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宿真如同一條長長的白練,,一閃間便游到了古柏高處,,它可不承認這是逃跑,,而管這叫戰(zhàn)術(shù)性撤退,,畢竟它還懂得“識時務者為俊杰”這個道理,,要不然,,修行之路如此艱險,,它也沒辦法安然活到現(xiàn)在了,。
沒錯,!撤就撤,,沒什么大不了的。
柏宿真平生頂看不慣一類人,,他們法力不濟可當路遇強敵,,卻還要死磕到底硬碰硬,不知拿自己小命逞什么強,。
在柏宿真看來完全沒必要啊,,打不過就是打不過,不跑也是打不過,,死磕也是打不過,,何必白白送上門去當炮灰,難道還指望對手看在你視死如歸的戰(zhàn)斗精神的份上,,繞你不死,?
沒這道理的,妖界是弱肉強食的世界,,碰到的又不是菩薩,,要是因為無聊的倔強就把小命都丟了,,那還談何變大變強,以后還怎么有一雪前恥的機會,?
所以“打不過就跑”,,柏宿真從來把這保命的訣竅牢記心中,故也很擅長辨別危險,、審時度勢,。
這個笑嘻嘻的男人,外表也太能唬人了,,一副漫不經(jīng)心吊兒郎當?shù)臉幼?,甚至還穿著女裝。
誰能想到一個女裝癖實力這么強,,只那破開風盾那一瞬間的威力,,就足以彰顯他實力的非凡了,那種靈力,,不,,應該說是神力了,是柏宿真從來不曾得見的,,它活了一千七百多年了,,也沒見過這么強大的神力!
所以這次,,柏宿真也自然第一時間就選擇了“走為上計”,。
“撤退”路上,柏宿真一想到剛才那一幕,,還是心有余悸,。
剛才有那么一瞬間,柏宿真是真的完全被對手給震懾住了,,那威壓恐怖至此,,真不知道他是哪一路神仙。
柏宿真清楚地意識到今天是碰上難啃的硬骨頭了,,要不是自己清醒得早,,溜得夠快,恐怕現(xiàn)在已經(jīng)栽在他手里,。
今天真是太倒霉了,!柏宿真一邊“撤退”一邊心里這么犯著嘀咕,想到激動處,,它對那阿善童子的憎恨不知又加深了多少倍,。
不過,這事且放一邊,它現(xiàn)在的當務之急是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擺脫殺身之禍,。
它的計劃是利用柏樹濃密的枝葉掩人耳目,,曲線救國,從他們意想不到的地方逃走,。自己對這傾城山的地形了如指掌,,就是它相較于那兩個外來客的優(yōu)勢所在。
白蛇悄無聲息地攀緣到古柏高處,,這里有一根向外突出的樹枝,,直伸到懸崖的外面。
它決定趁那兩人不備,,隱了身,,然后從這里躍下,一路向下,,直接逃到西風崖底,然后經(jīng)由黑龍?zhí)短尤ゼ偶帕?,要是他們還是窮追不舍想要趕盡殺絕,,自己就再往南躲到玄武坑去,那里不僅偏僻而且危機四伏,,這兩個人再怎么樣厲害,,也不會再追到那里去了吧。
如此打定主意,,柏宿真便卷曲著繼續(xù)縮小自己的體形,,希望能讓目標看起來更小一點。
它小心翼翼向前挪動,,避免發(fā)出任何聲音,,一步一步慢慢移動到樹枝邊緣。
“沙沙沙……”是風吹樹葉的聲音,。
這里離樹干根部至少十丈高,,柏宿真肯定他們不會注意到這上面的任何響動,即便自己發(fā)出了些許細微的聲響,,也會因為這聲音過小,,且與樹葉發(fā)出的沙沙細響極易混淆,而被掩蓋過去,。
真是天助我也,。
柏宿真信心十足,但還是決定小心為上,。它聽了很久,,確定并無人追上來,心中才稍微松動,。
它爬到樹梢邊沿,,望望下面,,透過層層疊疊的綠葉已經(jīng)能看到崖底那深不見底的黑龍?zhí)端耍杏X希望就在眼前等著它,,就剩下先隱形再縱身一躍了,。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正當柏宿真施法準備隱身時,,一個身影卻倏然出現(xiàn)在它眼前——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仍是那身十分惹眼但早已令柏宿真不敢輕看的女裝……
嚇!厲害的狗主人來了,!
柏宿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它現(xiàn)在只覺得這身女裝,怎么看怎么像掩人耳目的喬裝,,怎么看怎么像迷惑人的障眼法,。
女裝男子凌風而立,跟之前一樣,,腳下是空空洞洞的空氣,,因為早就見識過,柏宿真并未大驚小怪,。
真正令它毛骨悚然的是,,他身上的羅裳,不知怎的,,竟紋絲不動?。?p> 明明是那么輕盈的薄紗,,卻絲毫未被空中的輕風所鼓動,,就好像……好像周邊的空氣,沒有一絲得以靠近它們一樣,。
觀影大師的出現(xiàn)徹底粉碎了柏宿真的如意算盤,,也敲醒了它,如此猝不及防,,讓它立刻悲從中來,。
可柏宿真沒有后退,也沒有轉(zhuǎn)身,,它眼睛張得賊大,,卻看也不看觀影大師一眼——一不做二不休,柏宿真仍舊奮不顧身毅然一頭跳下了樹枝,。
沮喪歸沮喪,,不到最后一刻,柏宿真都斷然沒有放棄掙扎的道理。
然而事與愿違,,還沒等柏宿真實現(xiàn)自己的計劃,,計劃又被人輕易打破。
就在白蛇的身體完全離開樹枝的一瞬間,,男子出手了,。
事情發(fā)生的太快,叫人根本來不及反應,,柏宿真嘴里嘟囔一聲“見鬼”,,全身就失去了感覺。
它都還沒來得及思考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對方又一揮手,,對著柏宿真施了什么法術(shù)。
前方的空氣似在涌動,,柏宿真想張嘴卻張不開,,想閉眼也閉不上,就那么大張著眼睛,,愣愣看著那東西涌到面前……
仿佛過了很久,,實際卻只是須臾,本以為必會遭受的重擊并未如期而至,,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柏宿真疑惑了,。
還沒等它慶幸,,它就知道事情哪里不對了——離開了樹身本該立馬下墜的身體,卻完全沒有下落的跡象,,像被定在了空中,,甚至還保持著它剛跳下時的姿態(tài)。
原來那涌動的空氣并不是對手的虛晃一招,,柏宿真竟然就那么懸在空中,,動彈不得了。
柏宿真扭動身體,,不對,,確切地說,應該是它“想要”扭動身體,,掙脫這叫人動彈不得的境地,,可惜意念已然傳達,奈何身體就是不聽它使喚,。
現(xiàn)在,,柏宿真渾身上下,竟只有思想是可以活動的了。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恐怖如斯,!
這又是哪門子的邪術(shù),竟叫它毫無反抗之力,?,!
柏宿真不打算乖乖受降,它想要使盡全身氣力卻仍是無法動彈,,它好像被什么東西綁縛住了,,可是,周圍卻明明什么都沒有,!
冷靜……冷靜……
柏宿真強自鎮(zhèn)定,,好分析眼前局勢。
它覺得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就像是被困在了一個特殊的容器里了,,看起來好像周圍什么都沒有,實際上卻是處處膠著,,有什么無形的東西,,看不見又摸不著,但卻實實在在,,正牽扯著它身上每一毫每一寸,,讓它掙也掙不脫,逃也逃不掉,,只能白費力氣干著急,。
莫說它現(xiàn)在根本掙扎不動,就算是它耗盡功力,,強行掙動這層無形之物,,勉強破出這座看不見的牢籠,恐怕也只會白白消耗掉所有體力和靈力,,最終精疲力竭而死吧,。
這個男人……柏宿真的眼睛里映出觀影大師單薄而挺拔的身影,比它預想的還要可怕……
它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手向自己伸出毒手,,那只手細長白皙,,指節(jié)卻分明得凸顯出力量感,讓白蛇更添即將被玩弄于鼓掌間的絕望,。
他的指尖似是朝著柏宿真的眼睛來的,,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柏宿真想說話,,想大喊,,想發(fā)泄情緒叫他滾開,想通過大喊大叫震懾住他,,可惜卻連一丁點兒聲音也發(fā)不出來,,那種絕望的感覺勾起它的回憶。
它記得有一次,,在它還小的時候,,有一天偶然間見著一塊石頭,那石頭整塊是淡黃色的,,圓潤通透,,透過石頭那一層層淡黃色石質(zhì),還能看見石頭的正中,,還藏著什么東西,。
后來柏宿真知道了,那種石頭就叫做“琥珀”,,而琥珀中心藏著的,,是被它包裹了千萬年的小昆蟲。
它當時看見里面的小飛蟲時,,心下升起的那種感覺,,就和現(xiàn)在一模一樣。
它覺得自己現(xiàn)在就是那塊琥珀里的飛蟲,,而面前的男人,,正像自己以前觀察琥珀一樣,觀察著自己,。
唯一不同的是,,此刻包裹它的更像是空氣,更透明,。
白蛇現(xiàn)在不能動,,不能看,,不能聽,,不能說,聞不到,,觸不著,,幾近五感喪失,它甚至都分不清到底問題是出在自己身上,,還是因為處在這個詭秘的空間里了,。
柏宿真知道這種感覺就叫做“無能為力”,它現(xiàn)在就像一根飄在半空中的繩子,,而繩子的一頭就牢牢抓在眼前這男子的手上,。
他要打結(jié)就打結(jié),,要拉直就拉直,要它往東它就往東,,要它往西它就絕對不會往東,,他要拿它捆柴火它就沒法捆干草,繩子接下來做什么,,全憑主人的意思,,繩子自己卻是一點兒反抗的余地也沒有的。
若是主人對這段繩子不滿意,,不需要它,,恐怕就會……柏宿真第一次體會到任人宰割的滋味,竟然是這樣……
它不想死,。
“放開我,!放開我!”柏宿真腦海中瘋狂回響著最后的倔強,,可惜卻傳達不到任何人的耳朵里,。
它還不想死!
它只活了一千七百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