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伯利安號,，核心檔案室

　　【虹膜掃描,，請將面部正對攝像頭】

　　【訊息已錄入,，正在檢索天命內(nèi)網(wǎng)人物檔案】

　　【識別成功,。歡迎進入檔案室,，預(yù)備役女武神，陳梨】

　　柔和的女聲響起,，沉重鐵門轟然打開。

　　瘦小的身影跌跌撞撞闖入了一片漆黑,。大門在她身后無聲地閉合,，于是看不清邊界的黑暗空間里,，只留下少女劇烈的喘息聲。

　　【請用語音輸入希望查詢的檔案資料,。系統(tǒng)提醒,，請勿嘗試搜索超越自身權(quán)限等級的內(nèi)容。違規(guī)行為會引起系統(tǒng)警報信號,，并記錄于檔案室工作日志,?！?p>　　機械的女聲柔美而冰冷,，分毫不差的執(zhí)行程序命令,。

　　陳梨仰起頭，她將手里滴血的短刀緊握,，干澀著開口：“調(diào)出有關(guān)‘第三律者’的一切信息,，著重關(guān)注……作戰(zhàn)資料,?！?p>　　在“第三律者”四個字出口的瞬間,，陳梨忽然覺得黑暗深處似乎有東西不一樣了,，就像是什么匍匐的巨獸……睜開了眼睛,？

　　【警告,！訪問申請被拒,！您的權(quán)限等級不足,！三級橙色警示已錄入艦橋控制室,！】

　　冰冷的聲音回蕩，少女錯愕地抬頭,，寒意在心底蔓延,，讓她雙手有些顫抖,。

　　【請迅速離開檔案室,！倒計時十秒后大門將徹底封鎖,！10,、9、8,、7……】

　　陳梨呆呆地摔坐在地上，短刀滑落,，黑暗里響起金屬與地面的清脆碰撞聲。

　　【5,、4、3……終止,！警戒系統(tǒng)取消，權(quán)限等級重新錄入……】

　　【戰(zhàn)時緊急條例生效,，戰(zhàn)備狀態(tài)女武神權(quán)限等級提高,，S級絕密檔案臨時開啟訪問通道,！】

　　然后是黑暗里長久的沉默，系統(tǒng)提示音再沒響起,。就在陳梨覺得自己快要發(fā)瘋的時候,，一道柔和的聲音突然傳出,，讓少女愣在了原地,。

　　【很抱歉,。是我招待不周,，讓您受驚了小姐,?！?p>　　男人的聲音？溫和干凈的男聲,，想必聲音背后應(yīng)該是一張斯文帶笑的面孔,？

　　不知為何陳梨下意識覺得這似乎不像系統(tǒng)程序音,，因為這聲音帶著某種屬于人的溫度,，好像陽光灑落,，男人就坐在橡木長桌的背后,，影子拉長，他噙著笑容,，眼睛里倒映出你的手足無措,。

　　也就是說聲音的主人藏在黑暗背后,？可此刻休伯利安號的所有人都在奮力抵抗著入侵的死士??？而且,，男人,？整條船上的男性工作者都屈指可數(shù),。

　　陳梨忽然想起維吉妮亞的話——檔案室是唯一能和天命總部實時交互資料的地方。

　　這是,，來自天命總部的聲音？

　　陳梨有些茫然地張了張嘴：“我……”

　　【我已知曉你的來意,，戰(zhàn)況緊急,，請隨我來吧小姐】

　　跟他走,？陳梨一怔，但黑暗中驟起的光芒讓她立刻明白過來,。

　　刺目的光線讓陳梨不由閉上眼，她抬起手擋在眼前,，慢慢放下后豁然開朗,。

　　眼前是落日余暉下的城市,。綠樹掩映的校園,。和……天空中輝煌耀眼的蒼白雷霆,。

　　原來片刻光景,，黑暗消失，陳梨仿佛是跨越了古遠的結(jié)界,，踏入了另一方空間,。

　　【5D全息投影,，聽覺,、視覺,、嗅覺、觸覺及動感。有人說只要能成功欺騙這五個方面的基本感覺,，虛擬世界可以以假亂真,，取代真實的世界】

　　陳梨低頭看了眼自己在陽光下的倒影,，夏日的熱浪撲面而來,，有綠色的味道填滿鼻尖,。

　　“確實是真實世界的感覺,，真是可怕的技術(shù),?！标惱驵哉Z。

　　【抬頭看看,，你會發(fā)現(xiàn)驚喜哦】

　　陳梨抬頭,，然后猛然僵住。只是粗粗一眼,，她就感覺自己像是失去了思考能力,。

　　手握長刀的黑發(fā)少女傲然屹立在半空，她的臉上是不耐煩的冰冷神色,。

　　確實應(yīng)該不耐煩……如果你也能一刀劃開這座脆弱城市的話,。

　　漫天的雷電好似溫馴的寵物，圍繞著少女身邊,，歡呼雀躍地像是在慶賀王的誕生,。

　　【一年前的長空市，崩壞爆發(fā),。崩壞的意志降臨在名為雷電芽衣的少女身上,。經(jīng)過天命總部確認(rèn)，第三律者于此刻誕生】

　　男人不急不緩,，仿佛坐在火爐邊的搖椅上，正敘述著并不久遠的童話,。

　　【如果沒有意外,，這場崩壞天災(zāi)理應(yīng)在律者的帶領(lǐng)下迅速蔓延擴散,。最好的結(jié)果，大概是長空市及周邊數(shù)百平方公里墮落為野獸的樂園,。而最壞的結(jié)果,，可以看看第二次崩壞爆發(fā)十多年后的西伯利亞，那里依然有著遼闊沒有盡頭的無人區(qū)】

　　“所以說有意外發(fā)生了,？”

　　陳梨皺起眉,，她可以說是土生土長的長空市人，可在她的回憶里,，一年之前不要說什么毀滅城市的災(zāi)難,，連出名些的犯罪大事件都沒有半點印象。

　　男人的聲音頓了頓,。

　　【沒錯,。意外發(fā)生了。在極東支部提交的書面陳述里,，是乘坐休伯利安號的無量塔姬子少校經(jīng)過長空市,，并且動用了弒神裝甲將第三律者擊敗】

　　陳梨下意識低頭，自己腳下的休伯利安號,？難道說相似的災(zāi)難在這條船上發(fā)生過,？死士的利爪曾經(jīng)撕裂它的艦身？

　　“這,，太奇怪了,。”她忍不住說,。

　　【沒錯,。整件事到處都透露著古怪的氣息，古怪到讓我好奇,。能讓我像這樣好奇的事情,，已經(jīng)很難得了啊?！?p>　　男人聽起來很有些感觸,。

　　【首先是圣芙蕾雅學(xué)園一力擔(dān)保，他們將所謂‘封印了律者意識的正常人類少女’帶回了學(xué)園,，甚至為此對抗天命密教團老家伙們的命令,。呵，幾百年來天命遇到的律者也不在少數(shù),，那些老家伙雖然是蠹蟲一樣的蠢貨,，但說到對這些怪物的了解，大概世上也不會有幾個人比他們更強,?！庥×寺烧咭庾R’這樣的報告,，與其說是極東支部給出的解釋，倒不如說成赤裸裸的敷衍,。律者人格這樣的東西不是她們有能力解決的,。不過……我并不在意這件小事,，畢竟到了那所學(xué)院,，別說是一顆定時炸彈，哪怕是一枚定時原子彈也掀不起什么水花,?！?p>　　【可我在意的是圣芙蕾雅擺出拒絕合作態(tài)度的理由?！m然一直是個不聽話的女孩,，可這么緊張的反應(yīng)還是引起了我的好奇，所以我親自出手做了回溯推演,?！?p>　　在這時候，陳梨看到空中的少女忽然動了動,，她像是隨意揮手一般舞動長刀,。

　　雷霆從空中咆哮著飛撲，典雅美麗的校園在頃刻間支離破碎,。而男人似乎是有意放慢了全息投影的速度,，于是陳梨能清楚地看見一塊碎石，一株老樹,，一片街道,，是如何在白色雷霆下一點點地碎裂成粉末，轟鳴聲是如何被一點點拉伸成悠遠的巨響,，少女臉上的不耐神色是如何一點點加深的,。

　　陳梨冷汗沾身，大口喘息,，緊張忐忑如旁觀神跡,。

　　【根據(jù)休伯利安和弒神裝甲的受損程度，以及長空市的戰(zhàn)斗現(xiàn)場進行推演,，我還原了第三律者出手的景象,。可是結(jié)果……完全出乎我的預(yù)料】

　　男人似乎在嘆息,。

　　【弱小,。弱小到可憐。這樣的力量也配稱作律者,？也配譽為比肩‘神靈’,？這樣軟弱無力的雷霆簡直就是……一個沒長大的小孩子在肆意胡鬧啊】

　　弱?。繜o力,？胡鬧的小孩,？

　　陳梨回想剛才宛如雷電女王降臨的恐怖場景，心中驚愕,。

　　【所謂律者,，以律為名。這也意味著律者必然就是某一種規(guī)則力量的最終體現(xiàn),，也許是物理規(guī)則,，也許完全是唯心的虛無概念，也許是不能解釋的某種偉大意志力量,?？晒谝浴字烧摺乃炙闶裁矗恳恢惶卮筇柕募訌姲纥S色放電老鼠嗎,？但就算是數(shù)十萬伏特的高壓電流,，也掩蓋不住她那一顆脆弱的、孤獨的,、完全屬于人類的心】

　　男人嗤笑,。

　　“什么意思？難道說這就是第三律者的弱點,？”陳梨忍不住問,。

　　【弱點？不不,，比肩神靈的律者怎么會有弱點,？】

　　男人語氣莫名。

　　【只有人類才會有弱點,。無法拋棄那一顆屬于人類的心,，才是最大的弱點。你說……是吧,？】

　　男人突然的探問讓陳梨愣住,，一秒之后她才猛地反應(yīng)過來：男人根本不是在詢問自己才對。

　　何止是這樣,！他一直在說著莫名奇妙的話,！

　　不對不對不對！太奇怪了……這個男人根本沒有提到自己的名字,！他一開始說什么來著……“我已知曉你的來意”,？

　　等等，陳梨理所當(dāng)然的認(rèn)為男人是在和自己對話，因為顯然檔案室里只有自己一個人??！

　　陳梨忽然頭皮發(fā)麻，寒意頓生,，裸露的皮膚上有細小的疙瘩一點點立起,。

　　難道……他不是在和自己對話？黑暗的密閉空間里,，不是只有她一個人,？

　　啪，啪,，啪

　　有節(jié)奏的鼓掌聲在她背后響起,，陳梨的身體尸體般冰冷僵硬。

　　“很有水平的嘲諷挖苦,。”年輕女孩帶著笑意的聲音,。

　　“明明知道是激將法,，可還是成功地讓我體會到憤怒。你真是個有趣的混蛋呢,?！?p>　　她從黑暗里走出，一只纖巧白嫩的手按在陳梨的肩頭,。

　　“真的讓我……很生氣啊,。”

　　陳梨發(fā)現(xiàn)自己全身失去了控制,，她想回頭,，想抬手，可是冰冷的身軀宛如失了線的木偶般不聽指揮,。

　　不過她也不用回頭了,，因為女孩慢慢走到了陳梨身前。

　　長及腰間的黑發(fā),，淺紫的瞳孔,，漂亮的臉孔。除了漫天蒼白雷霆,，女孩與空中的雷電女王身形全無兩樣,。

　　第三律者？怎么會,？,！

　　她應(yīng)該是在與姬子艦長戰(zhàn)斗啊,？透過休伯利安的舷窗能看到二人極速碰撞揮刀的身影,！

　　可是身體的一切都失去控制了,，陳梨只覺得靈魂仿佛飛出了肉身，窩在墻角冷眼旁觀,。奇怪的酥麻感和刺痛感遍布全身,，像是……身上有電流經(jīng)過？

　　【操控生物電流,？你能夠做到這種程度,？】

　　男人似乎頗有些訝異。

　　陳梨心中一震,，似乎有些明白身體的詭異感受是怎么回事,。

　　生物體的神經(jīng)活動和肌肉運動其實都伴隨著很微弱的電流和電位變化，這種電流也叫生物電流,，但這種級別的微型電流哪怕是精密儀器也很難監(jiān)測,，更別說……操控？

　　容易觀測的生物電流也有,，如皮膚電流和心臟電流,。在它們的刺激下，人體會自然而然做出相對應(yīng)的反射動作,，它們是人體內(nèi)部互相交流的語言,！

　　如果真的如男人所說，第三律者可以做出這種因人而異的,、精確到不可思議的電流操控,，那么別說是肌肉的控制，連心臟,、大腦,、甚至人類思維活動她也有可能控制？,！

　　“是嗎,？原來這叫做生物電流？”第三律者用頗覺有趣的語氣說,，“一年前的那次覺醒,，完全就是場失敗的神降。這具身體的主人是個倔強的女孩,，當(dāng)我想用刀刃刺穿她在意的人時,，強大到過分的反抗真是讓我驚訝啊，我好像聽到她在大喊不要不要,，哪怕是死……都不要這么做,。真是無奈啊，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她最寵她的人，我怎么舍得傷害她呢,？我寧愿在那個紅頭發(fā)女人的攻擊下陷入沉睡,，把身體還給這傻孩子，看著她開心地和朋友做下約定,，看著她們在校園里享受青春,，看著她逐漸把我遺忘……”

　　第三律者有些感慨地按住心臟。

　　“可是她又怎么知道,，每個孤獨的神明都會有舉起火把,，回歸凡世的一天？倔強的女孩終于睡著了,。當(dāng)我徹底掌控這具身體,，徹底睜開眼睛，徹底擁有真正神力的那一瞬間,，我宛如新生,。”

　　【那么這類似分身的能力呢,？恕我抱歉,，距離有些過于遙遠了，僅僅透過科技設(shè)備的投影,，我難以一窺真實?！?p>　　“哦,？你憑什么確定這是一具分身？”第三律者舔舔嘴唇,，“你就不擔(dān)心大船外面的那個紅頭發(fā)女人,，其實已經(jīng)被我……殺掉了嗎？”

　　【無量塔姬子,，她是個優(yōu)秀到讓我側(cè)目的戰(zhàn)士,。或許她不是能屠神的英雄,，可是一個愿意焚盡自己的戰(zhàn)士,，你也不會贏得這么輕松?！?p>　　男人笑得很篤定。

　　“嘁，”女孩撇撇嘴,，“你說得也對吧,。在我的‘神國’降臨之前，我確實懶得解決那個石頭一樣硬的女人。哦,，告訴你也無妨,，這具身體不是所謂分身，這只是……一種錯覺罷了,?！?p>　　【錯覺？】

　　“欺騙了你們眼睛的錯覺,。你剛剛有句話說得挺對,，所謂律者，往往能在某種規(guī)則的一方面走到盡頭,，在這個領(lǐng)域之中,，我們確實是無所不能的神明。雖然我也不懂如何欺騙你們的科技儀器,，可學(xué)習(xí)這種事本來就是不完美的生物才會去做,，于我而言，這就是呼吸般的簡單天賦,?！?p>　　【真是很難讓人壓抑好奇的天賦啊，真想貪婪地……湊近看一下,。你的‘神國’也是基于你這種能力而生嗎,？】

　　女孩瞳孔微縮，“你知道的東西還真是多啊,?！?p>　　【過獎。我有幸踏足過幾位律者的神國,，留下了一些不是很美好的回憶,。想必你的神國不會是如此無聊乏味吧？】

　　“我叫它‘落日’,，”第三律者轉(zhuǎn)過身,，“一個無趣的世界?！?p>　　【長空落日,？好名字?！?p>　　“是啊,，是個好名字，也是個好地方,?！?p>　　第三律者忽然輕笑起來,，她伸出手，溫柔地撫摸陳梨的頭,。

　　“放心,。會很美好的。你會忘記鮮血和痛苦,，神國里是你最渴望的生活,。”

　　“看啊,，”她抬手指向上方,，仿佛能透過艦身看到外面被雷霆充斥的天空。

　　“它快降臨了哦,。我答應(yīng)過心里的那個倔強女孩,，這一座神國會讓她和她愛的人緊緊相擁，會讓這座城市的所有人,，宛如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