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的雨線中,崔懷信帶著人站在半里開外,,透過新綠,,瞧見那人身形消瘦,卻背干挺直,。他伸手揮了揮,,一旁的士兵摁著腰間刀柄悄悄向前,還未靠近那身影,,林中“簌簌”兩聲,,這兩個士兵捂著喉嚨倒地掙扎,口吐血塊,,痛苦而亡,。
他們的喉間,插著兩支利箭,。
崔懷信使了個眼色,,又有幾個士兵朝左右兩邊而去,似乎是想包抄放箭之人,??蓻]走幾步,,同樣中箭倒地。崔懷信眉頭皺了皺,,伸手似乎又要下指令,,可惜指令未達(dá),三支利箭破空而來,,射在離他腳前三步遠(yuǎn),。
至此,他不敢再往前踏一步,。
一個士兵得到崔懷信示意,,悄聲離開。
也不知過了多久,,雨勢變大,,似乎是要迎接遠(yuǎn)方貴客一般,林間白霧漸漸消散,。林間幽深的小道上,,黑面金色祥云絲帛鞋踏著濕軟青苔,白凈修長的手撐著一把油紙傘,,緩緩拾階而上,。少時,一位身著絳紫華服男子穿過密林,,來到崔懷信等人跟前,,有人接過傘,崔懷信要行禮,,他抬手擋住,,望著那白色身影片刻,正了正衣襟,,抬步往白色身影走去,。
一支箭射在男子跟前,他無動于衷,,繼續(xù)往前,。又一支箭擦著他的臉頰而過,他依舊穩(wěn)步向前,。此時,,隱藏在密林后的那個弓箭手似乎猶豫了,許久未曾發(fā)箭,。趁此間間隙,,男子闊步向前,距離白衣人不過十步之遠(yuǎn)了。
忽地,,也不知白衣人動作幾何,,她已然站立,單手執(zhí)著紅纓槍,,鋒芒槍頭抵著絳紫華服男子胸口,。華服男子卻依舊未曾停下腳步。密密雨后,,那白衣女子的面容瞧不真切,,只有那雙眉眼,傲雪寒霜,,透著拒人千里的疏離感,。
“當(dāng)真以為我不敢殺你嗎?”白衣女子聲音比這料峭春寒還要冷上幾分,。是啊,,滅族之恨,殺親之仇,,從來都是只有你死我活才能解決的,。
“那就殺了我,你我都解脫,。”絳紫華服男子看了她片刻,,嘴角扯起一個笑,,再提步往前。紅纓槍的鋒芒刺破華服,,刺入肌膚,,他也不曾停下。
這桿槍有多鋒利,,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他還記得,那是她首次出征,,在沒日沒夜的思念憂心中,,命人打造了這桿槍,賜名一串紅,。于她勝利歸來時,,當(dāng)著朝堂百官的面,賜予她的無上榮光,。如今,,這無上榮光橫在他們中間,成了二人之間進(jìn)則見血,、退即天涯的距離,。
她恨得咬牙切齒,、恨得怒意滔天,他以為這樣就能輕飄飄的揭過去,?白衣女子握著紅纓槍旋轉(zhuǎn)一圈,,雙手交疊在胸口,抵著另一端,。隨著絳紫華服男子的腳步,,槍口鋒芒漸漸沒入胸窩,絳紫華服暈開一片深色,,最后沿著人中線滲到了袍擺,,落在新綠松軟的土壤上,消失不見,。
當(dāng)血滴在土壤上淌了一灘時,,白衣女子將一串紅拔出來,往前一擲,,釘在崔懷信身旁的樹上,,震得樹枝抖落一陣白色花雨,饒是崔懷信氣度再好,,此時不免也有些狼狽,。
絳紫華服男子卻笑了。
他贏了,。
是的,,他又贏了。這場較量中,,比的是誰心更狠,,比的是誰更在意誰。而他,,從未失過手,。所倚仗的,不過是她對他的情分,。
“除了他,,還有誰?”白衣女子盯著絳紫華服男子,,雙目漸漸染上猩紅之色,,一字一句問:“趙元祐,你告訴我,,還有誰,!”
“你知道的。”趙元祐又往前一步,,攏在廣袖里的手指動了動,,又歸于平靜。忽然間,,他猛地咳嗽了起來,,咳得整個身體呈佝僂狀,仿佛古稀老人一樣,。良久,,他終于平復(fù)氣息,平靜道:“還有我,?!?p> 還有我……他說,還有他,!他從來都是這樣有把握,,從不顧及她的感受??墒?,她在看到他咳嗽的時候,竟然還有一絲的心軟,!白衣女子不能原諒自己,,她絕對不能原諒對他心軟的自己!忽然,,閉目靜默片刻后的她低吼一聲,,欺身向前,整個人撲在趙元祐身上,,推著他往后退,直到抵在樹干上,。
趙元祐比白衣女子高半個頭,,他微微低頭,看著趴在自己懷中的女子,,往昔情景一一閃過,。
她湊近他耳旁,朱唇微動,。
趙元祐心中一動,,一時萬千復(fù)雜情緒涌上心頭,正想說話,,隱隱瞥見女子右手翻轉(zhuǎn),,一道黑光閃過,那是阿七!趙元祐心中大叫不好,,連忙阻止,。
可一切都來不及了,利器刺入肉體的聲音來的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