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銀白色長發(fā)披在左肩,，德麗莎側(cè)過頭,，面無表情,。

　　白胡子老頭巍然不動,，神態(tài)自若,。而阿久津舔舔唇,，心中惴惴不安,。

　　其實阿久津真的不明白師父為何說起那些話,，也完全不懂圣女大人表情冰冷的原因,。

　　天可憐見！昨天師父咳嗽著喊住他,，讓他幫忙做一個小小的實驗……

　　現(xiàn)在他突然羨慕那些無知的,、歡樂的、愚蠢的二貨同事了,，至少他們被隔離開來,，至少他們不用面對圣女大人山岳汪洋般的……壓力。

　　是的,，壓力,。

　　天命圣女、阿波卡利斯當(dāng)代家主,、極東支部最高指揮官,、圣芙蕾雅學(xué)園長……

　　其實就算這些頭銜再長一倍，也改變不了德麗莎大人擁有十二歲女孩外貌的事實,。

　　而一個身形嬌小,，面容精致，外貌稚嫩到連少女都稱不上的幼女,，她嚴(yán)肅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像穿上大人衣服的孩子,。這樣的高位者根本給不出半點壓迫感……才怪。

　　她只是靜靜地坐著，靜靜地用食指輕敲扶手,，阿久津背后冷汗?jié)裢浮?p>　　“圣女大人,，您其實早就知道這一切吧？雷電芽衣,，Raiden Mei,，她毫無疑問與逆熵有著深切關(guān)聯(lián)……不，不,，您根本就很清楚,，逆熵的所謂Mei計劃就是以雷電芽衣為藍(lán)本的研究計劃！一年前長空市崩壞后,，您不顧天命高層的反對準(zhǔn)許雷電芽衣入學(xué),，您很清楚她承載著第三律者的人格！很清楚雷電芽衣的極度危險性,！這一場崩壞是由逆熵導(dǎo)演的人工崩壞,，雷電芽衣，或者說第三律者便是舞臺上的主角,，那么將第五小隊派往長空市的您到底有什么目的,？您為什么要配合逆熵的秘密行動？”

　　米歇爾從容不迫地說著,。

　　阿久津聽得心臟撲通,，默念著不聽不聽，極力把自己想象成聾啞盲的殘障人士,。

　　“米歇爾,，我很好奇你什么時候了解的這么多?！?p>　　德麗莎撐著下巴,。

　　“這不是你的性格。研究所的人又二又出格,，可他們都不是會關(guān)心外界的人,，只要經(jīng)費到位研究不斷，哪怕是天命大主教猝死在空島上他們也只會手拉手唱一段《My Heart Will Go》(我心依舊),?！?p>　　阿久津縮在角落下意識地點頭。

　　米歇爾老頭苦笑：“圣女大人您也知道,，所長大人從來不會關(guān)心這種事,。圣芙蕾雅學(xué)園的確是個平靜又美好的地方，所長大人選擇搬遷此處也正是看中了這里的與世隔絕吧,？可是這幾年來有多少風(fēng)雨涌動,，多少暗流潛藏,，就連天命總部也發(fā)生過……咳，總之老頭子我不多想一些,，研究所的笨蛋們被人騙光底褲都不會知道,，哎，雖然他們也不會在意就是了,?！?p>　　“不，這一點您猜錯了,。長光那家伙可不是因為我搬來圣芙蕾雅的,。”

　　德麗莎說,，她聳了聳肩,，露出笑容。

　　“不過謝謝您告訴我這么多,，讓我明白了您根本……一無所知,。”

　　她放松地伸了個懶腰,，直起身,，拍拍雙手,。

　　咚,，咚

　　會議室外響起禮貌的敲門聲。

　　叮鈴鈴,。

　　門被推開,，兩層的銀色手推餐車緩緩進(jìn)入，圓頭的棕黑小皮鞋踩在了會議室地毯上,，黑絲包裹的修長美腿引人注目,。

　　師徒兩人眨巴下眼睛。

　　他們呆呆地看著女仆小姐彎腰示意,，動作優(yōu)雅而從容,，叫人想起英倫霧都的圓禮帽紳士。

　　“德麗莎大人,，今天的下午茶是薄片三明治,、烤松餅和馬卡龍?！?p>　　女仆小姐抬起手，深紅色的茶湯在玻璃茶盞里翻滾,，熱氣蒸騰,。

　　“搭配的是原味伯爵紅茶,，按照您的口味并沒有加牛奶和蜂蜜,?！?p>　　“點心簡直甜到發(fā)膩?！钡蔓惿冻鱿訔壍谋砬?。

　　“切片面包三明治，夾的是您喜歡的苦瓜薄片,。”女仆小姐微笑著說,，“馬卡龍是我昨天到圣芙蕾雅后親手做的，餡料不是香草奶油,，而是酸檸檬和芝士哦,，我放了很少的白糖，相信會合您的口味,?！?p>　　德麗莎輕哼一聲：“那還差不多?！?p>　　女仆小姐端起托盤,，窈窕的身姿讓阿久津瞄了一眼就有點臉上發(fā)紅。

　　看似正常的傳統(tǒng)英倫女仆裝,，其實在細(xì)節(jié)處有許多大膽的小設(shè)計——比如露背的緊身連衣裙,，比如細(xì)腰間點綴的薔薇圖案，比如右腿上的黑絲襪圈,，再比如頭上的牛角型喀秋莎——

　　那是一種二十一世紀(jì)初流行的女仆頭飾,，像一頂黑色軟帽。有時候也會入鄉(xiāng)隨俗,，改造成貓耳朵兔耳朵什么的——想來她的主人是個很懂生活情趣的令人羨慕的混蛋啊,。

　　“只有紅茶可以嗎？”

　　女仆小姐走到阿久津面前,，出人意料地遞上透明的冒熱氣的茶盞,。

　　“啊，可以可以,，那個,，多謝……”阿久津受寵若驚。

　　他有些愣神地接過,，很不禮貌地盯著女仆小姐的臉,，心想她真是頗有一種容易被忽視的美貌。

　　灰金色的發(fā)色本就很低調(diào)了,，她還選擇用短發(fā)遮住左眼,，只露出酒紅瞳色的右眼。

　　真可惜啊,。阿久津呆呆地盯著她右眼眼角的一顆淚痣,，不無遺憾地想。

　　“咳,，咳咳,！”

　　米歇爾老頭咳嗽地格外響亮，狠狠剮了不成器的徒弟一眼,。

　　“比起紅茶我更喜歡一杯清酒。不用麻煩了,，小姐,。”

　　女仆笑著點頭,，微微彎腰回禮,。

　　“好了，別裝模作樣了麗塔,?！?p>　　德麗莎不耐煩地擺手，皺眉咬了一口三明治,。

　　“奧托派你過來可不是當(dāng)女仆的?，F(xiàn)在看到了吧,，米歇爾他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的戒心還真是重到可怕……苦瓜片做的不錯,?！?p>　　“時間還是太匆促了，來不及準(zhǔn)備更多,?！迸托〗惚磉_(dá)歉意，“不過有一點您恐怕說錯了,。主教大人確實是命令我來服侍,、照顧您的——‘那孩子又變得幼稚了，怕冷怕孤獨,。去給她些暖意吧麗塔’——大主教的原話是這樣,。”

　　咔嚓,。

　　阿久津瑟瑟發(fā)抖,，他看著被圣女大人捏碎的扶手咽了口唾沫。

　　“他永遠(yuǎn)是這樣高高在上,?！钡蔓惿湫Γ翱傆幸惶煳視е鴺O東支部拆掉他的天命空港,，讓這個單身幾百年的臭老頭好好感受一下什么叫冷和孤獨……喂麗塔,！你那是什么表情？,！給我像米歇爾他們一樣好好地表示震驚害怕?。　?p>　　麗塔收起笑意,，表情嚴(yán)肅：“您從來言出必行,。”

　　“哼,，”德麗莎抱著雙臂,，扭過頭，“看到了嗎米歇爾,？哪怕是當(dāng)著奧托的面我也會大聲喊出混蛋老頭,！沒錯，芽衣的事情是我壓下去的,！Mei計劃我也早就知道,，甚至連逆熵中的保守派……不過我也可以直截了當(dāng)?shù)馗嬖V你！長空市的崩壞與我無關(guān),，芽衣的律者化也在我預(yù)料之外,！”

　　“我確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雷電芽衣是我的學(xué)生，是我點頭答應(yīng)了姬子會幫助她,！幫她找回自己,，幫她掌控崩壞能！”

　　她轉(zhuǎn)過頭,，表情兇狠宛如搶食的黑貓,。

　　“所以不管是誰，敢毀掉我的承諾的人,，讓我在學(xué)生面前丟臉的人,，必須付出代價，不管他是逆熵還是……天命,！”

　　天命僅有的S級女武神之一,，德麗莎·阿波卡列斯，如是宣言,。

　　米歇爾已經(jīng)低下了頭,，他發(fā)現(xiàn)自己搞錯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低估了圣芙蕾雅與天命總部的關(guān)系之惡劣啊,！同時也低估了大主教對德麗莎的縱容程度——難怪傳聞中大主教溺愛孫女,，同時對一切同齡女孩抱有特別的興趣……

　　根據(jù)蛛絲馬跡，米歇爾猜出了德麗莎與逆熵關(guān)系匪淺,，也猜中了雷電芽衣的身份,，猜中了極東支部與天命的隔閡?？墒撬耆珱]料到自己才是那個一無所知的人?。?p>　　這根本就是阿波卡列斯的家務(wù)事,，皇帝和郡主吵架鬧翻你說自己一個地方縣官瞎摻和個什么勁,！

　　米歇爾嘆了口氣，懷疑自己在空島生活了許久,，怕是頭腦有些被二貨們感染了也說不定,。

　　“那個，圣女大人,，我為自己的冒犯和無知，嗯……深表歉意……”

　　老頭兒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撓頭,。

　　“行了行了，”德麗莎揮手,，“已經(jīng)浪費太多時間了,。半小時,！我給你半小時，圣1504研究所必須給我一個至少是可行的方案,！如果做不到……”

　　德麗莎突然有點卡住,，空島這群二貨渾如披甲的滾刀肉，無賴的同時韌性十足,，要說讓他們都畏懼的懲罰還真有點難找,。

　　“如果做不到……”德麗莎下了決心，“圣1504研究所中斷一切研究進(jìn)度,，同時并入圣1503作為下屬實驗基地一整年,！”

　　阿久津臉色慘白，當(dāng)時就擼起袖子想要上前講道理,，米歇爾狠狠一個腦瓜崩砸得他人仰馬翻,。

　　德麗莎再次拍手，清脆的掌聲回響,，米歇爾一瞬間感覺到……有什么東西突然崩碎了,。

　　還是原來的會議室，還是神色不變的圣女大人,，他們?nèi)耘f在原地仿佛什么都未發(fā)生,，背后興奮討論的研究員們也全沒有半點奇怪，陽光透過天窗自在地灑落,。

　　女仆小姐不見了,。阿久津遺憾地低頭，才發(fā)現(xiàn)手中的茶盞不知何時也一起不見,。

　　作為天命核心層的研究員之一,，米歇爾雖驚不亂，隱隱明白這大概就是S級女武神的獨有能力之一——領(lǐng)域,。

　　好像所長大人有一次偶爾提起過,，說S級女武神之所以有獨自挑戰(zhàn)律者的能力，專屬領(lǐng)域就是她們的底氣之一,，領(lǐng)域可以與律者神國抗衡,，這樣的女武神才有機(jī)會從永世沉淪中逃出。

　　“研究所的大家,！聽好,，現(xiàn)在沒有時間可以浪費了！”

　　米歇爾收拾心情,，高聲喊道：“半小時之內(nèi),，我們必須給圣女大人以滿意的答復(fù)！”

　　回答他的是眾人的斜睨和冷笑,。

　　米歇爾深吸口氣,，耐著性子把德麗莎的威脅說出,。

　　然后德麗莎欣賞到了令人愉悅的變臉表演，從輕松到驚愕到不敢置信到滿臉悲憤……

　　所以她挺開心地轉(zhuǎn)過頭,，看著侍立身邊,，低垂眼眸的麗塔：“怎么樣？面對這群什么都不知道的二貨笨蛋,，你該不會還有殺心吧,？”

　　女仆小姐靜靜地站著，不遠(yuǎn)處盤膝坐下,、一臉不忿的研究員們卻像是沒有看到這美麗的身影,。

　　“德麗莎大人，您說笑了,?！?p>　　她恭敬地說。

　　“主教大人特意吩咐過我,，此行只是為了‘照看’您,。沒有您的允許，我的雙眼不能視物,，雙耳不能鑒聲,，雙手不染罪孽?！?p>　　德麗莎的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她似乎懶得在追究些什么，晃晃腦袋,，往嘴里塞了一口甜點馬卡龍,。

　　“還是太甜了?！钡蔓惿七谱?。

　　“其實我還加了白巧克力。主教大人說,，女孩子就應(yīng)該多吃些甜食,。”

　　“喂麗塔,，你早就不是那個臭老頭的女仆了,！幽蘭黛爾也和你說過的吧？你現(xiàn)在沒有主人,，只有同伴和戰(zhàn)友,。”德麗莎皺眉,，不滿意地哼哼,。

　　“你要是不喜歡的話，我也可以換成墨西哥辣椒油,?！丙愃男θ轃o可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