綏寧城府衙。
如今正是農(nóng)忙時節(jié),,掌管糧運農(nóng)田的通判大人少不得要去下面各村監(jiān)察農(nóng)事,,等太陽落山,官袍衣擺和鞋面上都濺滿了泥點子的嚴大老爺終于松了口氣,。
嚴大老爺回了府衙,,把在鄉(xiāng)間所見所感的一些細節(jié)記錄下來,收拾完以后,,正要下衙,,卻聽有衙役站在門邊,朝里邊稟報,,“嚴大人,,知府大人有請?!?p> 嚴大老爺看了眼逐漸暗下來的天色,,微微蹙眉,他這累了一天早就想回家沐浴休息了,,不知這位向來不怎么管事的知府大人為何在這個時候找自己,。
心中再不愿,,他還是麻利地站了起來,跟著那個衙役去了知府辦公的屋子,。
屋里等著兩個人,,除了綏寧知府竇奇文之外,另一個通判錢翰也在,。
“知府大人,,錢大人?!?p> 嚴大老爺跟二人打了個招呼,,落了座。
竇奇文是個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皮膚黢黑,,人十分精瘦,脫了官袍的時候,,看起來不像堂堂知府大人,,倒像個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nóng)夫。
“輔仁啊,,你來啦,。”
竇奇文笑得極為熱絡(luò),,“這么晚了還把你們叫來,,耽誤了你們下衙,你們心里不會埋怨我吧,?”
“怎么會,,知府大人這是說的哪里話?!卞X翰一臉“知府大人怎如此見外”的表情,,賠笑著說。
嚴大老爺木著臉心想:知道耽誤了我們下衙還這個時候叫我們過來干什么,?有什么事不會明天再說嗎,?
竇奇文似乎沒有察覺到嚴大老爺暗藏的不滿,依舊笑呵呵的,,“今天叫你們過來,,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聽說了一些城里的傳言,,想聽聽你們的想法,。”
傳言,?
嚴大老爺暗自撇嘴,。
區(qū)區(qū)傳言就把我們叫過來,?你沒看到我衣服跟鞋子上都是泥嗎?
然而畢竟是上官,,竇奇文又總是一副和氣的樣子,,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他也不好為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跟竇奇文嗆聲,。
雖說通判說起來只是輔佐知府的副職,,卻身兼監(jiān)察的權(quán)利,一般情況下,,知府不會輕易與通判交惡,。
竇奇文不知屬下的想法,而是用一貫和氣的口吻與商討的姿態(tài)說道:“我今日聽說將軍府里頭住了個高人,?!?p> 嚴大老爺一聽“高人”這兩個字額頭就跳了跳,脫口道,,“這些年將軍府找來的高人還少嗎,?”
“區(qū)區(qū)蠱惑人心只圖錢財?shù)慕_子而已,知府大人這是過分緊張了,?!?p> 竇奇文跟錢翰不著痕跡地對視了一眼,隨即打了個哈哈,,“輔仁說得對,,倒是我小題大做了?!?p> 竇奇文這么快就反口倒讓嚴大老爺愣了愣,,不過他歸心似箭,也沒心思多琢磨,,當(dāng)即就站起身來朝竇奇文施了一禮,,“若沒別的事,,下官就先回去了,。”
竇奇文和善地擺了擺手,,一臉體貼,,“今日去鄉(xiāng)間辛苦了吧,輔仁快些回家歇著吧,?!?p> 嚴大老爺也不客氣,直接轉(zhuǎn)身就走,,等他走遠了,,錢翰撇了撇嘴,,“他可真厲害,一點都不給大人您面子,?!?p> 竇奇文搖了搖頭,“話不能這么說,,畢竟輔仁是咱們?nèi)酥形ㄒ灰粋€本地官員,,許多政令的施行還得仰仗他啊?!?p> 通判一般都由朝廷委派,,為的就是防止地方官員權(quán)力過大,蒙蔽圣聽,。誰能想到嚴大老爺本事那么大,,愣是讓監(jiān)司大人們把他放回原籍,坐上了通判這個位置,。
錢翰心里酸溜溜的,,“他倒是成地頭蛇了,咱們這些朝廷派來的外地官員卻艱難了,?!?p> 雖然官至通判,但他除了官袍,,平日里只穿普通的金沙棉衣,,佩戴普通的發(fā)冠和玉佩,哪里能像嚴大老爺那般錦衣玉食的,,還不用背井離鄉(xiāng),,天天在家隨心所欲地哄夫人打孩子。
人比人氣死人,!
“朝廷自然有朝廷的考量,,咱們既然受朝廷信重,自然得盡心為圣上辦好差事,?!备]奇文一臉好脾氣的模樣,把嚴大老爺?shù)氖陆伊诉^去,。
“那將軍府那位高人,?”錢翰問。
“那位高人,,有點古怪,。”竇奇文肅了神色,,“聽說那是位姑娘,?!?p> 錢翰心下一哂,姑娘又怎么了,,雖說算命先生大多是男子,,但姑娘也不是完全沒有,稀奇是有些稀奇,,但的確如嚴大人所說,,犯不著這般緊張。
“據(jù)我派出去的人所稟,,這姑娘跟杜家來往甚秘,,甚至和杜家四公子和七公子傳出了一些不清不楚的關(guān)系?!备]奇文眼藏暗芒,,意味深長道,“況且,,你要知道,,將軍府雖然找的先生多,但讓住在將軍府里的,,這可是頭一份,。這位高人,不得不留意啊,?!?p> “是我想少了,還是知府大人英明,,下官自愧不如……”
送走了錢翰,,竇奇文收斂了笑容,快步走回書案前,,把得來的消息如實記錄了下來,。
這幾日姜屏足不出戶,上門拜訪的人不算多,,更多時候,,都是待在院子里修煉。
既然要造反,,她的修為得趕緊提上去,。
她每日一卦的規(guī)矩沒變,,而所謂的有緣人,,則是讓將軍府守門的兵衛(wèi)把拜訪的名帖留下,截止每日申時交到陳文勝那里,,然后由陳文勝篩選可靠的委托人,。
倒是省了姜屏不少事,。
如今她有了足夠的聲望,也犯不著成日在楊街巷為人算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姜姑娘,。”
蕭六在院外叫了門,。
自從那日定計以來,,蕭業(yè)把蕭玨身邊的這個蕭六,分派給了姜屏使喚,,因為蕭六是男子,,所以不常在內(nèi)院,而是時刻注意外面的消息,,給姜屏傳話,。
姜屏收了功法,穿上鞋子,,走出了院子,。
“今日來拜訪的,是柳家的人,?!?p> 蕭六落后姜屏半步,低聲跟她交代,,“這個柳家算不得大戶,,但是在綏寧城是少有的耕讀傳家的人家,頗有風(fēng)骨,,綏寧城許多子弟都會去柳家的暨善書院求學(xué),。”
姜屏了然點頭,。
既然是名聲好的書香門第,,自然有拉攏的價值。
以前蕭業(yè)是武將,,跟柳家這樣的讀書人家沒什么來往,,如今柳家有事求到將軍府,倒是給將軍府搭了一個結(jié)交的梯子,。
不過名義上,,結(jié)交的是姜屏個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