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負(fù)責(zé)!”
岑月芯答應(yīng)得爽脆,,可這世上有幾人能活到一百五啊。
安然隨意的過到六七十歲,,然后無痛無病的一夜嗝屁就是福氣,有些頑強不息的,,靠藥瓶針管拼死攀上八十,、九十、乃至一百歲長壽寶座的,,其實那都算想不開,。
岑月芯不貪戀歲月,可這位仁兄不一定,,所以等他頭發(fā)斑白,,牙齒掉光,老得連路都走不動時,,哪怕歸西之日不是一百五,,找她負(fù)責(zé)也是不可能的了。
她開心的想,,那時的自己,,早已變成了一顆星星掛在天上,或是做了一粒塵土飄在風(fēng)中,,誰也抓不到她,,留不住她。
五月的時節(jié)里,,許多油菜花在忍受過四月的陰雨綿綿后,,終于投入溫暖的懷抱,在風(fēng)和日麗中,,已經(jīng)開始一片接著一片的綻放盛開,,黃燦燦的,也金晃晃的,,從視野的最近一角往遠(yuǎn)處蔓延,,就像置身于一片金色的海洋之中,可那海洋里飄來的不是海水的咸味兒,,而是熏人的花香,還有嗡嗡亂叫的——蜜蜂。
“太奇妙了,!芯,!我在這感受到了生命的力量!”
這是連念芷每日下午跟她出去轉(zhuǎn)馬路時,,都要發(fā)出的感嘆,。
“還生命吶,我以為你能感受到的應(yīng)該是陰影,,還是一大群的陰影,!”
岑月芯拿他被蜇的事來挖苦,但連念芷毫不在意,,他仿佛在這鄉(xiāng)村里活得一日比一日舒服,,一日比一日自在,連那身拘謹(jǐn)?shù)奈餮b最后也脫掉,,然后套著休閑服不是下河溝找石頭,,就是沿著交錯的田埂閑轉(zhuǎn)悠,絕口不再提合作的事,。
岑月芯看他那行為派頭,,生害怕這位爺在她這住上癮了,到時攆不走可怎么是好,。
“這兒——真是個好地方,!”
他趴在四樓陽臺的水泥圍欄上,遙望著遠(yuǎn)處的金黃,,拇指和食指平行相對,,虛瞇著眼,并對著那兩道平行開玩笑說:“如果掉了一個小人兒進(jìn)去,,他歡蹦亂跳的在花尖兒上打一個滾兒,,在奮力向前奔跑,那他的身后會不會揚起一陣紛飛追隨的金色蝴蝶???”
岑月芯本來躺在吊床上看書,那是小愛網(wǎng)購回來的新玩意兒,,在這個時節(jié)里用上,,最愜意不過。
“會啊……”
突聽得商界精英,,業(yè)界大師如此童真的想象,,她也不忍撥亂,于是順著他的意想繼續(xù)道:“小人兒在金色蝴蝶的帶領(lǐng)下,,他們跑啊跑,,淌過金色的河流,,跑過金色的山坡,再穿過金色的森林,,最終在一座金色的城堡里,,找到了一座由真金白銀堆成的山,在那高高的山頂上,,還坐著一位漂亮的金發(fā)公主,,然后小人兒……”
“唉岑月芯!”連念芷轉(zhuǎn)過頭,,不滿的打斷她的話,,“這不是成人冒險片!最終都要以利益和女人來作結(jié)尾,!”
岑月芯眼盯手中書,,淡然自若的抬手從一旁凳子上,拿起一杯泡著菊花枸杞的茶,,然后把吸管湊近自己的嘴,,吸了口笑道:“那不然呢?已經(jīng)跨入成年人世界的大門,,就不要輕易想退回去,,畢竟角逐名利,拼死生存的單一色,,可沒有五彩繽紛的童話美麗,,對比成傷害,那得多苦了自己??!”
“嗯……”連念芷反手拍了把水泥磚,嘴角帶笑的瞪著岑月芯,,“有理,!”
那磨牙霍霍的樣兒,活像個被人割了美好的失心人,,盯著歹毒屠夫時的神情面貌,。
“呃……”
岑月芯縮縮脖子,不以為意道:“以上皆為我的觀點,,君可自認(rèn)為謬論一場,,實不強求啊,!”
言罷,,把書一端,遮了面,,自覺互不打擾的天空,,才能放飛和平鴿?。?p> 日子就這般被暖乎乎的太陽一照,,轉(zhuǎn)眼便晃到了五月中旬,,想著再過幾日就是端午,岑月芯把裝著大地的鳥籠往樹枝上一掛,,手中拿書,一屁股坐回?fù)u椅上,,瞧了眼一旁,,把自己亭子分去一半用來自己和自己下西洋棋的連念芷,四兩撥千斤的道:“眼看就要端午了,,你好歹是半個中國人,,難道對這節(jié)日就沒半分感觸?它可是個團圓節(jié)??!要跟親人一起過的!”
連念芷不以為然的“嗯”了一聲,,說:“我知道,,父親雖說在國外安家多年,但他對國內(nèi)很多的傳統(tǒng)節(jié)日還是很看重的,,所以像中秋,、端午、春節(jié)啊這些,,很多的只要到了,,我們家都會操辦,并且我母親也覺得很有意思,?!?p> “好!”岑月芯一個巴掌拍響,,心下雀然道:“游子在天涯,,心是中國心嘛!既然如此看重,,那你……”
她盡力克制住激動的心,,顫抖的手,食指輕輕一搖,,把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又翻了一頁,,裝作平靜如水問:“那你什么時候走?我好讓小愛給你裝點糯米和艾葉帶回去,,畢竟國外買的再好,,都不及本土的正中,。”
“???!走,?”連念芷詫異的放下手中棋子,,棒錘喜事佬,腳踢開心鬼道:“我什么時候說過要走,?”
岑月芯一僵:“……”
書從手中滑落,,砸了個腳背疼,磕巴道:“你……你不走,,怎么……怎么和家人過節(jié)?。?!哎不是,!對頭!你這樣不對,!”
兩人在一起相處久了,,原來尊稱的對頭先生,混到現(xiàn)在,,也跑丟了兩字,,直接變成了對頭。
“怎么不對呢,?”連念芷好笑的看了眼岑月芯,,又埋頭緊盯手下的棋盤道:“和家人過節(jié)的方式有很多種,又不是只有我回去,?!?p> “那你不回去,怎么能叫團圓啊,,總不能兩邊接個視頻通話就行了吧,?”
“咦!也對??!”連念芷狀似后知后覺的一拍大腿,轉(zhuǎn)而就扔來一個大炸彈道:“早知就不讓他們親自跑來了,,接個視頻多好,,省得還要坐飛機的長途跋涉……”
——啥!,!
親……親自來??!
岑月芯不敢置信的原地打了個趔趄,扶額小心確認(rèn)道:“你剛才說,,他們——也就是你爸媽,!要親自來?,!”
“嗯,。”連念芷嗔怪的瞪她一眼,,怨道:“芯你干什么大驚小怪?。∥腋改改阌植皇菦]見過,,都是和藹的兩位老人,再說,,我住下你都沒意見,,他們來,難不成你還會拒絕嗎,?”
——有意見,!誰說我沒意見!只是你不聽而已,!而且他們來我拒絕,!我一萬個要拒絕!
岑月芯臉色難看,,心里有頭怪獸在嘶吼,,偏偏有人視若無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