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是甚是,,終于遇到一位懂茶之人,。”
李會長長笑一聲說:“平日里武當山上這群小崽子,,我專門留著好茶給他們喝,,想讓他們學習一下茶道修身養(yǎng)性,,結果一個個都說老道我的茶還不如山下的茶攤賣的大碗茶?!?p> 說到這里李會長不禁吹胡子瞪眼:“真是平白浪費了我珍藏的好茶,!”
兩人寒暄一陣,李會長終于忍不住了,,斟上一杯茶不動聲色的說:“不知道兄來我武當山,,所為何事?”
終于到戲肉了,,紀白暗笑一聲放下茶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其實說起來,老道我也沒什么事,就是逛著逛著就到武當山了,?!?p> “逛著逛著?”李會長怪異的看了紀白一眼,。
“是啊,。”紀白感嘆一聲:“本以為只是黃粱一夢,,誰知一覺醒來,,外面竟已滄海桑田?!?p> “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奔o白摩擦著杯沿說:“貧道在這世上已無任何牽掛,,唯一掛念的只剩下道門道統(tǒng)傳承如何?!?p> 聽著紀白好像拉家常一般輕飄飄的語氣,,李會長連手上的茶壺都快抓不穩(wěn)了,失神之下連茶水溢滿都沒有發(fā)現(xiàn),。
他是什么意思是,?他究竟想說什么!
李會長腦海中不斷飄過這兩個問題,。
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這話什么意思是個人都懂,,經(jīng)常被人用來形容世事變遷太快,,自己跟不上時代。
關鍵是紀白口中這句話明顯不是形容詞,,而是陳述句,!
再回想到在紫霄宮正殿時,紀白那一聲滄桑的嘆息,,那讓人頭皮發(fā)麻的感覺,,似乎他本人就是書本上的古人。
想到這里,,李會長就不敢再往下想了,,或者說他從小養(yǎng)成的世界觀不允許他繼續(xù)想下去。
作為一位在新世紀出生長大的道士,,李會長雖然崇信道教的理論和思想,,但也只是把它當做一種哲學思想來研究,。
至于書上記載的那些神鬼傳說,李會長從來都抱著敬而遠之的態(tài)度,,說白了還是心里不相信,。
“道兄,再不回神,,你的好茶就要被你倒光了,。”
聽到紀白的聲音,,李會長猛地一顫回過神來,,這才發(fā)現(xiàn)茶壺中的茶水早已被自己倒出大半,。
李會長連忙把茶壺放回原位,,在紀白似笑非笑的眼神中微微一拱手,心虛的說:“道爺您叫我的道號清正即可,,道兄這個稱呼折煞小道我了,。”
道爺是對修行比自己高的道士的尊稱,,可以看出李會長雖然理智上不遠承認,,但是情感上還是很從心的。
紀白到也客氣,,微微一頷首說:“那老道就托大,,喊你一聲清正了?!?p> “不托大不托大,,應該的?!?p> 李會長也就是清正道長練練擺手,,好不容易整理好思緒,忐忑的說:“那不知道爺您看了之后,,覺得這武當山如何,?”
紀白微微一笑,先是夸獎了一番:
“我一路上山而來,,香客如云,,信眾如雨,言辭之間更是對道門多有推崇,。
山下更有專門的學員教導孩童道家經(jīng)典,,比我那時好上不知多少。
宮閣殿菀更是不必多說,,較之之前大了不知多少倍,,看來我道門弟子并未懈怠,終于將我道發(fā)揚光大?!?p> 李會長聽到紀白的夸張不自覺的得意起來,,他也有資格得意。
自從上世紀八十年代以來,,在武當山道教協(xié)會百廢俱興的艱難條件下,,他歷盡千辛萬苦籌措資金,對武當山管理的紫霄宮,、太和宮,、五龍宮等各處殿堂、丹室,、云房進行不同程度的修繕,,終于使武當山重新煥發(fā)生機和光彩,可以說這武當山上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是他的心血,。
然而就在李會長得意之時,紀白突然話鋒一轉:“然到此境遇,,道門子弟卻日漸疲懶,,不思進取,我觀各個大殿內(nèi)的知客,,竟有些人不思如何向信眾講解我道門知識,,道門經(jīng)典一問三不知,反而一門心思只想著如何讓信眾多掏銀子,,簡直豈有此理,!”
紀白的話如同一盆冷水澆到李會長頭上,錯愕過后,,李會長苦笑一聲,,無奈的拱手說:“道爺慧眼,武當山門下知客卻有濫竽充數(shù)之輩,?!?p> “既然知道有濫竽充數(shù)之輩,那為何不盡快逐出道門,?!奔o白皺著眉頭說:“省的他們把道門清修之地整得烏煙瘴氣?!?p> “道爺莫急,,這也是小道不得已而為之?!崩顣L無奈的說:“這也是為了道門的發(fā)展,,如果把這些人全部逐出,,只留下真正心向我道的弟子,只怕這武當山一小半宮殿都要空了,?!?p> “我不是那等不近人情之人,你的難處我自然也曉得,?!奔o白輕撫浮塵:“然如今卻不可同日而語?!?p> “哦,?”李會長神色一動:“還請道爺解惑?!?p> “天道無常,,我也不方便多說?!闭f話間紀白隱晦的撇了一眼窗外說:“我只能說,,世間即將迎來萬年未有之大變,,我道門應提早做好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大變?!?p> 萬年未有之大變,?
李會長怎么感覺自己越聽越糊涂了。
“我道門講究無為,,不求功名,,不為塵俗羈縻,不求人,,人亦不求,。”
紀白用滄桑的語氣說:“然恰逢萬年未有之大變,,到時世道皆有所求,,農(nóng)夫求風調(diào)雨順,來年豐收,;將士求大捷凱旋,,封官領賞;商賈求獲利倍十,,南北亨通,;君王求賢臣良將,拓土開疆,;女子求容悅情郎,,士子求知己相知,;
他人謂大亂之世,我謂,,
大爭之世,!”
紀白一席話竟說的李會長心神動搖,尤其是最后大爭之世四個字,,宛若雷霆般在李會長耳邊炸響,。
李會長忍不住從座位上站起來,一張嘴就要追問,,誰知紀白抬手一揮,,李會長發(fā)現(xiàn)嘴巴不斷開合,竟沒有一點聲音傳出,。
紀白施術將李會長聲音禁閉后,,戒備的看了一眼窗外說:
“老道我就只能說這么多了,再說下去只怕要大難臨頭,。
把我剛才的話牢牢記在心里,,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問,知道嗎,?”
李會長發(fā)不出聲音只得拼命的點頭表示自己知道,,紀白這才一揮手解開法術。
解開法術后李會長呼哧呼哧的穿著粗氣,,剛才的體驗實在不怎么美妙,,對與把說話當做習慣的正常人來說,不能發(fā)出感覺簡直和窒息沒什么兩樣,。
李會長恢復正常后,,顫顫巍巍的拱起手,一副隨時要跪下的樣子說:“道.....道爺....阿不,,前輩,,不知可否告訴晚輩您的名諱?”
紀白淡然一笑說:“老道我不是早就說過了,,貧道‘害瘋’,,一個一事無成的瘋道人罷了?!?p> 紀白不等李會長追問,,一甩浮塵縱身一躍,直接從客房的的窗戶一躍而出,!
李會長只覺得眼前一花,,還來不及阻止,紀白的身影就應經(jīng)消失在窗口,。
看到這一幕李會長頓時大驚失色,,趴在窗戶上尋找紀白的身影,。
這下面可是無底深淵啊,!
就在李會長神色慘淡之時,,遠處突然傳來紀白的長嘯聲:“清正道兄不必擔心,貧道去也,!”
順著聲音尋去,,只見紀白衣衫烈烈,長發(fā)飄飄,,竟宛若滴仙人一般凌空虛渡,,順著山間的云霧飄然而去。
與飄然而去的身影相配的,,是一首豁達灑脫,,看破紅塵的歌詞:
“恩重山丘,五鼎三牲未足酬,。
親得離塵垢,,子道方成就。
嗏,,出世大因由,,凡情怎剖?
孝子賢孫,,好向真空究,。
因此把,、五色金章一筆勾……
鳳侶鸞儔,,恩愛牽纏何日休?
活時喬相守,,緣盡還分手,。
嗏,為你兩綢繆,,披枷帶扭,。
覷破冤家,各自尋門走,。
因此把,、魚水夫妻一筆勾……”
“身似瘡疣,莫為兒孫作遠憂,。
憶昔燕山寶,,今日還在否?
嗏,,畢竟有時休,,總歸無后,。
誰識當人,萬古常如舊,。
因此把,、貴子蘭孫一筆勾……”
“.........”
與之相對的是站在窗前默然無語,怔怔看著紀白遠去的李會長,。
這才是真正的高人,!
李會長心中不由的閃過這個念頭,隨后雙手供立額前,,一揖到地,。
“晚輩清正,恭送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