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氣溫驟降的能凍死人,,加上長久的沉默。
祝余準備再說點什么,,來補救補救剛才太過直白的話,。
“其實,她也挺可憐的,。還是小姑娘家家的時候就父母雙亡,,雖說有她那五大三粗的哥哥照顧著,但林將軍也要為兄妹二人博前程,。哪里有時間管她,。她用魚膠粘你,和你拉拉扯扯的確于禮不合,。但這也恰恰證明了她心地善良,、對你的一腔愛意。她都如此放低身段不顧女兒家的名節(jié)了,,娶她過門也不為過吧,?”
“那你倒是挺心疼她,我要是不娶她,,好像我就對不起她了,!”看著正心無旁騖的為人調(diào)香的祝余,徐暮實在是無奈,,“不過你的眼神不好,。人美心善?如你所說她哥哥沒有時間管教她,,她小小年紀自然是在她那幫佛口蛇心的嬸母手底下過日子,。論手段心計,我要是把她娶進門了,,就怕你弄不贏她?。 ?p> 這樣滿不在乎的樣子,,是你心里在害怕些什么,?還是真的就是不在乎?
我們之間好像還差了點夫妻間的理解和信任,。
偏祝余心大還在撥弄那三腳的香爐,,零星的炭火點燃爐內(nèi)香末,霎時香煙裊裊,。
“那她小時候就比我還可憐嘍,!”祝余輕嘆,,轉(zhuǎn)而又朝門口的人道,“那誰,!就是門口的那誰,!你進來一下!”待人進來了,,把爐子和兩片金葉子一同遞出去,,補充了幾句,“把爐子放林姑娘屋里,,記住腳步要輕,,放的聲音要小,!東西你收著,,今晚你也辛苦了,事情辦完你就去休息吧,!”
“是,!”秋竹悄咪咪看了眼兩位主子,小聲道,,“奴婢叫秋竹,!”
“秋竹,秋竹??!”祝余笑嘻嘻道,“我記下了,,你去吧,!”
搞不明白她到底是心大,還是壓根兒就沒有心,。徐暮有點心碎,,但沒辦法,自己選的媳婦兒,,只能自己寵著,。
“看你也困了,你也去休息吧,!”
“哦,!”看著某人心情貌似不妙,好像還是因為自己說了某些話的原因,。祝余識相的趕緊走,,生怕惹著這尊神。但經(jīng)涼風(fēng)一吹
她就意識到,自己好像被趕出來了?。?!
罵了聲“小氣鬼”,,轉(zhuǎn)身朝著門口方向張牙舞爪,要吃人似的,。最后卻也只能是跺腳撇嘴的腹誹,,分明床那么大偏要把我趕出來!為什么不是你去睡書房,!哼,!不過好漢不吃眼前虧,好女不和男斗,,看在你比較厲害的份上,,床就讓給你了!,!祝余踢飛了好幾塊小石子,,才癟著嘴到客房去睡覺。
透過窗子縫隙,,她這小孩子般發(fā)脾氣的景象自是被徐暮盡收眼底,。嘴角微微劃出弧度,歡愉也酸楚,,十九歲的人了還是一股子孩子氣,。這樣的性子前世的她肯定吃了不少苦頭,否則后來也不會整日陰鷙不語,,萬事以利益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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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氏原本也是南齊一大世家,百年前謀逆成功才有了現(xiàn)在的祝姓皇室,,短短百年歷經(jīng)五代帝王輾轉(zhuǎn)才傳到了祝岸明的身上,,其中緣由不乏世家作亂、親王藩王擁兵自重和庶族起義,。
徐暉然造反,,朝臣們也都心知肚明這不過是南齊諸多作妖作亂史上的一朵水花,但還是要良臣賢將般的呵斥指責(zé)這大逆不道的亂臣賊子,。鬧得最兇的要數(shù)的范,、林、魯三大家,,野狗撲食般參奏著徐家貪污納賄,、侵吞錢款、草菅人命等一系列丑事。其中數(shù)有著殺子之仇的范家最厲害,,還拿出了徐暮和叛軍賊首徐暉然勾結(jié)的人證物證,,可謂鐵證如山。一時間御史臺的言官像被踩了尾巴的貓,,添油加醋的渲染徐氏一族的狼子野心,,力圖得到帝王默許把徐家拉下馬。
利令智昏的是世族已然失了平日的高貴典雅,,倒像是蒼蠅見了臭雞蛋一擁而上前仆后繼,,想分得一杯羹。反觀一旁稀稀疏疏的庶族寒門官員,,老神在在的冷眼旁觀,,好像已經(jīng)見怪不怪。
此情此景,,祝岸明只覺好笑,。已經(jīng)聽煩了他們那套老掉牙的說辭,開口打斷,,“正如諸卿所說徐氏一族其心可誅,,徐家人也是斷然用不得。但叛軍造反禍亂社稷迫在眉睫,。在座的哪位卿家愿替朕分憂,,平叛逆賊啊,?”
你們想動手除了徐家朕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也得為朕分憂不是?想拿好處又不干活,,拿你們有什么用,?既然徐家不能出力,余下三大家總是要出力的,。
果然,,剛才還在是滴水入滾油般沸騰的朝堂立馬安靜了許多。
“怎么,?方才諸位還言之鑿鑿有理有據(jù)的,,怎么現(xiàn)在就成了鋸嘴葫蘆?”隨手從桌案上堆成雪花片似的奏折翻閱道,,“大司徒這參奏徐煥之的折子寫得倒是不錯,,不知打大司馬可愿出征一戰(zhàn)?”
剛才一直裝死的林傲原被點名,,不大情愿出列回稟,,“陛下,前年去年北夏對我大齊征戰(zhàn)不斷,我方兵士更是損失慘重,。兵士過少駐守邊疆已然是捉襟見肘,,哪里還能抽調(diào)來平亂吶?”
幾大世家可謂各司其職,,其中的徐,、林兩家加上被滅的許家向來是豢養(yǎng)兵士主司戰(zhàn)之職,而徐暉然領(lǐng)的隊伍全都是徐氏精銳所在,。不是他林傲原不想為國分憂,著實是林家的家底子薄,,帝王又是個反復(fù)無常的他不能讓林家毀在他手上,。徐煥之替他除了樹大根深的許家可謂是鞠躬盡瘁,可他轉(zhuǎn)身就要殺人,。這樣的君王叫林傲原不敢相信,。
“陛下,老臣有事啟奏,!”見林傲原這老狐貍推脫,,范有道站了出來!
“哦,!太傅今日身體利落了,,來上朝朕都沒看見?!彼厝辗队械酪陨矸葑跃佣疾辉干孀愠?,破天荒的來了,祝岸明還真是不怎么適應(yīng),,“太傅大人有何錦囊妙計解這燃眉之急,?”
“臣想推薦揚州宣撫使黃預(yù)。此人曾領(lǐng)兵抵御外族入侵,,鏟除西南匪患,。在地方上素有賢名,且用兵有道御下有方,。既然大司馬不愿為君分憂,,就請讓黃預(yù)去吧?!?p> 好一副盡忠報國慷慨陳詞,,不知道的真以為他食君之祿擔(dān)君之憂,私底下不過是想接著平亂當(dāng)口再撈一筆順帶著拉攏一把黃預(yù),。否則怎么會舉薦一個庶族身份的籍籍無名之輩,。范家有的是讀書人但就是沒有從軍之輩,其中當(dāng)然少不了徐、許,、林三家打壓的功勞,,眼看國將不國范有道也要為家族命運早作打算。
還沒等祝岸明拍案同意,,一動不動的庶族寒門官員們終于有了動靜,,戶部尚書站出來打碎了各位大人們的美好夢想。
大致就是:各位,,想什么呢,?黃河決堤它不要俢嗎?災(zāi)民受難它不要錢嗎,?連年征戰(zhàn)供給不要錢嗎,?前些日子兩位公主出嫁準備它不要錢嗎?氣候不好,,收成不行哪里來錢,?
總之就是沒有錢,你們要怎么的,,自己看著辦吧,!
戶部尚書一番精妙絕倫的說辭后,方才氣勢洶洶誓要平定亂賊的局面在暴擊轟然崩塌,。
尷尬氛圍,,在帝王的一聲散朝中盡數(shù)驅(qū)散,群臣松了口氣,,做鳥獸散,。
摘了頭上沉重繁瑣的冠冕,屏退左右,,朝著幼時的宮殿悄然走去生怕驚擾了什么,。祝岸明不禁長吁了口氣。外,,敵國虎視眈眈,;內(nèi),天災(zāi)人禍兵亂四起,。內(nèi)憂外患,,山河氣運已盡,自己到底還在堅持些什么,?反抗著什么,?
螳臂當(dāng)車,不自量力罷了,!
曾居住的宮殿早已破落,,蜘蛛網(wǎng)到處都是,,曾經(jīng)懸掛的紗簾也變得素白、朽爛,。倒是院子里碩大的紅楓樹如烈焰燃燒,,似沸騰血液,滿是明亮熾熱的紅,。
終究門外的喧囂打破了院內(nèi)靜謐,,素日里端莊得體的皇后不顧阻攔沖了進來,帝王抬手制止住意欲追上的宮人,。
“你來這里干什么,?”貌似多情的帝王一如往常溫柔,“這里陰寒無比,,你不該來的,。”
皇后卻是一反常態(tài),,掙脫握住自己的雙手,微微笑道,,“臣妾的確是不該來,。不過,到底是這里太過陰寒,,還是陛下的心如鐵石,!”
“怎么?時至今日,,陛下也不愿意和臣妾說明白嗎,?”雖笑著,但滾燙的淚珠斷線珠子似的掉,。
再欲抬手拭去發(fā)妻腮邊淚,,再次被拍開。祝岸明也不生氣,,依然和風(fēng)細雨道,,“年兒是怎么了?怎么突然發(fā)這么大的火,?還是誰在你跟前胡言亂語了,?”
在旁人看來是帝后感情深篤,在耳語呢喃些情話,。文若宛卻覺得何其惡心,,何其可笑。
“年兒,?年兒,?”文若宛一字一字的念著像是要把這字眼嚼碎了一樣,,聽的祝岸明心中發(fā)緊。
她一字一頓,,語氣很輕,,“陛下,莫不是忘了,!妾身姓文名若宛,,是一小官之女,是大齊國易王之妻,,卻不是你的年兒?。 ?p> 說到最后文若宛幾乎是吼出來的,。昔日溫婉發(fā)妻性情大變,,有些事終究是瞞不住了。
“陛下這些年愛的如此隱忍,,找了這么多影子,,安………”
在“啪”的一聲脆響中,所有話語和眼淚歸于結(jié)束,。
“皇后行跡瘋癲,,著于宮中修養(yǎng),無朕旨意不得外出??!”膽敢當(dāng)著這么多耳目說出她,簡直就是要害死她,。祝岸明怒了,。
聞言,見證了帝后感情破裂的宮人們趕緊把跪哭在地的狼狽皇后拉走,,生怕被遷怒,。
文若宛推開意欲上前的宮人,悠悠站了起來,。她神情倨傲地看向無情帝王,,眼神冷漠無比,嘴角是滿滿的嘲諷,。彼時秋風(fēng)瑟瑟,,青絲凌亂,衣帶狂舞,,她如落入凡塵歷經(jīng)人世變故的仙子,,最終大徹大悟的似要乘風(fēng)歸去。
映著飄零楓葉,,她的晃晃悠悠的背影可謂凄風(fēng)苦雨,。祝岸明直覺得胸腔處沉悶的緊,,又好像是有人拿著鈍刀一點一點在挖他的心。
“孤枕偏生蝴蝶夢,,吟鞋怕上鳳凰樓,。
此情應(yīng)是長相守,你若無心我便休,?!?p> 待字閨中時同妹妹講起只覺傷感,如今體會到了好像也不過如此,。
回宮的路格外漫長,,眼前的事物也在模糊不清旋轉(zhuǎn)不停。最終唯有宮人驚慌失措的喊叫聲縈繞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