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雷峰荊湖續(xù)前緣
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們的大姐大了,,以后如果誰再敢欺負你們,,就報我的名號,跟著我一起吃香喝辣,?!?p> 【十年前】
【杭州·雷峰塔·雷雨】
靜如處子的西湖,在如此惡劣的天氣里也不再保持淑女般的平靜,,而變得波濤洶涌起來,。而處于西湖以南的雷峰塔,卻如同一枚漆黑的鐵釘般,,沉默的矗立在河畔之上,,任憑風(fēng)吹雨打,洗刷著冷硬的磚石表面,,隨后蓋上了一層霧蒙蒙的水汽,,整個的塔身在雨幕之中也漸漸隱去,而顯得分外的孤獨,、冷漠,。
一名形似五六歲的孩童,卻沒有安分的待在家里,,胡亂的披著一身蓑衣,,鞋子都沒了一只,不知道丟到哪里去了,,看了看遠處的雷峰塔,,不免的加快了奔跑的腳步,嘴里嘟囔著杭州說變就變的天氣,??斓搅?*寺時,,一聲鳥鳴聲適時的響了起來,一臉狼狽的孩童莫時一亮,,欣喜的循著鳥鳴繞過了寺門,,來到后墻出的一個小洞口,成年人是斷不可能進去的,,也就孩童能勉強爬進去,。
等他進入后院后,那道鳥鳴聲引導(dǎo)著他來到了雷峰塔前,,在高聳入云的塔影旁邊,,早就有一道瘦削的小小身影在等待著他。雨幕隔離著他倆的距離,,看不清楚,。還沒到小男孩就舉起了胖嘟嘟的小手:“小姐姐,我來了我來了,?!蹦堑朗菹鞯纳碛奥牭胶螅D(zhuǎn)了一下身體,,此刻正好有道閃電擊中了塔頂,,在慘白的電光中,小男孩頓時驚恐的停下了腳步,,剛才離得遠看不大清,,此刻離近了才發(fā)現(xiàn)——
小姐姐雙手都被鮮血覆蓋,還有一絲絲的血液從指間滑落,,拿到破爛的披風(fēng)只能堪堪裹住她瘦削的身體,,從破洞看到她的身上也都是鮮血淋漓,而她的腳下是一層層干錮卻被雨水沖刷的泛起鬼魅色調(diào)的血痂,,凌亂的發(fā)型,,一道血跡從頭發(fā)張牙舞爪的密布她的蒼白笑臉,是的,,她在淡淡的微笑,,仿佛就是為了歡迎小男孩的到來,此刻卻仿佛沐浴在血海中的一柄鋒矛,,那股淡淡的殺氣還籠罩著后院,,讓小男孩都楞在了原地。
“小姐姐,,你這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小男孩不免放低了語調(diào),小心翼翼的問道。
“只是你沒來的時候,,閑得無聊拍死了幾只蒼蠅罷了,。”一如第一次見面一樣,,小姐姐說的仿佛喝茶吃飯一樣的淡然,,可.........
看著小男孩始終不敢靠近自己,小女孩自嘲的笑了笑,,招了招手:“好了,,這里有點臟了,我們換個地方再說吧,。”說著一把抓起小男孩遠離了**寺,,來到了西面的一處長廊,,看著霧氣彌漫的西湖被雷雨傾盆,嘩啦啦的仿佛這世間只剩下他倆,,而血跡也證明了不是女孩自己的,,在過來的中途也被沖刷的差不多了,但是還是有些血跡警示著小男孩離得更遠一點比較好,。
小男孩放下了蓑衣,,坐在了長廊的欄桿上,小心的歪過頭看著不遠處靜靜站立看著遠處西湖水的小姐姐,,低了低頭,,甩著小腳丫:“那些人都是小姐姐。,。,。。殺的嗎,?”小姐姐繼續(xù)看著翻涌著的西湖水,,既沒承認也沒否認,小男孩低頭玩著手指,,隨后說道:“我只知道小姐姐是個好人,,那些想殺小姐姐的都是大壞蛋?!?p> 小女孩收回了目光,,側(cè)著頭看著此刻不敢看自己的小男孩,微微松了一下語氣:“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好人還是壞人,,那天救你也是順帶的,,并不是有意的。”小男孩激動的抬起了頭,,漲紅的小臉,,抬起的小拳頭揮舞著:“不管小姐姐是不是有意,但終究是救下了我一條命,,娘親常說,,做人要學(xué)會報恩,按照爹爹的說法,,我這條命就是小姐姐的了,。”小姐姐第一次真正的微笑了起來:“不,,我會保護你,。”
【五年前】
【荊湖·青草?!で缋省?p> “小姐姐,,師傅讓我喊你回去吃飯了?!币讶挥悬c少年的小男孩一路奔跑的在荊湖的長長木橋上,,甩著嗓門沖著遠處的青草海大喊著。
這次不等他靠近,,青草海就飛出不少綠葉,,竟隱隱呈現(xiàn)一種獨特的陣法,而小男孩一邊哇哇大叫一邊熟練的破解著陣法:“小姐姐別再欺負我了,,小心我回去告訴師傅,。”話音未落,,小男孩覺得自己耳邊被人吹了一口熱氣:“跟屁蟲長大了啊,,都學(xué)會告狀了嗎?讓師姐捏捏你的小臉,,哈哈哈哈,。”小男孩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小姐姐早就在捏自己的小胖臉了,,來回的揉捏,簡直把他的小胖臉當(dāng)成了面團丸子來玩,。小男孩被捏了這么多次也學(xué)乖了,,沒好氣的說道:“小姐姐,這么大了還不穩(wěn)重一些,,讓師妹們笑話我啊,。”
小女孩目光一冷:“她們敢?丐幫之中誰不知道你是我罩著的,。你跟我說說,,是誰這么不開眼啊?!毙∧泻情_了捏臉的手,,拼命揉了揉自己已經(jīng)發(fā)紅的臉頰:“又捏紅了,今天不和你玩了,。我回去吃飯了,。”說完一溜煙的跑掉了,,比來的時候還快,。小女孩沒有去追他,看著他快樂的背景,,嘴角微微一笑:“忘記過去對你而言或許是最好的結(jié)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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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雷峰塔到小男孩的林間木屋,,倒是沒有太遠的距離,,女孩也想到襲擊自己的人,還是親自把男孩送回家吧,,自己還是不能和他有太多的瓜葛,,一路警惕四周,卻在快到小男孩的木屋閉上了眼睛,,對于她來說,,那股濃重的新鮮的血腥味注定這個小男孩與她瓜葛起來了。讓小男孩躲了起來后,,她自己一人獨自靠近了木屋,,院子早已被掀了個天翻地覆,各種木柴,,晾干的衣服還沒有收拾進去,,散落了一地,木門虛掩著,,沒有燈火,,黑漆漆的一片,小女孩深吸了口氣,推開了木門,,意料之中的躺在血泊之中的夫妻二人,,雙目圓瞪視著自己,充滿了疑惑,,不甘與絕望,。木屋早已空無一人,追殺她的人給出一個很明確的信號:和她有關(guān)系的,,一律格殺,。
當(dāng)她退回到男孩的藏身處時,看著一臉興奮想要爹娘給她做什么好菜好飯時,,女孩抬起了頭,,讓雨水肆意的沖刷著自己,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她忽然緊緊的抱住了男孩,,在男孩戛然而止的僵硬之中,緩緩的說道:“睡吧,,睡一覺就什么都忘記了,。”過了一會,,背起了已經(jīng)沉睡過去的男孩,,小女孩一步一步的遠離這里,去往荊湖,,她一直想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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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洞庭山后,,自然免不了師傅的一頓訓(xùn)斥,不好好練功就知道在外面瘋玩,,少女默默的聽著然后去吃飯了,。看到那道孤獨的背影,,作為師傅的莫奇略帶警惕,。當(dāng)年他看到遠遠的木橋之上,一個小女孩還帶著血跡,,背著一個沉睡著的小男孩,。來到丐幫大門口,,對著攔下的兩位弟子什么話也不說,一雙眼睛只是冷冰冰的看著自己的方向,,等到莫奇出面解圍后,,過了幾天,二人拜入了丐幫門下,,也成為了他莫奇的弟子,,然而雖然外人看來莫奇長老收了兩個好苗子,學(xué)習(xí)丐幫武功進展神速,,可只有莫奇自己知道,,這里的丐幫功夫,對于小男孩也許有用,,對于那位孤獨的小女孩來說,,如同可有可無的東西罷了。
他也旁敲側(cè)擊過女孩的來處,,女孩只是冷冷的看著他:“照顧好小男孩就行了,。”莫奇看到的是一雙充滿濃重殺氣和干凈溫柔矛盾而又統(tǒng)一的眼睛,,等到掌門江匡詢問時,,自己也只是說看到這兩個小孩與自己有緣就收下的理由了。入門后的一年后,,小女孩單獨為他展示了丐幫所能學(xué)到的全部武功后,,他就自覺地替女孩保守了這個秘密,所以,,即便小女孩時不時的會玩失蹤,,莫奇也沒有太過的放在心上,,只要她不危害丐幫就行了,,況且她唯一在意的小男孩也是丐幫的弟子。既然這位女孩選擇了丐幫,,那么丐幫也自當(dāng)容納她,,包括她一直不愿多說的過去。
下午是例行的練功時間,,眾多弟子也都跟著自己的師傅不斷練習(xí)著本幫的武功,,喊叫聲傳出了好遠好遠。而女孩還是一如既往的缺課,,甚至不在洞庭山,。其他的長老對此頗有微詞,現(xiàn)在正是打好基礎(chǔ)的關(guān)鍵時期,,天天缺課怎么辦,,還聽說一直去青草海那里玩耍,,這么下去不是敗壞丐幫的威名嗎?對此莫奇也只是好言解釋著,,還說了有掌門的保證,,所以女孩可以不用參加每日的練功??粗鴰讉€搖頭嘆息的長老離開,,莫奇也不免一笑:這要是真讓她來練功,怕這塊廣場早就是她一個人的舞臺了,。
晚上,,當(dāng)準(zhǔn)備脫衣睡下的莫奇聽到敲門聲時,他重新披上了一件外衣,,打開房門,,卻是那位神秘的女孩,還是那般冷冷的看著自己,。莫奇一愣:“這么晚了,,怎么不休息?”女孩絲毫不客氣的進了房間,,莫奇關(guān)上了門,,雖然女孩年齡還是豆蔻初開,但是遠超同齡人的成熟卻是讓他無法把她當(dāng)成少女看待,,這個時候,,女孩清冷的語氣響起:“莫奇長老,我來是告別的,?!?p> 莫奇疑惑的問道:“這么著急嗎?男孩知道嗎,?”女孩搖了搖頭:“所以明天他問起,,就照實說就行了。還是希望丐幫能護他周全,?!蹦嬉恍Γ骸爸灰惶焓秦偷茏樱投ㄗo他安然無事,。倒是你,,為什么待了五年后突然選擇離開?!迸⒌谝淮温冻隽丝酀纳袂椋骸拔沂遣幌橹?,而且這里武功我也早已熟稔,我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蹦嬗悬c哭笑不得說道:“好吧好吧,,我知道你的天賦異稟,只是希望一人在外,,多加小心,,五年前你是帶著血腥味拜入了丐幫門下,我只希望以后的你能干干凈凈的活著,?!?p> 女孩靜靜的聽完,然后對著莫奇深深鞠了一躬:“莫奇師傅,,這是我第一次叫你師傅,,也是最后一次叫你師傅。我以前的事情很模糊,,只是喜歡別人叫我跳跳,,所以,以后如果有緣再見,,可以叫我跳跳,。”莫奇一笑:“好好好,,跳跳,,嗯,很不錯的名字,,也許你自小就在江湖混跡了,,所以過多的話我也就不說了,有空的時候多來師門看看,,丐幫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女孩還是那樣的清冷如同窗外皎潔的月亮,,明亮動人卻拒人千里之外,。
直到少女離開后,莫奇才重重的嘆了口氣,,對著推門而入的江匡說道:“幫主,,我沒有能留下她,?!焙永甑呢蛶椭髂抗馊缇妫骸皼]事,莫奇,。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個女孩,,很不錯,?!?p> 【現(xiàn)在】
【江南·九回彎·晴朗】
這幾天,對于江南的老百姓來說,,來了太多的生面孔了,,不過一個個的都明晃晃的帶著兵器,所以平日里也加了份小心,,也看緊了自家的孩子,,免得闖下大禍,最后有苦還只能往肚子里咽,。
一大清早起來,,住在九回彎的老百姓突然發(fā)現(xiàn)不知道從哪里來了一幫。,。,。。乞丐,。為首的還是一位粗獷氣十足的漢子,,憑借這副身板,去做苦力都比挨家挨戶低眉順眼的討飯強啊,,而且當(dāng)老百姓給他熱氣騰騰的飯菜后,,他們一眾人還會一起抱拳相謝,整的老百姓都有點疑惑不解,。不過看著他們浩浩蕩蕩的去往山上,,也沒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就隨他們而去了,。
經(jīng)過一個鬧騰的早晨后,,每個乞丐都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飯菜來到了村子的后山上,那里早就有一位女子在等待著他們,,寬大的麻布衣服將她的玲瓏身姿完全掩蓋了起來,,不過依然能夠依稀可見那動人的身姿,一雙清冷的目光看著山對面,,江水之遙處的天泉山莊,。目光流轉(zhuǎn),不知計劃著什么,。
那幫乞丐離女子幾米開外便自覺的停住了腳步,,為首的粗狂漢子恭敬的說道:“經(jīng)打探,蘭將軍已經(jīng)進入了盤龍總舵,,和葉知秋商量要事,,他們會在天泉山莊布下宴席來款待蘭將軍,影,。,。啊不,,主人應(yīng)該早作打算。屬下聽聞影白已經(jīng)動身在周圍潛伏了下來,,咱們不能讓別人搶了頭功啊,。”女子仿佛沒有聽到匯報,,只是靜靜的看著極遠處的天泉山莊,,過了一會,清冷的語氣響了起來:“那個小白臉會有人對付的,,比起影白那些不堪一擊的廢物,,我還是比較關(guān)心影武和影香的動向。一個只知道在開封城門口算卦的老道士,,一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易容術(shù)獨步武林的老婆子,,他倆或許早就潛入了進去而無人得知?!?p> 那名粗狂漢子停了一下,,繼續(xù)說道:“可組織上交給我們的任務(wù)就是當(dāng)場擊殺蘭將軍啊,帝王州方面也不是泥捏的,,這幾日對于天泉山莊的護衛(wèi)早就隱隱加了數(shù)倍,,而且每日都要一一對比容顏和動態(tài)口令,兄弟們很難混進去,?!碧恍Γ骸霸绞菄?yán)密的外圍,內(nèi)部就會越加的松散,,你們繼續(xù)滲透,,蘭將軍的頭功我影丐搶定了。這可關(guān)系到【影八荒】未來的那件大事,,我想其他幾位首領(lǐng)都不會放過這次機會,,畢竟,蘭將軍回到開封城,,就很難擊殺了,。你們速度去準(zhǔn)備吧,今晚注定不會如現(xiàn)在的風(fēng)平浪靜,?!?p> 應(yīng)是告退的屬下走后,影丐之稱的跳跳依舊靜靜的觀察著極遠之處的天泉山莊,,帶著最純真的微笑,,如同在那個瘋狂的雷雨夜晚,,自己親手終結(jié)掉每一個追殺的人的性命一樣,,她喜歡看著臨死之際那扭曲的臉龐閃過一瞬的真正恐懼,。她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