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如海病重
第二日一早,迎春便來找黛玉。
屋外風(fēng)雪雖停,,寒氣卻猶深。
雪雁接過迎春脫下的披風(fēng),,掛在一邊,又引著迎春進(jìn)了屋子,,方轉(zhuǎn)身去沏茶,。
“今兒這是吹得什么風(fēng),二姐姐這么早就來了,?”紫鵑正打水伺候黛玉梳洗,,見迎春來得這么早,不禁奇怪,。
“哪有什么早的,?不過是你太懶了?!庇盒χ先?,坐在一邊,又小聲地對(duì)黛玉說道:“你可聽說了沒有,?昨晚上,寧府的容大奶奶沒了,,那府來說是病逝的,,但我又聽說,那容大奶奶是吊死的,,也不知到底如何,?!?p> 黛玉聽著迎春的話,微微愣了片刻,,不過很快又回了神,,只是沒想到,這秦可卿之死傳得這樣快,,就連怎么死的,,都流傳了出來。
“前幾日不是還說她病得嚴(yán)重嗎,?”黛玉一邊隨著紫鵑將玉釵別于頭上,,一邊狀似無意地說道:“既然之前已有征兆,想來是病逝的了,,那些個(gè)傳言,,二姐姐也別什么都相信?!?p> “也是……”迎春聽黛玉之言,,似是有理,不禁點(diǎn)頭道:“只是今早聽秋紋來說,,寶玉昨日去看病中的容大奶奶,,卻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一大早被容大爺送了回來,,說是昨日見秦氏去世,,受了刺激,如今整個(gè)人都昏昏沉沉的,,嘴里不停地胡說八道,。”
“胡說八道,?”黛玉微微抿唇問道:“都說些什么,?”
“也不清楚……”迎春搖了搖頭道:“我來便是拉你去看看寶玉,聽說老太太和各位夫人已在床邊守了許久了,,又請(qǐng)了幾位大夫,,都說寶玉是中了魔障?!?p> “便去看看吧……”黛玉微微蹙了蹙眉,,而后起身,讓紫鵑替她拿了披風(fēng),。
“姑娘……”紫鵑見黛玉又要出去,,心中擔(dān)心她肩上的傷,欲言卻因迎春尚在,,不得不掩了聲,。
“等我回來罷……”黛玉知道紫鵑是擔(dān)心她的傷,,微微笑著說道:“我就去看看,也沒什么大礙……”
“姑娘可要小心些……”紫鵑見黛玉定了心要出去,,唯有無奈地囑托道:“讓雪雁陪你一起吧……”
“行了,,自己府里,又不是什么別處……”黛玉搖了搖手,,轉(zhuǎn)身見迎春已穿戴好,,掀簾便出了屋子。
寒風(fēng)幽冷,,天色陰沉,。
兩人還未到寶玉的住處,遠(yuǎn)遠(yuǎn)便聽得寶玉屋中傳來的悲泣之聲,。
待得兩人到時(shí),,屋中已站了許多人,賈母坐在寶玉床邊流淚,,一邊的王夫人更是不停地抹眼淚花,,探、惜二春沉沉地低著頭,,寶釵和薛夫人皆是紅了眼眶,,在一邊小聲地安慰王夫人。
黛玉見屋中情景,,自是不愿上前觸人不高興,,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看了一眼賈寶玉,見他雖眼睛緊閉,,面色卻是紅潤(rùn)的,,心中稍稍放下心來,想著或是那粒忘塵丹,,讓賈寶玉一時(shí)神思混亂,。
黛玉和迎春皆是老實(shí)地站在一邊,適時(shí)地安慰了賈母與王夫人幾句,,便與寶釵,,探春等離了寶玉處,重新回了自己住處,。
大雪停了數(shù)日,,天雖仍是陰陰沉沉的,卻好歹沒有再雨雪紛紛,。
賈府近日皆因?qū)氂裰?,府中甚是沉悶?p> 各處姐妹每日不是在家看書繡花,便是吟詩(shī)作對(duì),偶爾相約去看看寶玉,。
黛玉近兩日也是很清靜了一番,往日寶玉成天往她這里跑,,雖耽誤不了多少時(shí)間,,到底要應(yīng)付他,因此他這一病,,最清靜的,,竟是黛玉這里。
這日霜降,,黛玉聽得有人談?wù)撜f當(dāng)今皇帝已定下來七日后便要出巡,,心中微動(dòng),想著近幾日或許便會(huì)收到她父親的家書,,因此整日愈發(fā)深居簡(jiǎn)出起來,。
清晨的風(fēng),自霜降之日后,,是一日比一日冷厲,。
黛玉看著書案上的字,微微放下手中的筆墨,,抬頭見紫鵑看她,,不禁笑道:“看什么,這么入神,?”
“看姑娘的字,,愈發(fā)清雋了,頗有柳骨之風(fēng),?!弊嚣N接過黛玉的筆,替她小心翼翼地洗凈,,而后掛在筆架之上,。
“姑娘……”黛玉與紫鵑正看著那副字,驀然便聽得雪雁掀簾進(jìn)屋,,聲音有些急切地說道:“姑娘,,老爺來信了?!?p> “來信了,?”黛玉微微一忖,便離了書案,,上前接過雪雁遞來的家書,,果然是林如海的字跡。
內(nèi)容無他,正是言自己身染重病,,要接黛玉去揚(yáng)州,,以敘天倫。
黛玉拿著信,,呆呆地思慮了許久,。
她不知林如海信中所言真假。
前些日她聽胤禛之意,,是打算借如海之病,,要她伴康熙塞外冬巡,但如海知道嗎,?他可知道黛玉為康熙所用,,又知不知道,她女兒身不由己,,此番所去,,是要隨皇帝查徹貪污之案的。
他是真的病了,?抑或,,他知道她如今的處境,這樣做,,也是身不由己,?
黛玉心中憂慮,每日皆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看在賈母等人眼中,,自然是憐惜她,因此忙地找人收拾,,第三日便派了賈鏈送黛玉去了揚(yáng)州,。
那寶玉養(yǎng)了好些日子,身體才總算好了些,,可聽黛玉這一去,,心中竟憂傷,又不好起來,,在床上不得不多躺了些日子,。
馬車轱轆之聲不歇,那賈鏈帶著黛玉馬不停蹄地趕了五日的路,,方到揚(yáng)州,。
又歇了一日,才起身回京陵,。
黛玉到揚(yáng)州的當(dāng)夜便見了如海,,果然如她所料,,如海并未病重。
燭火幽深,,如海神色憂慮地坐在書房之中,,看著黛玉,眼眸之中不禁露出一絲水光來,。
“玉兒……長(zhǎng)大了許多,,為父都不敢認(rèn)了……”如海強(qiáng)自忍下心中的情緒,上前看著黛玉道:“為父已知道我兒在京中多有不易,,可嘆為父拖累玉兒?!?p> “父親何有此言,?”黛玉見林如海隱忍而憂慮的眼神,不禁忙地止道:“女兒自有所得,,父親不必自責(zé),。”
“可知那天家無情,,為父實(shí)在擔(dān)心玉兒安危,。”林如海憂慮甚深,。
“女兒知道,,然如今已入其中,要抽身是不能了,,但皇上當(dāng)日曾與我許下承諾,,賜免死金牌,以待今后,,是以父親不必憂慮,。”黛玉見如海心中極是自責(zé),,不禁安慰他,,只是將康熙前面的要求略去,只言她日后已有所去,。
“如此,?”林如海聽聞黛玉有免死金牌,心中才稍稍放下心來,,只前路不明,,他心中仍不免有惴惴地說道:“十余日前,京中十三貝子前來,,將你之事告訴我,,并言此番接你出來,,是要你陪同皇上冬巡永定河工程,此行隨萬(wàn)歲左右,,你可要仔細(xì)小心,,萬(wàn)不可沖撞了龍恩啊?!?p> “玉兒知道,,女兒不是個(gè)糊涂的,那皇朝之中形勢(shì)多揣測(cè),,我也不會(huì)胡亂插手,。”黛玉見林如海好不容易放下心中大石,,心中方稍有所霽,。
一時(shí)兩父女又說了好些話,黛玉才安歇,。
至第二日一早,,賈鏈離去,林如海方請(qǐng)了胤祥,,為黛玉收拾了行禮,,送兩人離開揚(yáng)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