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瀾門前的悅來客棧里住滿了胡人商賈,,他們因為妖獸圍城導致不能離開,,本就人心動搖,,最近更是有人傳出,是一位胡姬破壞了護城法陣,,那些大人有心要把江陵的胡商清掃一空,,一時間更是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終日,。
一個長相俊秀的年輕后生,端著滿滿一銅盆的熱水奔跑如飛,,店主人裴老六看在眼里,,心頭歡喜。
他娘的,,這個胡三仔聰明伶俐,,手腳又勤快,,可比先前那個傻不愣登的跑堂機靈多了,雖說江陵城遭了難,,卻帶來一個這樣的伙計,,悅來客棧興旺可期啊,!
先前的跑堂死了,,竟然是被一只房鷹給活活砸死的,這家伙活著迷糊,,死得更是窩囊,。
只不過他作為掌柜的,總得做個樣子出來,,哭了兩鼻子,,然后掏了三兩的燒埋銀子,就算把這家伙打發(fā)了,,正想著從哪挖個跑堂伙計過來,,這個胡三仔就主動上門了。
雖然只來了半個月不到,,可他看得出來,,這家伙靈性十足,好像天生就是干這個的,。
他看著小伙子竄上跳下沒有片刻停頓,,心里止不住想著,自己丫頭今年也十八了,,要是這個胡三仔能不動歪心思干滿三年,,是不是該聘個上門女婿?
而那個叫胡三仔的跑堂,,如今正跪在一位紅胡子胡商面前泣不成聲,,“您老可算來了?!?p> 胡商高鼻鷹目,,手中拿著一柄如意細細摩挲,看著少年輕聲說道:“苦了你了,?!?p> 胡三仔死命磕頭,“算不得苦,,能為大人效死,,是小子的榮耀?!?p> “可惜了那張皮,!”
胡三仔驚悚無言,。
“銀屏也來了,去瞧瞧吧,,好歹以后是一家人,,不要總是鬧別扭!”
胡三仔再次磕頭,。
“小姐,,城主府傳出口訊,真元宗九鎮(zhèn)之一上門傳訊,,建議遍斬胡人,!”
一位容顏靚麗的俏婢,一邊拿起一塊桂花糕放進嘴里,,一邊輕聲說道,。
“怎么殺得完?”
床榻上傳來一聲懨懨的聲音,,泉水叮咚,,悅耳至極。
俏婢又說,,“呼衍趨律今日已來了兩次,,只因小姐還睡著,就沒來打擾,。
聽說他為了天狼,,竟在江陵城當了十年女人,小姐,,你們的仇怨也該化解了,!”
床帷那頭傳來一聲冷哼,俏婢只好閉口不言,。
窗欞上傳來叩擊聲,,俏婢開門后見到那人,只是微微搖頭,,卻不敢多說一字,。
那人訕訕,轉身走了,。
“他哥哥仗著左賢王寵愛,,奸殺了一名女子,卻被人家的弟兄一刀去勢,,他急怒之下?lián)]軍將其滅族,,我怎么會嫁這樣的屠夫?”
少女坐在床頭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那婢女聽,。
“此次南來,我只想看看母親口中的煙雨江南,,最好能替父皇采擷水運,,到時也好退了這門親?!?p> 美婢無言,,心道,這樁婚姻事關天狼國運,,豈是您一廂情愿就能了結的,?
胡三仔下樓,問一位老客哪里能買得到胭脂水粉,,然后跑了出去,。
“不就是幾個賤奴嗎,殺就殺了,,這都十年了,,這口氣怎么就消不了呢?”
沒了那張人皮遮掩,,胡三仔走得坦坦蕩蕩,,看著街上行人行色匆匆,不禁笑了起來,,“江陵城看似防守嚴密,,其實漏洞百出,連糧倉丹房都守不住,,還想殺盡胡人,,做夢吧?”
悅來客棧,,那位紅胡子胡商把隨從攆了出去,,取出一副遍布古老符文的羅盤,然后平放在桌上,,口中默念咒訣片刻,,之后隨手一拂……
羅盤上頓時顯現出真實山水,六座大門,,三座水陸碼頭,,還有一條護城河環(huán)繞而過,竟然是一座微縮的江陵城,。
胡商凝視片刻,,隨口道:“得水運者當興,可這水運到底在哪里,?”
看了半天都不得其解,,索性收了羅盤,,推窗望月。
江南風情確實要比漠北細膩清爽,,只是在這里呆的久了,,只怕會消磨意志,流連難返,,這也就是他為何要為愛徒披一張胡姬人皮,。
酒色財氣都是傷人之物,可你越是戒律加身,,那些東西對你的誘惑越甚,,倒不如身處其中,然后由內而外,,卻更好勘破,!
“一張人皮披了十年,多大的債也該還完了,!”
……
劉小五本該意氣風發(fā),,可此時卻高興不起來。
前些日妖獸圍城,,城防告急,,為了守城,江陵城的捕快也都上了城頭,,結果死傷過半,,于是他被火線提拔,成了一名真正的捕快,。
師父死了,,是被一個落水的醉鬼拖死的,本來他不愿下水,,是劉小五不忍心看那人活活淹死,,結果劉捕快只能出手,卻和那個醉鬼一同赴了黃泉,。
他是個孤兒,,師父既是師也是父,給他吃喝穿戴,,也教他學問殺人,。
“你說好好的,怎么就死了呢,?”
他忙前忙后替師父發(fā)了喪,,又在墳頭守了三天,這才回到平日安居的小院。
劉捕頭身無余財,,除了幾身衣物,,就是一塊捕快的腰牌。
“到底藏哪了呢,?”
劉小五百思不得其解,,住所已經細細搜過,就連師父也被他大卸八塊,,可依舊沒有找到。
“不就是一塊令牌嗎,,至于藏這么深嗎,?”
師父不是好人,他在五歲的時候就知道,。
因為他見過師父在院子里像殺豬一樣殺人,,還不是一個,而是六個,,這其中有男有女,,甚至還有一個不足月的嬰兒。
“小五,,你知道你為啥叫小五不,,因為你前面還有四個!”
師父說話時,,手里還拿著刀,,嘴上卻帶著笑,那時只有五歲的劉小五卻不知哪里來的膽量,,說了句,,“不會有小六的?!?p> 師父有一塊令牌,,一塊能讓百十人豁出性命的令牌。
“本來說好了要傳給我的,,怎么就死了呢,?”
白天的劉捕快手下除了徒弟,就沒什么人手,,可是一到夜里,,他就是江陵的王,一個可以不把白魚幫放在眼里的暗夜之王,。
不僅如此,,他手里還掌握著一個密庫,劉小五親眼見過,里面有數不清的珊瑚瑪瑙,,還有黃金珠玉,。
也就是因為這個,他才會見死不救,,其實就連那個醉鬼也是他推下河的,。
劉小五枯坐在院中,嘆息道:“師父,,您恐怕到死都不知道,,我的水性是極好的?!?p> “他確實不知道,,所以該死!”
劉小五悚然而驚,,抬手就是一弩,。
樟樹上微風拂過,離弦弩箭,,應聲而落,,一個高大老者笑呵呵從空中走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