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喬不在家的第一天,,薛睿的搜索游戲雖然讓他短暫擺脫了無聊,,卻又讓他因悲哀陷入又一困擾:以自己現(xiàn)在的困境,還需要繼續(xù)耗著王喬嗎,?該放手嗎,?……
怎么辦,?
愛,從來就不是捶胸頓足,、指天發(fā)誓,;也不是免冠徒跣,以頭搶地耳,。
愛是需要跨越門檻的,,需要有擔當?shù)?。是需要“按一按衣袋,硬硬的還在”,。
現(xiàn)在的狀況,,當然不是薛睿最糟糕的狀況,但那時候他薛睿還只是一個人,。
那些曾經(jīng)遭遇困境的男人們:姜念放手了,,那總以短痛換長痛……無論如何,他們的困頓,,不禍及無辜,。而薛睿,你還要繼續(xù)裝傻充楞嗎,?
你就慫了嗎,?薛睿,敢不敢繼續(xù)面對挑戰(zhàn),,以迎接理想中的光輝歲月,?……
然而,這或者不單純是豪情壯志的問題,,徐根寶當年“橫下一條心,,一定要出現(xiàn)”,不也還是鎩羽而歸了嘛,。
薛睿,,你當然必須繼續(xù)去冒險,你無處可逃,。但你冒險的成本,,不應該綁在她王喬的身上。
就讓雨把我的頭發(fā)淋濕,,就讓風將我的淚吹干……
解決,,必須解決,必須做出決定,。
任何的愛情,,哪怕尾巴再凄涼再不堪,其開頭也都是無與倫比的美麗,。
薛睿與王喬的愛情,,當然是從那輛由合肥開往南京的大巴車上,兩人不約而同“倒下”的那一刻開始的,。
一次偶遇,促成了至今的一切,。而類似的偶遇,,薛睿之前還有過一次,,只是沒有后來。
薛睿于胡思亂想間,,一想到這里,,就突然從沙發(fā)上挺起身來,再次撲倒電腦面前,。
他要搜索那上一次偶遇的相關人物——他知道那個姑娘的姓名,,還有那個廣州的大學名稱,這些信息碎片,,應該足夠了,。
那是薛睿剛剛進入期貨行業(yè),有一次為了開發(fā)一個湖南客戶去了一趟長沙,。
回??诘臅r候,薛睿選擇了綠皮火車,。那一趟列車上人滿為患,,好在薛睿買到了有座位的車票。
他坐在三人座的中間座位,。在靠窗的位置上,,坐著一位和他年齡差不多大的漂亮女孩。而他的座位另一邊,,靠著過道的那側,,坐著一位打扮時尚的長者——那身打扮,在那個年代,,意味了他的非普通百姓身份,,大概只屬于歸國華僑一類。
那趟列車,,除了座位上坐滿了人,,其余的空處,也擠滿了人群,。想要穿過人群去一趟廁所,,絕非易事。
那個長者友善地提醒薛睿注意防好錢包財物,。薛睿觀察了那個長者,,他的右手食指只有半截,不知是什么來路,,也沒敢多和他說話,。
豈料這個長者是個話癆,他全不顧薛睿的沒精打采,,只一味地自說自話,。薛睿本來又累又困,,迷迷糊糊間斷斷續(xù)續(xù)聽了長者的話,才知道他是從臺灣回老家探親的,。
薛睿的眼睛都有些睜不開的時候,,感覺到長者在用他的肩膀碰了碰他,于是打起精神來聽他說,。沒想他卻湊近薛睿的耳朵輕聲說道:“你旁邊的那個小姑娘很喜歡你,,不要錯過啊?!?p> 薛睿沒想到這長者居然會操起這份閑心,,覺得他挺有意思,也因此放棄了對“斷指幫”不明身份的警惕,。
薛睿當然一入座就注意到靠窗坐著的那個漂亮女孩,。那女孩和他對視了之后還主動和他說話,問了一些從哪里來到哪里去之類的閑話,,還拿出零食來請薛睿吃,,薛睿客氣了扭捏一番,,到底沒有接過零食,。
只是,那時的薛睿剛出校門沒多久,,盡管喜歡漂亮姑娘,,卻羞澀得可以,全不知道該如何和她們打交道,。只知道有問有答,,還不能從容應變、應對,。
長者的一句話,,仿佛黑暗海面上的一盞明燈,給薛睿照亮了前進的方向,。他忽的蠢蠢欲動,,試著想要和那個漂亮姑娘聊些什么。
然而,,除了“你姓什么叫什么,?你是哪里人?你要到哪里去,?”這類剛才已經(jīng)問過的問題,,薛睿想了半天,也不知道還能出什么問題考考她。
于是,,薛睿扭臉看了看那個長者,。而他,給了薛睿一個意味深長的鼓勵眼神,。
奈何薛睿無論如何也想不出這搭訕的開頭,運了半天的氣也只能由它泄了去,。
而且,,因為這一番的“用腦過度”,薛睿竟愈發(fā)覺得困了,,他的脖子仿佛再也撐不住他的腦袋,,只想了昏昏睡去。
在火車上,,夾在中間的這個座位最不好睡,,腦袋往哪邊歪都不合適。薛睿試著把腦袋擺在桌角上,,但這個姿勢也很擰巴,。
在薛睿剛擰了身子把腦袋擺在桌角的一刻,靠窗的那個姑娘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問:“困了嗎,?要不要和我換一下座位?你坐我這里可以好好地趴在桌上睡,?!?p> 薛睿謝絕了姑娘的好意,那姑娘卻堅持要換座位給他,,甚至站起身想把薛睿拉過去,。
姑娘的力氣到底弱了一些,再加上薛睿如革命黨人一般的“寧死不從”,,最終那姑娘從行李架上扯下一個大皮包,,坐了下來,又從包里拿出一件外套,。
姑娘把那皮包平鋪在自己的大腿上,,扭臉看著薛睿說:“來,你就趴在這個包上面,,睡一會兒,。”然后,,這姑娘竟不由分說地扳著薛睿的肩頭,,往她大腿的方向帶著路。
薛睿就像著了道似的,還沒有來得及思考要不要掙扎,,半個臉就已經(jīng)貼在那個大皮包上了,。然后,他感覺到那個姑娘又立刻把剛拿出來的外套蓋在他的頭上,、身上,。
幾乎就在被這“溫柔的黑暗”籠罩了的一刻,薛睿再也不想掙扎,,快速進入夢鄉(xiāng),。
在機械重復的“咣當咣當”聲音中,薛睿睡得非常香甜,。
也不知過了多久,,醒過來的薛睿恢復了精氣神,,也才有了氣力羞愧難當:怎么可以就這么窩在一個陌生姑娘的懷里,、趴在她的腿上睡去?
薛睿沒敢第一時間去看那個姑娘,,他用眼角的余光先注意了身邊的那個長者,,發(fā)現(xiàn)他睡得正香,他身子坐得筆直,,保持了很好的平衡,。
然后,薛睿扭轉了臉,,看向那個姑娘,,卻發(fā)現(xiàn)她的一雙眼睛早就在等著他的目光。
四目交接的一刻,,薛睿有些慌亂,,但也因了這慌亂,打通了搭訕的脈絡,。
在接下來的時間里,,薛睿居然可以和那個姑娘熱烈而投機地一路聊了下去。
那個姑娘看上去還像個學生,,薛睿原以為她年齡沒多大,。沒想到她之前的確還是個學生,只不過是碩士研究生,。碩士,,是那個年代的稀罕品種。她,,居然比薛睿還大兩歲呢,。
姑娘告訴薛睿,,她剛剛研究生畢業(yè),被分配至廣州的一所大學工作,,她這次旅程的終點,,正是廣州。
那個年代的手機還叫大哥大,,是極少數(shù)人才有條件享用的奢侈品,,人們的聯(lián)絡方式更多的還是依賴書信。
那個被薛睿睡了的大皮包,,已經(jīng)離開姑娘的大腿,,被放在小桌子上。
那姑娘打開皮包,,從里面搜出一個筆記本和一支鋼筆。她從筆記本里仔細撕下兩頁紙,,在其中一頁紙上認真寫了些什么,,遞給了薛睿。
薛睿接過來看了,,那頁紙上寫著一個簡略的聯(lián)絡方式:上面寫著女孩的姓名,,廣州那所大學的名稱,還有“高分子材料”幾個字,,應該是她的專業(yè),。
“記得給我寫信,你去了海南要快些了解那里有哪些好玩的地方,。我有時間會去那里,,要你做導游的?!惫媚镎f著,,把手里的另一頁紙和筆,遞給了薛睿,。
薛睿憋了半天,,只寫下了自己的名字。沒有辦法,,他去海南是下海,,一切都是未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