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等來了聚會的那一天,。
關于成長,,最顯著的特征是大家仿佛都胖起來了,。
薛睿高中所在的中學是省重點中學。一個好學校里的學生,,因為看得到未來的希望,所以上學的時候,,更多是中規(guī)中矩地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在這樣的學校里,,鮮有校園霸凌現象,因此同學之間也沒有什么新仇舊恨,;也很少有中學時代的愛情故事發(fā)生,,最多只是曖昧,所以再見只有美好的回憶又絕無尷尬,。
相聚的一刻,,大家首先開始的話題就是回到從前。面對一張發(fā)黃的畢業(yè)照,,居然絕大多數同學叫不全相片上同學的姓名,。只有薛睿,還能清晰記得每個同學,,包括老師的姓名,。
然后,就有一個女同學拿來筆記本做記錄,,由薛睿一個個報出相片里同學的名字,。
在一片贊嘆聲里,薛睿仿佛聽到了裴雯的聲音,,便循了聲音望去,。
裴雯就站在薛睿右手邊的不遠處,并沒有朝薛睿這邊看過來,。而且,,也許是察覺到薛睿的目光,她忽然轉過臉去和身邊的鮑西聊了起來,。
鮑西也許是沒料到裴大美女會主動和他說話,,就有些興奮,特別興奮,,說話都有些結巴了,。他羅里吧嗦說了一大堆話,大致是邀請裴雯有空賞臉去他的燒烤店里坐坐……統(tǒng)統(tǒng)免單,,統(tǒng)統(tǒng)免單,。
薛睿沒有迎來裴雯的目光,卻清晰聽到了鮑西說出的每一個字,。突然又矯情地想:鮑西還可以讓裴雯去他的燒烤店,,而他又可以拿什么秀給裴雯?難不成是那張橡膠爆虧的交易結算單,?
中學畢業(yè)有十余年了,,到了收獲的季節(jié),到了捧出果實的時候了。
這個時間段的同學聚會,,不再像前些年大家只知道沒心沒肺的嗨成一片了,。
人類積極向上的進取心與各種不斷滋生的煩惱,往往都來自于與周遭的比較,。這與人的社會屬性有關,,你不干預和影響別人別人要干預和影響到你。
活出自我這句話,,只有當一個人足夠強大才成立,。否則,一個人的存在感,,更多是從別人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存在,。
正如,你收獲了愛情,,是因為從對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光芒一樣,。
人生需要得意,得意的人說話都透著精彩,。鮑西面對裴雯的侃侃而談,,不是因為補習了語文基礎,而是因為口袋里硬硬的還在,。
裴雯從來不曾是薛睿的女人,,他不需要拿出什么奉獻給她。而王喬,,才是他真正需要面對的,。
任仝那討厭的影子又在薛睿的腦子里狂舞——這個同濟大學的高材生,下海后一帆風順,,現在且得意著呢,,他似乎并不想掩飾對王喬的好感。而且,,王喬的父母好像也蠻喜歡他,。
薛睿啊,裴雯不迎合你多余的目光,,那是人家的正經本分,。而若王喬也躲閃了你的目光,你又該怎么辦,?三十歲哦,,一個頗為尷尬的年齡,一個容不得失敗的季節(jié)啊,。
等到按分配坐上桌子,,開始吃飯之后,薛睿才懊悔怎么坐在了這一桌——別的桌上的同學們談笑風生,,好不熱鬧,。偏偏薛睿他們這一桌,每個人都不茍言笑,,只埋頭默默地吃飯,。
薛睿坐的這一桌同學,父母都在同一個廠里上班,,他們都住在同一個廠生活區(qū),。
這一桌的同學,多半的人,,大學畢業(yè)后,,無論學什么專業(yè),都想盡辦法分回了原廠,,出去轉了四年又踅回來,。
畢竟,這是個近萬人的大廠,,福利又好,,足以吸引學子們回歸。
按說一個班級的同學在一個廠里上班也沒什么,,還方便于工作,。偏偏這其中有一個同學,在廠子里混得風生水起,,畢業(yè)沒幾年就做了調度車間主任,,而半年前,他居然被提拔成為副廠長,。
這樣一來,,這一桌的人坐在一起,“職工們”在廠長面前就多少有些別扭,,不知該說些什么,,然后就索性都不說話。
薛睿是個喜歡熱鬧的人,,反復試探了挑起一些話題,,卻無人回應。
幾句話甩出去,,波瀾不興,。漸漸地,薛睿也就不再說話,,學了他們埋頭吃飯,,只慶幸自己不在廠里上班。
所有的經歷都只是過程,最終,,重要的是成長,。
薛睿想自己到底是躲在大家都不熟悉的海南島上,所謂孤懸海外,,成也罷敗也罷,,無人知曉。
但如果是同學們扎了堆在一起工作,,幾年下來,,成長的差距就非常明顯。
而這其中人與人之間的各種比較,,無論你樂意不樂意,,都客觀存在,也相當殘酷,。
中國人可以說“茍富貴,,勿相忘”,卻不會說“茍富貴,,一起睡,。”
因為,,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這個道理,,無論是塌上的人還是站在塌邊的人,,都非常清楚。
所以,,這一桌,,只能沉默。
無論如何,,這一次畢業(yè)十年之后的同學聚會,,比之從前,味道全不一樣了,。
聚會結束后,,薛睿回到家里,,竟覺得精疲力盡,,衣服也未脫就倒在床上發(fā)呆。
手機里發(fā)出叮咚一聲響,,薛睿掙扎了起身,,拿起扔在茶幾上的手機,。
是裴雯發(fā)過來的短信。大致的意思是這種聚會之后,,有幾個要好的同學希望再搞一次小規(guī)模的聚會,,只找聊得來的幾個人。
幾乎每一次大的聚會之后,,就會派生出各種小聚會,。人以群分,每個人都習慣把自己和別人做各種分類定位,。
薛睿想裴雯到底還是把自己歸為同類,多少還有些欣慰,。只不清楚鮑西那個家伙,,會不會揮之不去、如影隨形,?
裴雯早已不是當年那個熱情似火的小女孩了,。女人最大的事業(yè)也許就是嫁人,裴雯算是嫁對了吧,。薛睿想自己怎么會為一個鮑西在這里冒酸,,好沒道理。吃醋且輪不到自己呢,。
薛睿不以為自己還在惦記了裴雯,,絕沒有。更多是因為自己現在有些迷失,。一個人在非常不自信的時候,,需要從別人的眼睛里找到存在感,僅此而已,。
所以,,洗洗睡吧。管裴雯這此聚會會找哪些人,,自己去不去還不一定呢,。
這么一想,薛睿竟有些想回到海南島了,。
淮南,,已經不是從前那個淮南了。
只是,,薛睿不清楚:是我們改變了世界,,還是世界改變了我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