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緒和老夫人輕聊幾句,,后問起馮堅。
“馮尚書今日在此嗎,?”
“他一大早就出去了,?!?p> 裴緒問過了才知道,馮堅今早就奔赴洛陽了,。裴緒又白來了一次,,現(xiàn)在氣不打一處來。
他剛走出去,,就看到了正在花園里玩的正盡興的菀昭,。
剛就覺事情不對,沒想到還真裝出一場病來,不過還沒散場就露出馬腳了,。
三月花開正盛,,怡園過去的痕跡還在。少年時曾跟父親來過此處,,那個時候怡園是奢麗富貴的寶地,,到現(xiàn)在,已落得蕭疏景象,。
“曇花一現(xiàn),。”
春海棠繞著青苔小徑,,游廊兩邊垂楊柳,。竹影搖曳,被風吹的蕩悠悠,。院子嬌小玲瓏,,一看便是女兒家住的。四周是綠意盎然,,花木叢生,。異草也多,或是在犄角旮旯里獨自瘋長,,或是繞著藤蔓聚成一片,。
“難比過去了?!?p> 這里的香氣尤為馥郁,,非同尋常。不過以前所遇的皆是人為修飾出來的香氣,,到底失了天然之美,。細聞之下,不知是多少奇香混在一起,,卻清雅芬芳,。本想這里已經(jīng)蕭然了,不想別有洞天,,令人流連忘返,。
裴緒悄悄走進去,覺著不妥,,走幾步就停了,。
見四下無人,他才敢繼續(xù)走,。
剛剛菀昭才回房被琳瑯盯著用藥,,她目光一刻也沒離開她。她慢吞吞喝完了藥,琳瑯才肯罷休,,回去復命,。本就沒什么大礙,卻是讓老夫人白擔心了一場,。
她心里過意不去,,可若不這樣真讓那個裴緒說出什么,到時候又是一生緊鎖,。幸而現(xiàn)下清凈,,便到花園散散心。
以前花朝,,總跟姐妹賞花,、簪花、撲蝶,。有一年花開的真好啊,,找了個靠著流水的小亭,一起嘗花糕,,飲桃花釀,。落花沾滿一身,染了一身花氣酒氣,,最后醉倒花下,。往往直到夜深人靜才肯離開。
現(xiàn)在庭院花木少了許多,,養(yǎng)不起那么多金貴的花草,。索性就讓人全折了去,只剩下那片片雜草,。
裴緒本來想看看就走,,忽然一只巴掌大的蝴蝶迎面蹁躚,落在他手邊的花枝子上,,他剛想捉住。誰料,,蝴蝶乍然飛走,,他竟撲了個空。
雪白的蝴蝶停停落落,,像是雪白的影子,。蝴蝶落到團扇上,頃刻便飛起來了,,菀昭見它靈動可愛,,便撲上去。蝴蝶起伏不定,她也樂得追尋,。
裴緒在一旁看得正香,,不忌諱世俗規(guī)矩,一路尾隨,。
誰道拐角處,,菀昭竟恰好瞟到了裴緒。立即無心去撲蝶了,,擺起淑女模樣,,端莊執(zhí)扇。
嘀咕句:“他怎么在那兒,,真是煞風景,。”被人看見撲蝶沒什么不好,,不過他是客,。她趕緊想好怎么對答,讓他為她出力,。
“裴舍人好,。”她訕訕問好,。
裴緒笑道:“春色正好,,你撲蝶甚美?!?p> 菀昭霎時羞得臉紅了,,“讓裴舍人見笑了?!?p> “花朝節(jié)雖已經(jīng)過了,,但風景越來越好,是賞風景的時候,?!彼中χf:“生病也不能悶著,出來走走,,看看花草,,心情暢快了,人自然好,?!?p> 裴緒這話雖然有點嘲諷的意味,卻也是出自真心,。她額上有些細小的汗珠,,柔美的碎發(fā)微微散亂,,與平日見得那些整整齊齊、干干凈凈的仕女不同,,至于是什么不同,,他想了很久才知道,是多了些生氣,。
菀昭本來微紅的臉頰,,更是紅暈了。沒想到剛能擺脫他,,竟又被抓住了把柄,。語中帶嗔:“舍人的好意,我心領了,?!?p> “姑娘要是想讓太夫人放心,就先調(diào)養(yǎng)好自己的身子,。找個大夫,,開個幾副藥,靜養(yǎng)一些日子,?!迸峋w冷笑道。
菀昭被他嚇到了,,“是,,多謝舍人?!?p> “進宮待選之事,,我已打點好了,只等姑娘身子痊愈,?!贝丝绦σ馊珶o了,悄聲地說,。
菀昭本來還執(zhí)扇,,聽他一席話,直接把手背過去了,。朱唇微微顫動,,似落葉無聲,“嗯,。”
原來一切都是馮堅謀劃的,,她只是一顆棋子罷了,。
裴緒本以為她會又驚又喜,,只看她睜大眼睛,含情脈脈的眼睛好像要流出眼淚,。他倏地冷了臉,,“能做東宮妃是幾輩子積攢的福分,純懿皇后韓氏當年便是太子妃,?!?p> 菀昭好像被戳中心事,心口疼得厲害,??傆腥税阉吞訐磹鄣氖捔兼纷鰝€比較,好像她奪了她的位子,,本不該坐在鳳位,。眼前又是,蕭貴妃和趙睿簫笛相和,,恩愛綿長的景象,。
“縱然能安享一時榮華,可那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會奢望天家富貴,。”她的眼眶里含著淚,。
她說出了和先前完全不同的話,,也不知是欲擒故縱,還是心中所向,。
起風了,,樹葉吟聲細細。
裴緒太息,,輕聲道:“你可知,,皇后已將你定為太子妃人選,若是抗旨,,讓無數(shù)人的希望落得一場空,,最后他們的嫉恨全會落在你那伯父馮堅身上?!彼緛聿幌肴绱藗男?,可說到底還得讓個天真少女懂得人世滄桑。
“知道,,可我已料到此后不易,。”她不禁顰眉,,“說不定有天會罹難,,致使家族沒落,。”她本來不想說這些,,可忍不住訴苦,。
裴緒被她的話觸動,“你該好好想想,,若是不肯進去,,別人也拿你沒辦法。于太子來講,,左不過換個正妻,,但于你的家來講,恐怕難以東山再起,?!?p> 菀昭知他會如此,到底還得往老路上走,,重新經(jīng)一遍趙睿的折辱,。她的指甲在皮肉上留出一道道深深的月痕,但這一點也不痛,。她知道,,既然命該如此,便不會傷心了,。
她苦笑道:“多謝裴舍人指點,。”
裴緒莫名失落,,不愿去看這丫頭去,。可他已經(jīng)押注了,,便不能反悔,。到底還是博弈的一方,而她亦是他的一步棋,。
“下官沒什么可以教姑娘的,,不過是順從天命?!彼⑿χ?,一如他往常堆出來的微笑。
裴緒滯留多時,,欲轉(zhuǎn)身離去,。
菀昭忽地叫住他,“裴舍人馮府的大夫醫(yī)術平平,,不知可否請您找個醫(yī)術高超的大夫來,?”
她已決心改命,。
裴緒挑眉,“可,。”
“今天的事,,就當什么都沒有過,,希望中書舍人不外宣揚?!彼?。
菀昭可以趁此結(jié)交他。
“今日是下官唐突,,不甚走入庭院中,。”他拜一拜,,“那下官告辭了,。”
菀昭怕出去久了惹人家懷疑,,忙小跑回去了,。
裴緒望著她的身影,偷偷笑著,。卻不敢多留一刻,,幸好馮府人少,偌大的園子里沒個人走動,,否則可真就成令旁人笑話的輕薄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