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落新址,柳圣宗山門青弱舟正漂浮在一條大河之上。
這條河名叫半天河,,起于涒灘國東,收于協(xié)洽國西,,橫貫半座天下,最寬的地方足有數(shù)十里猶如滄海,,最細(xì)的河道抬腳便能跨過去,。實際上真正的起點都藏在了淺薄之地中,沒有多少人見過,。
大荒落新址距離協(xié)洽國不遠(yuǎn),,渝上城南邊百里便是半天河的分支汶河。
汶河半里寬的河中央,,常年停著一艘四層高大木船,,人們從前只知道這艘船叫青弱舟,卻無法一探其中究竟,。
船只靠近,,片刻便沉,生人靠近,,立時溺亡,。后來有人傳說這里是協(xié)洽皇家禁地,便再也沒人敢打那艘船的主意,。
翻天之戰(zhàn)后,柳圣宗徹底入世,,弟子可以在人間隨意走動,,隨意進(jìn)出各國,百姓們才知道,,原來那艘青弱舟竟是仙船,。
于是便偶有膽子大的人在河邊朝仙船跪拜,甚至有人長跪七日而不起,,就是想拜入修行宗門,。
時光此時就在渝上城城根底下的一棵大樹下乘涼,遠(yuǎn)遠(yuǎn)望著百里外的那艘大船,。
他輕輕搖著手里的蒲扇,,看著青弱舟周圍的元氣開始有些波動,一直微微皺起的眉頭終于緩緩舒展,,露出笑臉,。
渝上城城門大開,,十幾人騎著馬從城中出來,速度很慢,。
城門距離大樹不過十幾丈,,為首的女子年輕漂亮,衣著精貴卻不浮夸,,胯上瘦馬更是顯得英姿颯爽,。
她一眼便看見西邊樹下坐著的年輕人有些怪異,最后卻看不出來到底異樣在哪里,,然后同樣看向南方,。
她身后趕上來一匹矮一點的馬,馬鞍上的少女長相就顯得普通很多,。
“喬姐姐,,你瞅啥呢?”少女順著為首女子目光望去,,什么也看不見,,然后笑嘻嘻問道。
“文眉,,師尊說有朝一日我們要與修行宗門為敵,。”被叫做喬姐姐的年輕女子笑容冷峻,。
“昂,,這個事兒吧,你不說我都好忘了,?!鄙倥L(fēng)中漂浮的自己的頭發(fā),笑道,,顯然是沒有把這個說法當(dāng)回事,。
那是她們還沒拜師時,師尊林靈曾經(jīng)提出的條件,,只不過七八年過去了,,很多弟子早已將此事拋之腦后。白木文眉和喬雯雯自然也沒有吧林靈那句話當(dāng)回事,。
但是喬雯雯覺得近來幾日有些奇怪,,渝上城中變得有些壓抑,再加上師尊突然傳符詔令,,她便心中愈發(fā)不安,。
“與各大宗門為敵?”喬雯雯小聲重復(fù)著,,不禁笑師尊有些不自量力,,憑她無岸境盡的修為,,在大宗門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忽然,,白木文眉也注意到大樹下乘涼的年輕男子,,接著連忙轉(zhuǎn)過頭來,語速變得很快,,“喬姐姐,,你瞧沒瞧見那個人,他,,他……好刺眼哦,,看他一眼我就感覺到不舒服?!?p> 這時后面十幾匹馬已經(jīng)趕上,,喬雯雯右邊的男子笑道:“文眉師妹,你看錯了,,那就是個凡人,。”
雖然他看向大樹下男子的身影,,也隱隱有些心悸的感覺,,但對方身上可是一點元氣也沒有。
身為大師兄,,他決不相信有外人能像他們這一脈一樣,,能將元氣徹底隱藏起來。
“算了,,我們走吧,,”大師兄笑道:“到了單閼我會親自向師尊解釋,與大宗門為敵根本是不可能成功的事,,相信我的話師尊還是會聽的,。”
聞聽此言,,喬雯雯微微一笑,“多謝師兄,?!?p> “喔!大師兄最好了,!”白木文眉舉起手中的小馬鞭,。
然而這些人的心顯然不怎么齊,大師兄右邊的少年劍眉豎了起來,,聲音有著不符合他年齡的低沉,,“當(dāng)初你我拜師時便答應(yīng)的事,,怎么能反悔,難道你以前就不知道大宗門不好對付,?”
他叫韓在巖,,與林靈大弟子韓在衷本是表兄弟,這是他第一次正面反駁表哥,。
“愚蠢,,”韓在衷冷哼一聲,不屑于向他解釋,。
“虛偽,!”韓在巖毫不退讓,聲音越發(fā)低沉,,“如果你當(dāng)年真這么想,,就不該拜在師尊門下?!?p> 大師兄眼中寒芒一閃而逝,,依舊沒有正面回答,心中卻早已將這個表弟看成了死人,。當(dāng)年他們沒有踏入修行,,哪里知道師尊是孤家寡人,背后并沒有更大的靠山,,又哪里知道林靈與大宗門相差如此之遠(yuǎn),。
而如今,他們孝敬愛戴師尊,,備受恩寵,,好言勸說幾句便可以不去送死,又哪里會將當(dāng)初的承諾當(dāng)成一回事,。
就算他們不去,,看在這近十年的師徒之情,難道師尊真會怎么樣嗎,?以他對林靈的了解,,林靈從來沒發(fā)過脾氣,怎么可能真逼自己弟子去送死,。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韓在巖語氣開始輕蔑起來,“做人,,還是要講點良心,,當(dāng)初我們窮困……”
“行了吧韓在巖,裝好人在那些凡人面前裝就行了,,都是自己人,,你就非得看著我們死?。俊卑啄疚拿甲I誚道,。
其他人只是看著,,插不上話。
這四個人是渝上城中修為實力最高的弟子,,旁邊的人就算不認(rèn)同大師兄所說,,也不敢當(dāng)面反駁。
韓在巖周身元氣騰地一聲暴起,,向白木文眉碾壓而去,。
“夠了!”韓在衷怒喝一聲,,碾來的元氣束成一點,,在他掌心中消失?!澳惆l(fā)什么瘋,,沖著師妹算什么本事?天下大勢本就掌握在大宗門手中,,我們修行者理應(yīng)順勢而為,,難道跟著你逆天行事才配活著?”
這個時候,,所有人心中忽然一陣悸動,,就像是有什么東西壓在身上一般,呼吸為之一滯,。
他們同時轉(zhuǎn)頭看向那棵大樹,,那個年輕男子已經(jīng)站了起來,濃密的枝葉擋住他的臉,,擋不住他身上攝人心魄的劍意,。
令人看不清他的模樣,卻又不覺得有何怪異,。
他朝這邊緩緩邁步,,每一步他的位置都恰到好處,似乎都踩在天地規(guī)則與他們道心勾連的地方,。
正因如此,,步伐雖然看起來很輕,他們的心卻越來越沉,。
韓在衷心煩意亂,明知這人可能不好惹,,還是出言不遜道:“滾遠(yuǎn)點,!”
只見年輕男子一邊伸手一邊說道:“答應(yīng)林靈的事,,想要反悔就把修為還回來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