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生被掌門禁足了整整一個寒冬。

　　初春將至?xí)r，掌門終于松了口,，不再管束李長生,，也不再糾結(jié)蝶藍(lán)教之事。倒不是因為掌門被向卉的真情所感動,，純粹是他氣已經(jīng)消得差不多了罷了,。江湖上無時無刻不在發(fā)生新事件，玉泉門與蝶藍(lán)教間的那點事已經(jīng)被其他更重大或更有趣的事件取代,，被江湖眾生給忘得七七八八了,。玉泉門掌門自然沒必要再緊揪著不放，一來會顯得自己小家子氣,，二來還會把當(dāng)天的事重新提到人群面前,，喚醒他們的記憶。以后找著機會再給蝶藍(lán)教使絆子就是了,。

　　方被解禁,，李長生梳洗打扮一番便趕著去找向卉，尚未出門就瞧見站在門口與其他玉泉門弟子交談的向卉,。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往日里李長生從未如此在意過向卉,，今兒被關(guān)了禁閉,，反倒日思夜想起來。每每聽聞同門們傳來的消息,，李長生都恨不得能闖出房門,，去見上她一面。每日被關(guān)在小屋中,，最期待的事就是向卉的到來,。即便不能見面，能從其他弟子那聽聞她的消息也是極好的,。聽他們說她又來找他了,，提著什么吃食,，穿著怎樣的裙裝。聽聞他不在時,，她又是作何表情,，或失落或遺憾。

　　一切正如向卉期待那般發(fā)展——這點小小的挫折,，不僅未能分離兩人,，反倒使得李長生越發(fā)不愿意離開向卉。

　　“阿云,！”李長生喚了一聲,，近乎急切地跑到了向卉跟前。一雙眼更是緊盯著向卉不愿挪開,，恨不得將她的身影全部細(xì)致的描繪進眼底,。

　　向卉聽見李長生的呼聲，先是一愣,，停止了與守在門口處的玉泉門弟子交談,。而后她轉(zhuǎn)頭看向他，眼神先是帶著似茫然,，在看清來人時,，便只剩下滿滿的思念與驚喜。她展開一抹笑,，道：“長生,，你回來了?！?p>　　雖是冬末春初,，向卉的笑顏卻宛若一抹春風(fēng)，吹得李長生心底落的積雪都化凈了,，草長鶯飛,。

　　李長生雙手用力將向卉的雙手握在掌心，手指情不自禁在向卉手背摩挲,。李長生想大力擁抱向卉,，將這個讓他日思夜想的人兒擁入懷心，去感受她的體溫,，輕嗅她的體香,。但這兒人太多，于禮數(shù)他不該如此,。他任由向卉牽著他,，一路走走停停，有說有笑。

　　聽她說這幾個月來發(fā)生的趣事,，聽她說她是多么得想他,，然后他再溫和地道一句：“我也很想你?！?p>　　向卉牽著李長生,，一路將他引到湖邊。雖然才初春,，但今年似乎比往年要更熱一些,，氣溫也更暖了些。往年這個時候,，柳樹都還光禿禿的呢,，眼下卻已經(jīng)零零散散冒出好幾個綠尖了。

　　湖面上三三兩兩飄著幾只小舟,，或是一家?guī)卓谔で喑舜?，或是佳人俊郎成雙成對乘船述情。向卉眼巴巴地瞧著湖上小船里互相依偎的戀人,，嘴上不說,，但任誰都看得出她眼里的羨慕。

　　“阿云,，我們也去坐船吧?！闭f罷,，李長生拉著向卉的手便去找了租船的掌柜。眼下還不是最適合出游的好時節(jié),，租船的價格也就十來個銅板,。

　　向卉穿著身大裙擺襦裙，行動不太方便,。李長生先上了船,，然后轉(zhuǎn)過身，左手幫忙提著向卉淺粉色的裙擺,，右手扶住向卉,，招呼著她在船上穩(wěn)穩(wěn)坐下。

　　李長生坐在船尾撐桿劃船,，向卉坐在船頭好奇地張望著周遭的景色,，瞥眼又被水下的不知名的小魚引去了注意力。她伸手探進水中,，冰涼的觸感順著指間一路向上傳遞,。

　　撐船的李長生見狀輕笑，出聲提醒道：“阿云,，水里涼,?！?p>　　湖水確實涼，不過片刻,，向卉的指間便已微微泛紅,。只是這涼意，大概終究還是抵不上云拈花心底的涼,，半分都比不上,。

　　向卉心想，也許這是給她的懲罰,，罰她懵懂無知,，肆意妄為。

　　“嘎,?！焙姹揪图澎o無聲，除了水波聲,，便只剩下木船滑動時吱呀吱呀的聲響,，動物的鳴叫聲也就變得格外嘹亮。這叫聲有些像鴨子,，又有明顯有不同之處,。

　　兩人放眼望去，湖邊柳樹下有幾只灰黑的鳥類在水面游動,。

　　“阿云你看,，是鴛鴦！”李長生似乎有些興奮,，初春時同戀人一起乘船遇見鴛鴦,，是種好兆頭。

　　“鴛鴦,？”

　　“對,！是鴛鴦！”

　　向卉從小在城里長大,，也就在《動物世界》這類的欄目里見過鴛鴦幾次,。這些個動物長得又像，若不是李長生,，她怕是會以為只是幾只野鴨罷了,。

　　鴛鴦……

　　向卉沉下眼，心底已經(jīng)有了門道,。她望向李長生,，眨巴眼問道：“長生你喜歡鴛鴦？”

　　“鴛鴦至死不渝，一心一意,，世人皆喜歡鴛鴦,。”李長生笑道：“我自然也不例外,?！?p>　　李長生對鴛鴦其實談不上喜歡，只不過鴛鴦一生一世的美名實在是傳得太遠(yuǎn)了,。聽得多了,，自然而然的就在腦海中留下了好印象。硬要說的話,，充其量只是有好感罷了,。

　　卻不想他話音剛落，向卉便掩唇輕笑起來,，眼睛也彎成了好看的月牙兒,。

　　見李長生一臉茫然，向卉笑著用食指在李長生鼻尖一點,，道：“長生這個大笨蛋,，也被那些個鴛鴦的誤傳給騙了呢?！?p>　　“人人都道只羨鴛鴦不羨仙,，我卻是不喜鴛鴦的。世人都說鴛鴦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實則非也,。它們只是在春季交配期間會形影不離，春一過,，便會分道揚鑣，來年另尋配偶,。不僅如此,，部分鴛鴦即使是在交配期也會四處尋花問柳。人們都道鴛鴦生死不離,，這是因為大家只看到它們恩愛時的表象罷了,。若是窺得鴛鴦假象下的真實，這些人怕是就要嫌棄鴛鴦了,?！毕蚧茈m是笑著，說的話卻生生撕開了血淋淋的真相,。

　　李長生本就不是關(guān)心自然地人,，哪聽說過這些，能認(rèn)出鴛鴦也就贏在出生在古代這一點上——以前自然環(huán)境甚少被破壞，很多現(xiàn)代難以一見的動物隨處可見,。

　　向卉說這些話時自始至終都看著李長生的眼,，看著他眼底浮現(xiàn)的震驚之色。

　　“世間更有說法鴛鴦其一死去,，另一只也會悲鳴著在配偶身邊久久不愿離去,，直至餓死。這更是謬論,?！?p>　　“忠貞的面孔下藏著多情，倒是個表里不一,?！?p>　　“不過也不能說是表里不一，不過是人類識人不清罷了,，未能看清鴛鴦的真面目,。”

　　就像李長生和云拈花,，恩愛體貼只是假象,。若有朝一日看清了李長生的本來面目，她還會愛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