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張瑾其人
張瑾若無其事的平靜態(tài)度把那個公子哥給鎮(zhèn)住了。
身著華服的少年不甘地看著站在自己對面的那個豐神俊貌,溫文爾雅的男子,,心中忽然涌起一陣無力感,,且不論他是不是真心實意的,,哪怕是裝模作樣,就從這副姿態(tài)來看,他也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破綻。
他開始有些后悔自己之前的沖動,,毫無疑問,與這個男人相比,,他顯得十分幼稚,。
可他就是不服氣——為什么他這么喜歡清荷,而且愿意許她榮華富貴,,縱使做不了正室,,定也是他最喜歡的妾室,卻也還是比不上這個男人,?
從這個男人剛才說的話就能知道,,他們兩個不過是第一次見面,而且這個男人對清荷也沒有任何表示,,為何清荷就對這個男人動了心,?
少年緊抿嘴唇,深吸口氣,,“你,,以后不準(zhǔn)接近清荷!”
張瑾忽然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其他人也跟著興奮起來,,他們就喜歡看這個。
歪了下腦袋,,張瑾扯起嘴角,,將手中折扇一合,嗤笑道:“幼稚,!你說不讓就不讓,,憑什么?”
看到那少年雙眼怒瞪,,張口欲言,,張瑾搖了搖頭,“若只是這樣你就生氣了的話,,那么你的憤怒未免也太廉價了,。咱們擺明車馬——在下乃是江南張家現(xiàn)任家主嫡長子張瑾,張子瑜,,你又是何人,?憑你,也想以勢壓住在下,?”
在這一刻,,張瑾瞬間就從一個風(fēng)流倜儻的翩翩君子轉(zhuǎn)變成了一個掌握無邊權(quán)勢的世家繼承人。
江南張家……在場有不少人都清楚這個名號究竟代表著什么,,經(jīng)常有人戲稱江南張家就是大曦南方的‘皇室’,,只不過表面上效忠著大曦,實際上真正控制南方的是張家,。
可是也有人認(rèn)出了那個少年的身份,,不由自主地興奮起來,這場熱鬧有得看了,!
少年聽到這個名頭,,便皺起眉頭,冷哼一聲:“孤乃桂陽王!”
張瑾眉毛一挑,,原來是楚王的兒子,,怪不得聽到他乃是‘張家’家主嫡長子之后反應(yīng)如此巨大。
張家體量龐大,,能夠影響整個南方的局勢,,至今已經(jīng)傳承了近百年,外界一直流傳有張家才是大曦南方實際掌控者的流言蜚語,,就算張家沒有這種想法,,被皇室聽去了也會是一個不小的麻煩。
可是張家不僅在武宗晚年的清洗中活了下來,,而且還發(fā)展得越來越好,,歸根結(jié)底還是因為張家和皇家實際上乃是‘一家人’。
若無意外的話,,眼前的這個少年就是他的表弟或者堂弟,,只是這個秘密并非隨便哪個皇家子弟就能知道的。
當(dāng)年大曦局勢不明,,未來晦暗,,為了保證大曦不會崩潰,皇室便效仿前朝,,讓幾個皇家子弟假死脫身,,去往了長江以南,在南方建立起了張家,,直到現(xiàn)在,,張家與皇家的關(guān)系親密依舊。
那些流言倒是沒什么差錯,,若是大曦沒有武宗和國師橫空出世,,張家可能就已經(jīng)成了大曦的新皇室了。
念此,,張瑾搖頭笑著,,“桂陽王又如何?在下家中有個疼愛還來不及的嬌妻,,與清荷姑娘也不過泛泛之交,,只是因為相談甚歡,汝便做出那般強硬的姿態(tài),,試圖以勢壓人——此乃是非不明,,飛揚跋扈之舉?!?p> 說著,,張瑾刷的打開折扇,唇角勾起,眉毛上揚,,瞬間意氣風(fēng)發(fā),,“分明是汝有錯在先,還想讓在下低頭,?”
“你——”少年瞋目切齒,,攥緊著雙拳,,下意識踏前一步,。
然而,無論他多么生氣都沒用,,張瑾并不會屈從于他,,哪怕他已經(jīng)擺明車馬。
如今的事實也是他理虧在先,,若是繼續(xù)糾纏下去,,只會顯得他十分幼稚。
少年咬著牙關(guān),,氣憤地轉(zhuǎn)頭看向清荷,,“清荷,你跟孤走,,從今往后,,孤不許你再見到這個人!”
聞言,,清荷怔怔地望著少年,,嘴唇翕動,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她只是一介妓女,,哪怕暮雨樓規(guī)定她們不許攀附權(quán)貴,也不用擔(dān)憂權(quán)貴以勢壓人,,可是真正面臨這些問題的時候,,沒有人膽敢直截了當(dāng)?shù)鼐芙^。
就在這時,,一個嬌柔嫵媚的聲音插了進來:“小王爺,,縱使是您,也不能壞了我們暮雨樓的招牌,?!?p> 梅花同其他人一并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只見一個身子婀娜,,著碧綠衣裝的美婦人蓮步輕移,,緩緩走來。
美婦手執(zhí)一團扇,掩唇輕笑,,即便看不到另外半張臉,,只從那雙流淌著無邊媚意的桃花眼便能讓人垂涎三尺,甘為裙下臣,。
看到這個美婦人之后,,清荷明顯松了口氣,“媽媽,!”
美婦人向清荷微微頷首,,繼而看向了桂陽王,嬌笑道:“小王爺,,您應(yīng)當(dāng)知曉暮雨樓的規(guī)矩,,上次您不許清荷接客的時候,奴家便已經(jīng)說過了,,規(guī)矩不可壞,。
“若您能讓清荷心甘情愿地隨您離去的話,暮雨樓不會阻擋,,可若是您想用強硬手段,,那么暮雨樓是不會答應(yīng)的?!?p> 相較其他風(fēng)塵之地,,暮雨樓簡直就像是一個浪漫與傳說的源泉,無數(shù)風(fēng)流佳話在此誕生,,而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暮雨樓這幾十年一直保持著‘規(guī)矩’的基礎(chǔ)上,。
規(guī)矩一旦被打破一次,那么暮雨樓幾十年的招牌便會一夕崩塌,,世間再無與眾不同的‘暮雨樓’,,有的只是一座普普通通,與其他青樓沒任何區(qū)別的風(fēng)塵之所,。
桂陽王乃是妾室所生,,并沒有什么陰謀詭計,只是因為母親身體確實不好,,在將他生下之后便撒手人寰,,楚王妃待他如己出,從小到大,,他沒有受到任何委屈,。
只是幾個兄長在小時候嘲笑過他,即便在長大之后,,兄長們都意識到自己當(dāng)初究竟做了什么愚蠢的事,,與他道歉了,,可他依舊還是感覺很孤獨。
也是在那時,,因為懷有歉意,,幾位兄長便帶他來了暮雨樓,那是他第一次見到清荷,。
清荷很照顧他這個小孩子,,年少的他得到了一個愿意聽他傾訴孤獨和委屈的人,對他而言,,清荷如姊如母……他不能讓清荷出現(xiàn)在別的男人身邊,,絕不允許!
“孤,,孤只想帶清荷走,!”桂陽王抬頭直視美婦雙眼,,喘著粗氣大喊,,“除卻清荷以外,孤不會干擾暮雨樓的任何事務(wù),,甚至從今往后,,若是暮雨樓出事,孤必然一力扛下,,保你們周全,!”
美婦輕嘆一聲,抬起手中團扇輕拍桂陽王的腦袋,,忽而揚聲道:“送客,!”
一聲令下,便有兩個人從桂陽王的影子里長了出來,,低聲說道:“小王爺,,失禮了?!?p> 隨后,,他們便架起桂陽王的胳膊,沒等他呼叫,,直接遁入虛空,,將這位王爺遣送回府。
一些圍觀者嘆了口氣,,無趣坐下,,回頭與身邊的清倌人繼續(xù)談天說地,只是已經(jīng)沒有之前那般興致,。
這次結(jié)局也沒有出乎他們的預(yù)料,,這些年在暮雨樓鬧事的達(dá)官顯貴甚至王公貴族還少嗎,?可他們都沒能打破暮雨樓的‘規(guī)矩’。
誰都知道暮雨樓背后有著一個龐大的勢力,,可卻沒人能猜到究竟是哪家站在了暮雨樓背后,。
除卻皇室本身以外,大多數(shù)神通者和一些大宗門也都不怎么會理會那些‘跳梁小丑’,,答案太多,,沒人能猜到。
美婦看了清荷一眼,,便轉(zhuǎn)身看向張瑾和梅花,,輕笑了兩聲:“兩位公子這就走了?不再多玩會兒,?”
“不了不了,,今日也玩夠了?!睆堣獡u頭笑了笑,,對著清荷拱手,“清荷姑娘,,后會有期,。”
清荷吸了口氣,,抿起微笑,,起身作萬福,垂目行禮,,“張公子,,與這位道長,后會有期……”
結(jié)了賬,,張瑾和梅花走出暮雨樓,,站在街邊候車的時候,張瑾突然開口發(fā)問:“暮雨樓,,怎么樣,?”
梅花靜靜望著車來人往的街道,聽到張瑾那個突兀的問題,,垂下了眼簾,,“籠中鳥,即便看似自由,,實際上也還是玩物,。”
“這樣啊……”張瑾感嘆一聲,,便扇著扇子,,不再作聲,。
隨后,梅花也問了一句:“你沒有什么感覺嗎,?”
張瑾知道他問的是什么,,咧著嘴吸了口氣,仰頭望向天空,,“當(dāng)局者迷,,一開始的時候沒什么感覺,但慢慢的,,就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了……哪怕沒有那個小王爺搗亂,,也有抽身離去的打算了?!?p> “為什么,?”梅花又問。
張瑾這回低頭沉思,,“……大概是因為我表現(xiàn)出的對內(nèi)子的疼愛,,清荷或許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但生活在那么一個地方,,身邊充斥著各種各樣的風(fēng)流佳話,,想必早就對那種生活產(chǎn)生了向往,而我的形象正好與她內(nèi)心中一直期盼著的那個形象相吻合,,她就把寄托在那個形象上的情感放到了我的身上,誤以為自己愛上了我,?!?p> 說完,他還自己苦笑著發(fā)出一聲長嘆:“造孽啊……”
然后張瑾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愣了一下,,接著嘆息:“這件事如果真要傳出去的話,便有可能被夫人得知……這青樓我就不該逛的,!”
聞言,,梅花瞥了他一眼,“若是如此,,你為何還帶小道去暮雨樓,?”
“當(dāng)初我可是夸下了海口的,!”張瑾翻了個白眼,,自嘲笑道,“君子可不能食言而肥……啊,,車來了,,要不道長你跟我去我家那里一趟,,幫我解釋一下,不然家里那小醋壇子真翻了,,我可就麻煩大了,。”
“……行,?!?p> 梅花深深看了他一眼。
風(fēng)流倜儻,,溫文爾雅,,睥睨天下,浪蕩風(fēng)趣,,重信守諾,,無論哪個都是他,看上去竟透著一種‘不完美’的完美,。
張瑾,,實乃奇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