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死了？

　　木板上皮包骨頭毫無生氣的老人,，讓石琰有些恍神,。

　　突然被連人帶店扔到一個陌生的世界，雖然一切都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理智上也會告訴自己隨遇而安,，但事實上，對于異世界,，他一直有種不真實的疏離感,。

　　就好像在以玩家視角，自上而下地,，透過冰冷的屏幕,，俯視著角色扮演游戲里的世界一樣,。

　　但在這一刻，一種名為“真實”的墜力,，將他拽了下來,。

　　讓人沒想到的是，在一眾木然的老人小孩和哭泣的爺孫倆中,，率先出聲的,，竟是緊隨石琰出來的艾薇拉。

　　“老巴柏還有家人在城里嗎,？”

　　旁邊一位老人嘆了口氣答到：“他是個可憐人,，兩個兒子早早就蒙受神的召喚，連孫子都沒留一個,，前段時間他家老婆子也沒熬住……”

　　艾薇拉點點頭：“人已經(jīng)死了,，得盡快安置好尸體，否則很容易讓周邊的人生病,?！?p>　　“你們平常安置尸體的地方在哪兒？”

　　她聲音稚嫩,，臉也是沒長開的半大孩子模樣,，語氣中卻天然有種不容置喙的魔力。

　　被問到的老人甚至生出一種“貴族老爺在問話”的錯覺,，忙不迭地回答：“就在西南城郊,，那里有一塊墓地?！?p>　　艾薇拉正習(xí)慣性地想要發(fā)號施令,，吩咐人抬尸體去安葬，又忽然想起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和身份,，急忙把話憋回去,，轉(zhuǎn)而征求石琰的意見。

　　石琰沒讓馬上殮尸,，沉著臉上前探了探鼻息,，的確是沒氣兒了。

　　又忍著不適,，把手搭在老巴柏瘦骨嶙峋的胸腔上,。

　　砰、砰砰,。

　　微弱的鼓動,，令石琰振奮不已！

　　“他還沒死！”

　　嗚咽的爺孫倆驟然頓住了,，瞪大了眼望向他,，周遭人麻木的臉上也添了幾分鮮活，嘰嘰喳喳議論開來,。

　　石琰沒理會旁邊亂糟糟的聲音,，大步流星往店里儲物間跑過去。

　　雖然他來自現(xiàn)代社會,，但畢竟不是學(xué)醫(yī)的,，也無法判斷老巴柏當(dāng)下的狀態(tài)該用怎樣的急救措施。

　　可以肯定的是,，在這個醫(yī)療條件落后物資又匱乏的環(huán)境下,，老巴柏即便現(xiàn)在還活著，離徹底死透也沒多遠(yuǎn)了,。

　　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便利店那些對原住民能產(chǎn)生奇奇怪怪效果的飲品,，說不定能救一條命呢,！

　　石琰沖進(jìn)儲物間，隨手取過一個紙箱,，把每種飲品都往里扔了兩瓶,，抱著箱子急急跑出來。

　　“啊,，是大人店里賣的東西,！”

　　“難道，大人賣的是能起死復(fù)生的神水,？”

　　“就算是,，那不也是貴族老爺們才買得起的嗎？”

　　“……”

　　議論聲紛紛,，石琰置若罔聞,。

　　他擰開一瓶礦泉水，托著老巴柏的下巴,，一點一點往他嘴里灌,。

　　清冽的礦泉水大多都灑了出來，只有很少一部分進(jìn)到了老巴柏的嘴里,。

　　卻不知道是份量太少,，還是礦泉水對他無用，他的狀況似乎并沒有變好,，身體逐漸轉(zhuǎn)涼,。

　　石琰也不氣餒，又開了罐虹牛，鍥而不舍地往他嘴里倒,。

　　邊上的議論聲漸消,，大家都屏住呼吸，一眼不眨地盯住石琰的每一個動作,。

　　他們不清楚石琰究竟在做什么,，但祖祖輩輩深受神靈和教會的影響，所有人心中都冒出了一個念頭,。

　　我們現(xiàn)在,，或許正見證著一個神跡的誕生！

　　一罐虹牛,，進(jìn)到老巴柏嘴里的不足三分之一,，但也就是這么幾口虹牛下去，原先已經(jīng)應(yīng)當(dāng)死去的老巴柏,，眼珠竟像是動了一下,。

　　“活了！活過來了,！”旁邊的孩子歡呼雀躍,。

　　石琰又開了一罐虹牛，灌進(jìn)老巴柏嘴里,。只是這一次,，直到罐子里最后一滴液體流盡，老巴柏也沒再出現(xiàn)任何反應(yīng),。

　　炎熱的氣溫下,，托住老巴柏下頜的手掌，卻感受到了令人心悸的涼意,。

　　石琰一咬牙,，從箱子里繼續(xù)取飲料打開往他嘴里灌。

　　又一罐虹牛,，不行,。

　　礦泉水，還是不行,。

　　連肥宅快樂水都試過了,，然而老巴柏仍然毫無反應(yīng)。

　　孩子們的笑容逐漸收斂,，氣氛開始變得凝重,。

　　或許是救不回來了。

　　石琰暗自嘆氣,，不知道該以什么樣的表情,，來面對死在自己面前的老巴柏。

　　他的死亡與石琰無關(guān)，但同樣生而為人,，哪怕是不同世界的人,，親眼目睹他的死亡，難免物傷其類,。

　　如果沒有便利店和系統(tǒng)存在,，自己的處境又會比這些異界平民好到哪兒去？

　　又或者,，如果某一天,，這個忽然出現(xiàn)的系統(tǒng)消失不見了，但自己卻沒能回到原來的世界……

　　石琰只覺得腦子亂糟糟一片,，木然擰開一瓶東荒樹葉,，繼續(xù)往老巴柏嘴里喂。

　　大片茶水灑出來,，在渾濁的空氣中逸散開裊裊清香,，讓石琰心神稍稍安定了一點。

　　半瓶東荒樹葉已下,，一個孩子忽然喊叫起來：“動了,！他手指動了！”

　　像是為了印證他的話,，方才已無生氣的老巴柏，突然咳嗽起來,，嗆出了一小口茶水,，渾濁的雙眼重新恢復(fù)了焦距，茫然望著離他最近的石琰,。

　　“是神跡,！感謝神靈！”

　　老頭率先領(lǐng)著孫子朝石琰跪下,，連連磕頭,，其他人亦緊隨其后，紛紛跪拜,。

　　石琰松了口氣,，把老頭扶起。

　　“別跪了,，不用這樣,，只需要幫我……”

　　他想說工作，但一時間也沒想出來,，能安排什么工作給這些老老小小,。

　　剛醒過神來的老巴柏似有所悟，在孩子們的攙扶下顫巍巍地問：“請問大人，賜予我新生的是哪位神靈,？我去哪個教堂禱告,，能夠獻(xiàn)上我的虔誠？”

　　石琰有些頭疼,，難不成還能隨口編個神出來敷衍異界原住民,？

　　于是他只能晃了晃剩下的半瓶東荒樹葉，再一指便利店：“沒什么神,，救你的是便利店賣的飲料,。”

　　“記住了,，我的店叫‘大盛唐便利店’,，這個飲料叫東方……荒樹葉?！?p>　　“你需要為延續(xù)你的生命付出的代價就是,，盡量幫我把便利店的名號傳開，吸引更多人來消費——記得提醒他們帶上藍(lán)晶幣,，店里不收金銀,。”

　　周遭一群老小,，包括艾薇拉,，都是滿面的訝異。

　　“只要這樣就可以了,？”老巴柏和他的老友熱淚盈眶,。

　　各個教堂分粥、發(fā)圣水,、做義醫(yī),，尚且要受惠的人長期聽講教義、做禱告,，很多時候還需要民眾為神和神的仆從們獻(xiàn)上“一點心意”,。

　　這位大人拯救了一個人的生命，卻只要幫忙宣傳就好,。

　　這是多么仁愛而高尚的人吶,！

　　仁愛而高尚的石琰點點頭：“足夠了?！?p>　　不然還能怎樣,，讓面前衣衫襤褸身無分文的老人脫下他的破衣服抵債嗎？

　　艾薇拉擰眉望向石琰,，她越來越看不透自己這位老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