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離一怔,他白天在城里游蕩詢問時,見到了萬花樓的牌匾,,那不是青樓么。
“噗嗤”一聲,,寧離笑了出來。
“所以你就進去了,?”
悟恨皺眉點點頭,。
寧離打趣道:“怎么樣小光頭,水準如何,,好玩么,?”
悟恨臉上一紅道了一聲:“罪過罪過,寧公子莫要取笑小僧了”
寧離點頭正色接著問道:“你接著說,,然后呢”
“小僧是出家人,,定不能正大光明進入那種地方,,故而從樓閣側(cè)面飛身潛入”
“當我悄悄走到一個叫春江水的廂房門口時,,察覺里面有異樣聲音,還有一陣血腥味,,小僧便破門而入,,入眼就見那女施主,倒在地上,,周身皮開肉綻,,臉上也被刮花,不成人樣,,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只可惜,那位女施主因為傷勢太重,,終究還是死了”
后面的事情寧離大致能猜得出來,,如白天那小二所說,青樓里一看鬧出了人命,,便要報官,,恰巧這捕頭帶著衙役巡查,便將背黑鍋的小光頭帶了回來,。
寧離壞笑一聲,,忽然沒頭沒尾問了一句:“女施主皮膚白不白?”
悟恨下意識答了一句:“白,!”
“好不好看,?”
“好……”悟恨話從嘴里禿嚕出來,,頓時醒悟?qū)庪x在戲耍他,臉色又是一陣通紅,,低頌了一聲佛號,。
寧離嘿笑轉(zhuǎn)身道:“夏捕頭,你也聽見了,,我這朋友虔誠信佛,,不可能對一個青樓女子下此毒手,他定是被冤枉的,,冤有頭債有主,,有這功夫,你應(yīng)該去緝拿真正的兇手才是”
夏云天面色平靜道:“夏某雖知道小師父是被冤枉,,但國有國法,,他是唯一一個在場的人,萬花樓那么多人都看著,,夏某秉公做事,,只能讓小師父先在這里委屈一下,待夏某抓到真兇,,自會還小師父一個公道”
寧離臉色一沉冷笑道:“什么國法家規(guī),,眼下這亂世,哪還有法規(guī)可言,,我看你……”
“寧公子,!”
悟恨打斷寧離,輕輕搖頭:“我知道你是為了小僧著想,,可此事若不查出真兇,,小僧便會一輩子不明不白,背著殺人行兇的罪名,,寧公子在外等我即可,,待抓住真兇,小僧自會前去找寧公子”
寧離好心幫他,,卻吃了閉門羹,,心中頓時氣結(jié)。
“你這和尚,,當真是頭倔驢,,愛走不走,懶得管你”他說完頭也不回,,轉(zhuǎn)身走出大牢,。
夏云天皺眉看著寧離消失,忽聽悟恨微笑道:“寧公子心地善良,重情重義,,還望夏捕頭莫要怪罪,,另外,寧公子他機敏聰慧,,或許可以幫助夏捕頭盡早破案”
說罷,,盤膝而坐,平靜誦經(jīng),。
夏云天輕輕點頭,,喚來門口的衙役。
“夏捕頭,,剛剛出去那人……”
夏云天一擺手:“不用管,,真兇歸案之前,給小師父準備些素食齋飯,,好生照顧”
“還有……這牢門鎖鏈,,就不必了”
悟恨聞言睜眼,微笑點點頭,,以示謝意,。
懂得尊重,是評判一個人的最低標準,,能夠信任,,則是對一個人最大的肯定。
“倔和尚,,不開竅,,死腦筋啊,真是氣死我了”
寧離一個人在街上閑逛,,雖然嘴上嘟嘟囔囔,但氣卻是消了一半,。
他停住腳步,,思索一會,最后嘆了口氣,。
“就算小光頭沒有入獄,,碰上了妖孽做祟,也理當鏟除,,何況他現(xiàn)在無端遭受牢獄之災(zāi),,我身為朋友,就更應(yīng)該幫他找到兇手,,證明清白”
寧離想通之后,,打定主意,轉(zhuǎn)而又是一陣頭痛,。
悟恨連兇手都沒看到,,就背了個黑鍋,,允州偌大,無異于大海撈針,,去哪里找,。
寧離甩了甩腦袋,努力讓自己沉下心來,,仔細分析,,他相信只要發(fā)生,就必然會留下蛛絲馬跡,。
故而打算先去萬花樓,,碰碰運氣找找線索。
忽聽身后有人叫了一聲:“小子”
寧離聞聲轉(zhuǎn)頭,,就見夏云天向他走來,。
當下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老子叫寧離,,有名有姓,,什么小子老子的,干什么,,還沒打夠,?”
夏云天搖搖頭道:“跟你較量確實有趣,不過眼下幫你朋友洗清嫌疑,,才是重要的事情”
寧離聞言,,面色稍緩,想想自己剛才孩子氣,,豈不是讓人笑話,。
其實他對夏云天并沒有太大抵觸,事情趕在一起,,難免要鬧些情緒,。
夏云天見他不似剛剛那般偏激,緩緩道:“我今天去查案,,青樓的老鴇說被害的女子叫蓮花,,賣身給萬花樓不到三年,出身貧寒,,昨晚被害時,,曾有兩人與她有過接觸,一個是城里的教書先生,,想來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另一個,則是李員外”
“我任職捕頭才滿一年,對于允州的奇聞異事也聽了些許,,傳聞李員外早些年走南闖北經(jīng)商,,曾得到過一本旁門典籍,他暗自修煉小有成就,,但卻不曾聽聞他有何惡行”
寧離思索道:“修煉邪門歪道,,本就不是正途,旁門左道多以采陰補陽,,嗜血濫殺的行當來增加修為,,日子長了,弄得人不人妖不妖”
“如此看來……這個李員外的嫌疑最大,!”
“不錯,,所以我正打算過去調(diào)查一番”
寧離點點:“小光頭是我兄弟,我隨你一同前去”
夏云天微微一笑,,點點頭,。
黑云蔽月,更顯陰沉,。
兩道人影從高墻一躍而下,,不發(fā)出半點聲音。
按說大戶人家,,夜里也應(yīng)該燈火明亮才對,。
可這李府之中,卻異?;璋?,甚至透著一股森冷氣息。
二人將周身氣息封鎖,,隱匿在一顆槐樹下觀望
“此地屬大煞方位,,再此安宅,修煉旁門左道如虎添翼,,這李員外確實有古怪,!”
夏云天點頭:“而且這李府偌大,為何連個下人都沒有,?”
二人揣著疑問,一路匿藏行蹤,,謹慎向內(nèi)院走去,。
穿過兩道院墻,就看見前面一間屋子,,大敞四開,,門上正中掛著一幅橫匾,寫著“祠堂”兩個大字。
祠堂里,,燭火如豆,,幽暗陰森,供奉祖宗先輩的地方,,應(yīng)該是福澤聚集之氣,。
可里面卻隱隱傳來一股森然煞氣,對視一眼,,二人進入祠堂,。
寧離粗略打量,臉色一沉,。
“七惡道,!”
只見面前靈龕上,整齊擺放著李家先祖的牌位,,最高處,,竟然供奉著一排面目猙獰,兇神惡煞的銅像,,猶如惡鬼羅剎,,正好七尊。
靈位前,,上供的也不是供果糕點,,而是血染的布料、人的頭骨,、鋒利的割刀,、金銀珠寶、還有一塊新鮮的肉,。
夏云天沉聲道:“貪婪,、色欲、饕餮,、妒忌,、懶惰、傲慢,、暴怒,,這七個銅像便是代表佛家所說的七宗罪”
寧離點頭:“難怪將府邸安在這極陰之地,更是拿李家祖先的陰德來豢養(yǎng)這些罪惡,,李家祖先要是知道,,不知作何感想”
說著,寧離的視線被靈龕下的一個發(fā)簪吸引住,。
他撿起打量,,發(fā)現(xiàn)這發(fā)簪材質(zhì)低劣,,做工粗糙,看上去應(yīng)該是下人丫鬟所配,。
接著,,一陣濃烈的血腥味飄進鼻子里,他正思索著,。
忽聽門外傳來陰惻惻的聲音,,
“何人擅闖我李府!”
二人同時轉(zhuǎn)身,,只見一個身材魁梧偏胖的中年男子,,將門口堵住。
他一身錦衣華服,,十個手指滿是瑪瑙翡翠,,金銀琉璃,看起來富貴十足,。
夏云天冷聲道:“允州捕頭夏云天,,特來查案!”
李員外打量二人,,淡淡道:“李某不過是個商賈,,又不曾作惡,不知夏捕頭來查什么,?”
“你昨晚可曾去過萬花樓,?”
李員外聞言,笑了笑:“李某確實去過,,怎么,,嫖妓犯法嗎?”
夏云天眼睛微瞇:“可是和蓮花單獨相處過,?”
李玉外笑的更邪魅:“李某找誰夏捕頭都一清二楚,,難不成是有什么癖好?”
夏云天冷笑一聲:“昨晚,,她死了,!”
“這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李員外聽完,,竟然出奇平靜,,似乎一點也不意外
夏云天見他有恃無恐,暗暗篤定兇手就是此人,,喝道:“昨晚在廂房中,,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從實招來,!”
李員外不驚不慌,,笑道:“李某去青樓嫖妓,在房間里還能干什么,,當然是和姑娘顛鸞倒鳳,,巫山云雨了,難不成下棋談心,?”
“夏捕頭難道懷疑人是我殺的,?”
夏云天眉頭緊鎖,臉色鐵青,,他明白眼下根本沒有證據(jù)能夠證明,,人就是他殺的。
忽見寧離邁出一步,,慢慢悠悠笑道:“窯姐是不是你殺的暫且不說,,不過李員外身上背著的人命,怕是不少吧,?”
李員外聞言,,臉色一沉緩緩道:“官爺莫要冤枉李某”
“冤枉你,笑話,!”
“傳聞你只是經(jīng)營了一間糧鋪,,但卻有如此家底,想必是貪婪和妒忌讓你經(jīng)商時不擇手段,,同樣,,在背后也沒少給對手放冷箭吧?”
“你沒有家室,,出入煙花巷柳,,此為色欲,聽到昨夜跟你魚水之歡的女子暴斃,,依舊平靜淡然,,視為傲慢”
“你心里此時定然是無名火起,快要遏制不住了,?”
“那就對了,,這是暴怒在作祟!”
“至于饕餮和懶惰……”
“李員外,,請問這大宅院中,,為何不見有下人呢?”
李員外臉色越來越陰冷,,周身煞氣開始隱隱升騰:“李某深居簡出,,不需要下人”
寧離搖了搖頭:“我看未必,李員外,,下次吃完人肉,,記得擦干凈嘴”
“順便……把尸體仍的遠一點,!”
寧離最后一句話說完,猛然彎腰將靈龕下的麻布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