術(shù)后再去,,路上來回花不了一夜,,足夠她拿白帽紫髓回來救人。
郁離想了又想,,答應了,。
為了預防萬一,她請步不曾將靈魂固定術(shù)教給自己,。
步不曾呆呆望著她,。
“難道這是家傳秘技?若是如此,,就不必了,。”
“靈魂固定術(shù)乃是大法師基本技能之一,,能治人也能自治,,為什么你師父沒教你?”步不曾問,。
郁離也呆了,。
她從小學的都是斬妖除魔的高攻技能,講究的是出手快準狠,,盡量一擊即中,。
以前每回受了傷,都是喝下血玉葫蘆里的妖氣保住性命,,再回烏洞山治療,。
后來入了鐵家,每回受了傷,,也不當一回事,,一樣回到鐵家再治療。
至于各種治療技能,,師父只教過簡單的,止血及治療損傷的軀體,,每次都耗損大量靈力,,她覺得根本沒必要。
“也許師父覺得我笨,學不來的,?!彼采弦粍硬粍拥膸煾浮?p> 步不曾搖了搖頭,。
他忽然發(fā)覺,,郁離背后的烏洞山人比妻子更神秘,更難測,。
也許,,烏洞山人夫婦及郁離的身世,并不像郁離以為的那么簡單,。
步不曾簡單說了靈魂固定術(shù)的手勢及靈力運轉(zhuǎn)的符咒路線,。
“這樣?”郁離問道,。
步不曾眼睜睜看著她在烏洞山人身上又加了一重靈魂固定術(shù),,就算颶風吹跑自己的木屋,也吹不散烏洞山人的三魂七魄了,。
“這樣,,靈魂就乖乖的呆在你師父身體里了?!辈讲辉?。
郁離臉色倏地一變,舉起自己雙手,,看了又看,,遲疑道:“這樣就固定了師父的靈魂?”
“對,,你掌握得真快,!”步不曾道。
“原來是你,!”郁離一手扣住步不曾的右手腕,。
“什么是我?”步不曾不動,。
“靈魂固定術(shù),,其實就是靈魂禁錮術(shù)吧,是你,,把鐵家一百多口人的靈魂全都抽出禁錮了,,還在這里演戲!”郁離越說越激動,。
她萬萬沒想到,,不正不經(jīng)的步不曾,,居然一直都在騙自己,把自己騙得團團轉(zhuǎn),!
“你——你自己剛剛才被人冤枉過,,最了解被人冤枉的滋味,為什么冤枉我,?再說,,你大可以問問其他大法師,靈魂固定術(shù),,究竟是不是靈魂禁錮術(shù),!”步不曾也惱了,
“如果真的兩者一樣,,我為什么還要主動替你師父固定靈魂,?不怕暴露?你傻,,別把別人想得跟你一樣傻,!”
郁離苦笑著扯了扯嘴角:“抱歉,這段時間被人騙多了,,真的不敢輕易相信一個人,。”
她松開了手,。
步不曾忍不住問:
“你能相信誰,?”
“我?guī)煾?!?p> “我呢,?”
雖然步不曾兩次救了自己性命,可不知為什么,,郁離總覺得他奇奇怪怪的,,不敢完全信任。
她的沉默,,即是答案,。
步不曾苦笑道:“放心,往后你就知道,,看人不能只看一面,,誰可信,誰不可信,,不能只看表面,。”
我怎么知道你有幾面,!郁離費了好大功夫,,才壓住自己不說出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