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zhí)靹倓傁屡_,,擂臺東邊已有個人走到了跟前,,這人看來比在座的所有人年紀(jì)都要大出許多,,須發(fā)均已花白,,可他的精神卻不亞于年輕小伙子,正是昨日宴會上那意氣風(fēng)發(fā)的易門山白翁白老爺子,。
白翁一步掠上了擂臺,,抱拳道:“年輕人亮了相,我們老人也該上來松松筋骨,,有哪位豪杰愿上臺與老夫一戰(zhàn),?”
擂臺下頓時吵鬧起來,要知道這白翁早在十幾歲年紀(jì)便已參軍對陣殺敵,,從死人堆里撿回一條命,,回來之后最好管安北不平之事,當(dāng)年赫赫有名的偽君子寧岳杉一家,,正是被他及弟子一力鏟除,。后來,救下的人多了,,便開宗立派,,在易門山帶著一幫弟子獨創(chuàng)了易門硬功,其功力之深絕非年輕人可以想象,。如今,,他已功成名就,但據(jù)說功夫卻從來沒落下,,來蘭川的路上還掃了一窩淇江水匪的老巢,,這樣的資歷,這樣的硬功,,沒有幾個人敢上去硬碰硬,。
就在此時,擂臺西邊突然傳來一陣篤,、篤的聲音,,這聲音單調(diào)又沉悶,,卻偏偏在這人聲鼎沸的擂臺場上聽得清清楚楚,人聲漸漸弱了些,,那聲音便顯得更加陰森,,袁紓聽著,仿佛有個人正在敲自己的心房一般,,篤,、篤、篤的,,簡直要把人的身子給敲垮,。
袁紛和袁紓不自覺地對望了一眼,一齊超聲音傳來的西邊看去,,明朗的晨光中,,一條人影已走到了擂臺邊上,卻是一個白胡子老頭,,他竟赫然只有一條胳膊一條腿,,那篤、篤的聲音正是來自于他左腿上安著的一條木棍,。
老頭站在擂臺的西邊,,晨光剛好打在了他的臉上,,袁紓仔細一瞧,,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原來這老頭不僅只有半邊身子,,連面容都只有半邊,,他的左半邊臉上,一只眼睛只留下個黑漆漆的窟窿,,一個鼻孔被削去了大半,,就連左半邊的嘴唇都布滿了細小的刀疤。
擂臺邊的眾人看了,,后背都冒出一股寒氣,,他身后跟著的四人,卻都已跪在了他的四周,,這只有半邊的老人擺了擺手,,突然一跳,踩在了其中一個人的背上,,又是一躍,,已站在了擂臺的中央。老人的右眼里目光閃動,,四下掃視了一遍,,便單手抱拳道:“老朽溫寧,,求白翁白老爺子不吝賜教?!彼L相如此兇惡可怖,,聲音卻溫潤儒雅,就連這名字,,都柔和得像個小姑娘,。
袁紓心里又是驚嚇又是好奇,她實在想看看這只有半邊的老人要如何對敵,。
白翁掃了一眼眼前的可怖之人,,既不驚奇也不害怕,他見多了江湖上的奇人異事,,這溫寧在他眼中,,不過就是又一個旁門左道,而他的硬功最求氣勢壓敵,,任是對陣什么邪魔歪道,,也只會更強。白翁中氣十足道:“不知閣下來自何門何派,?”
溫寧道:“老朽無門無派,。”
白翁道:“老夫縱橫江湖數(shù)十載,,從未聽過溫寧的名號,。”
溫寧道:“老朽無名之輩,,習(xí)武只為強身健體,,白老爺子貴為武林泰斗,又豈會聽過我這個將死之人的名諱,?!?p> 白翁道:“既然無名,又何必來蘭川求名,?”
溫寧道:“白老爺子一生輝煌,,老當(dāng)益壯,可并不是每個老頭子都能有白老爺子的精神氣,。就好比老朽,,一輩子渾渾噩噩一事無成,活到老了,,更正如同階下的一灘爛泥,,豬嫌狗不愛,有時連老朽自己都分不清,,這一副破爛皮囊,,究竟是爛泥里的一顆死魚眼,,還是藏在其中的一顆明珠。此來蘭川,,便只為求一個答案,。”
白翁道:“那這答案,,恐怕要令閣下失望了,,就算你是一顆明珠,到了老夫手下,,也難免要變成一顆死魚眼,。”
溫寧道:“都說白老爺子神氣,,今日一見,,果然可做我老年之輩中的典范,老朽實在佩服,,可老朽卻還是不甘心就此認(rèn)輸,。”
白翁的眼睛突然睜大,,道:“不想認(rèn)輸,,就請出招吧?!?p> 溫寧大喝一聲,,木腿已經(jīng)橫掃而出,這一掃,,招式平平無奇,,但其功力之深厚,氣勢之雄壯,,嚇了袁紓一跳。白翁看這一掃而來,,本該飛天而起避其鋒芒,,可他的脾氣卻最是烈性,對方的勢頭越強勁,,他就越要拼出個勝負,,因而明明可以躲避的招式,他卻偏要迎難而上,,剎那之間,,白翁的右腿也一掃而出。
兩腿相撞,,本該兩敗俱傷,,可一招過后,,白翁才突然發(fā)覺,那溫寧的左腿是一條木腿,,照理來講,,這條木腿輕而易舉就會被白翁一掃而斷,但這木頭卻并非一般的木頭,,兩腿相撞的瞬間,,白翁才發(fā)覺這條木腿竟然硬如鐵塊。木腿硬如鐵塊,,白翁的腿卻只是一條血肉之軀,,只聽“砰——”的一聲,白翁整個人已被撞出了一丈之遠,。
誰也沒有料到,,這大名鼎鼎的白翁,居然輸?shù)萌绱酥臁?p> 袁紓變色道:“白老爺子的腿,,只怕已經(jīng)廢了,。”
袁紛的臉色也很不好看,,道:“這個溫寧,,有些手段?!?p> 袁紓道:“你也看出來了,?他先是過分自謙,放低身段,,又極力夸贊白翁,,使白老爺子驕傲,激起老爺子的興頭后,,立刻開戰(zhàn),,占盡了先機?!?p> 袁紛道:“江湖上,,誰不知道白翁白老爺子最是要強,這只有半邊身子的溫寧占盡了言語上的先機,,又當(dāng)即使出全力以假肢挑釁氣勢,,他是猜準(zhǔn)了白老爺子一定會強力相抗,絕不躲閃,?!?p> 袁紓道:“他們倆明明都已是老人,為何一個個的,卻如此好強,?”
袁紛道:“你不知道人越老越怕輸么,?尤其是白翁這種年少成名的一派宗主,往往就是累于顏面,,晚節(jié)不保,。”
袁紓道:“這次,,白老爺子可真是晚節(jié)不保了,,不光如此,還要賠上半條腿,?!?p> 袁紛對著臺上努了努嘴,袁紓看去,,已有易門弟子跑上臺將白翁抬了下去,,那不知名的溫寧,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
袁紓道:“我看這個溫寧,,行跡鬼祟,不像是什么好人,?!?p> 袁紛道:“可他是個男子,不可能是那神女教中人,?!?p> 天上突然灑下一堆小紙片,擂臺邊上頓時紙片如雪花般紛紛揚揚,,人群中不知有誰喊了一聲“紙片上有字,,大家快看”,袁紓連忙抓起一個紙片讀了起來,。
“白翁老賊,,吾非溫寧,而乃三十年前寧家子弟寧問,,你可知你一生自詡光明磊落懲奸除惡,,卻也曾冤枉我寧家上下老小整整一十三口。吾自你弟子刀下逃出,,容貌俱毀,身軀已殘,,臥薪嘗膽三十年,,只為有朝一日報得血海深仇。今日一戰(zhàn),老賊落敗,,吾心甚慰,!余下殘生,也要叫你嘗嘗殘疾屈辱的滋味,!”
袁紓讀完字條,,一聲長嘆,道:“原來如此,?!?p> 袁紛道:“不是神女教,而是私仇,?!?p> 袁紓道:“冤冤相報何時了,也不知經(jīng)此一役,,這白翁會不會善罷甘休,。”
袁紛道:“這寧問,,也是個可憐人,,看他字條上的意思,他是為這白翁而來,,想必之后的下一輪擂臺也不會前來了,。”
袁紓道:“這擂臺,,越來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