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師的心情好多了,,崔念月已經(jīng)帶著趙元奴來過了,,原來是蔡攸夫人綁了她,,那兩個(gè)失蹤的小廝也已安然歸來,。趙元奴非常感謝師師的仗義相助,,表示以后一定改過自新,師師覺得她的語氣確乎是真誠的,。
這天晚上,,剛吃過晚飯,眼見也未有客人來,,師師正有些百無聊賴,,忽然云兒前來通報(bào)說“笛王”袁绹來了。這袁绹早年間也曾是師師等姑娘們的師傅,,只是不如劉繼安親密些,,自從劉繼安離京歸老后,師師為了增進(jìn)樂藝,,就想找些師傅來請益,,袁绹就成為其中之一,只是袁绹因事務(wù)繁多總是推托,。這一次他能不期而至,,師師自是歡喜非常,趕緊倒履相迎,。
師師與袁绹二人切磋了好一會兒,,袁绹就告辭了,師師送完人后便上樓道:“袁師傅這個(gè)人最是隨和不過了,,屬于循循善誘一路,,可惜咱天生不是吹笛子的好材料,呵呵,!云兒,,你倒可以好好學(xué)學(xué)!”
“我還是多學(xué)學(xué)針織女紅吧,,要不就嫁不出去了,!”云兒正在擦拭家具,。
“呵呵,隨你吧,!”師師也幫著她一起擦拭起來,,“今日汴京市面上可有何新聞?”
“哦,,有的,!如今外面都在說‘公相’、‘媼相’呢,!哈哈,。”
“公相,?媼相,?”師師恍然大悟,“哈哈,!是說蔡某和童某那兩頭吧,!不過,咱這里還有一個(gè)更妙的說法,,想知道嗎,?”
“呵呵,什么,?娘快說來給俺聽聽,!”
師師習(xí)慣性地看了看外面,湊近了云兒低聲道:“佛家講眼,、耳,、鼻、舌,、身,、意為‘六根’,此六根又是阻礙人成佛的大根由,,因而又被佛家稱為‘六賊’,,如今遍視滿朝文武,那蔡京,、王黼,、童貫、梁師成,、朱勔,、李彥這六人,便是官家身邊的‘六賊’!”
“呵呵,,娘這個(gè)說法著實(shí)精妙,!我知道李彥那廝曾主持西城括田所,以酷刑奪百姓地契,,致死者成千累萬,。只是我還不知這個(gè)朱勔是何許人?是蠱惑官家造園子的那個(gè)大太監(jiān)嗎,?”
“對,,就是他!如今這廝在江南接替了童貫的職位,,整日只知搜刮當(dāng)?shù)匕傩?!名聲臭得很,江南百姓恨之入骨,!如今那李彥結(jié)怨于西北,而朱勔結(jié)怨于東南,,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害人精,!”
“那娘怎么獨(dú)獨(dú)放過了高俅那廝?”
“呵呵,,高俅這廝嘛,,平心而論,他本性也不算太壞,,后來也可算知恩圖報(bào),,據(jù)說是給了眉公子孫一點(diǎn)方便!不過,,這廝才具平平,,根本就不該削尖了腦袋坐到那個(gè)位置上!這也是誤國誤君,!”
云兒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道:“說起高俅,今天外面也都在說那個(gè)‘角抵李寶’呢,!”
“就是那個(gè)不給高俅面子,、讓他在場上出洋相的‘小關(guān)索’李寶嗎?”
“對,,就是那個(gè)李寶,,娘怎么也知道?”
“哦,,上回你叔公來,,他跟我說的!”師師一下子臉上笑開了花,,“摔得好啊,,這高‘球兒’凈弄些花架子糊弄官家,,把個(gè)三衙精銳之師給糟蹋得不成樣子,就是欠踢,!李寶怎么了,,難不成被高俅給挾私報(bào)復(fù)了?”
“那倒沒有,,就是他有一陣子沒了蹤影,,也不知是被京城里哪個(gè)有力的給保護(hù)起來了,這幾天又在市集上跟人玩角抵呢,!大伙都在說,,李寶是有真才的,不是花架子,,他的玩意兒是實(shí)力加巧勁兒,!”
“哦,這李寶先前大概是步軍司的,,那保護(hù)他的人八成也是三衙的,,不然李寶現(xiàn)在不會出來招搖的!看來三衙里也有跟高俅不對付的人,,八成也是一位英武,、正直的將領(lǐng),就是看不慣高俅這廝的做派,,我倒想打聽打聽這人是誰,,明天去給他送個(gè)牌匾呢!呵呵,?!?p> 兩個(gè)人正說笑著,小芙突然進(jìn)來微笑著低聲秉告道:“娘,,上回取走恁扇子的那位客人,,今兒又來了?”
“呵呵,,是那位大戶吧,?”云兒笑道。
“怪了,,怎么這么晚還要來,?”師師丟開了手上的活計(jì),“告訴姥娘,,讓他等一會兒就進(jìn)來吧,!”
師師趕緊去沐了浴,小芙下樓傳過了話,李姥高興得有些合不攏嘴,,忙引領(lǐng)著徽宗到了內(nèi)院的會客廳,。
剛一坐下,李姥便笑道:“官人稍安勿躁,,我家女兒這就出來,!待會兒啊,讓她親自給恁分茶,,提提精神,!”
“好啊,!我看看姑娘的手藝如何,,若是不好,下次斷斷不來了,!”徽宗裝出一副正經(jīng)的神色,。
李姥見狀,更是樂在心頭,,忙賠笑道:“官人這么晚還過來,,足見是器重我家女兒的,怎舍得不來,!”
見師師還沒有動靜,徽宗便跟李姥閑聊道:“姥娘是汴京的老人兒了,,想必也已有所耳聞,,如今宮里流行斗茶,實(shí)即比試點(diǎn)茶之技,,若茶品,、水品佳好,自是應(yīng)有之義,!斗茶所較,,乃是‘盞面乳花’,‘咬盞’與否,!姥娘家里如今也常擺弄這些嗎,?”
“呵呵,老身年輕時(shí)候也做過這等勾當(dāng),,只是如今手腳都不利索了,!再說我們畢竟是小戶人家,斗茶是貴人們的事,,我家女兒也只是有客人來時(shí)才擺弄一下,,平素也顧不到這些!”
“姑娘心靈手巧,自然是不學(xué)而能的,!”徽宗笑道,。
兩個(gè)人正說著,只聽樓上一個(gè)聲音道:“看來官家是喜好斗茶的,!”
徽宗聞聽此言,,驚得險(xiǎn)些亂了手腳,他忙轉(zhuǎn)向那個(gè)聲音的來處,,原來是師師下樓了,,只聽她進(jìn)一步說道:“斗茶風(fēng)習(xí),始于國朝初年,,而于今為盛,!官家在其《宣和宮詞》中有云‘上春精擇建溪芽,攜向蕓窗力斗茶,。點(diǎn)處未容分品格,,捧甌相近比瓊花’。不過小女子還是要唐突一句,,這斗茶之事靡費(fèi)太過,,此風(fēng)不可長,正可謂‘爭新斗試夸擊拂,,風(fēng)俗移人深可痛’,!”
師師著一件貼身裁剪的絳紅長褙子,玲瓏曼妙的身材盡被托出,,驚魂稍定的徽宗一時(shí)顧不得多在師師身上停留目光,,他見師師如此非議自己,倒覺得有幾分道理,,忙問道:“是嗎,?官家還有這等詩?鄙人孤陋寡聞了,!”
“呵呵,,官人再次光臨寒舍,有失遠(yuǎn)迎,!”師師走到徽宗跟前后行了禮,,“小女子造次了,冒失之言,,官人勿要見怪,!”
“姑娘多禮了!所謂‘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為君者自當(dāng)戒慎戒懼,!”徽宗看著師師坐下了,面對絕色佳人,,果然如品佳茗,,“呵呵,只因那日去后,,姑娘的樂曲始終縈繞耳畔,,揮之不去,令人夜不安寢,、食不甘味,!故而深夜冒昧來訪,多有叨擾,!”
李姥喜上眉梢道:“咳,,官人說哪里話!咱們東京富貴人家一向喜歡把酒宴安排到晚間,,定要?dú)g飲達(dá)旦,!這才是盛世氣象嘛!”
“呵呵,,姥娘說的是,!像今晚這樣的好月色,哪里舍得輕易就入睡了,!”徽宗附和道,。
李姥走近了師師,小聲吩咐道:“女兒啊,,把你分茶的看家本事拿出來,,這位官人是貴客,理當(dāng)周到才是,!”
師師看了看徽宗,一笑道:“那小女子這就獻(xiàn)丑了,!許久沒弄這些了,,若是分得不好,還望官人多擔(dān)待則個(gè),!”
“姑娘謙虛了,,姑娘靈心妙手,想來定然不同凡響,,鄙人拭目以待,,呵呵!”
二人說著,,李姥就讓云兒,、小芙提來了熱湯和一應(yīng)茶具,,隨即李姥就退了出去。師師于是走到了徽宗面前的桌旁,,為了照明,,她特意讓云兒點(diǎn)上了一支大蠟燭,她一面提起執(zhí)壺來往茶杯里注湯,,一邊用茶筅擊拂撥弄,。
徽宗站起身來在一旁端詳著,師師所使用的茶盞正是自己一向推崇的青黑色,,且有兔毫一樣的細(xì)紋,,茶盞的碗口寬大,盞壁看著也厚實(shí),;因?yàn)楹谏牟璞K便于襯托茶湯,、乳花的顏色,碗口寬大則便于擊茶,、拂茶時(shí)茶筅的運(yùn)轉(zhuǎn),,盞壁厚則利于保溫,也利于乳花的持久,。想來師師也是拜讀過自己所編著的《大觀茶論》的,,徽宗不由得頻頻頷首,乃不禁插言道:“從前擊拂都是用茶匙的,,茶筅是自近年來才使用的,,姑娘知道這是為何嗎?”
師師正在專心致志地分茶,,激發(fā)在茶湯表面的粉末將要占滿整個(gè)茶杯,,待她稍有余力,便回道:“茶筅便于繪圖吧,!”
師師所使用的茶筅也甚合自己的心意,,徽宗又賣弄道:“今上有云:‘茶筅以筋竹老者為之,身欲厚重,,筅欲疏勁,,本欲壯而末必眇,當(dāng)如劍瘠之狀,。蓋身厚重,,則操之有力而易于運(yùn)用。筅疏勁如劍瘠,,則擊拂雖過而浮沫不生,。’【1】姑娘得其三昧矣,,呵呵,?!?p> 徽宗見師師正用心分茶,就沒有繼續(xù)打攪她,。此時(shí)但見茶沫溢盞而起,,周回凝而不動,不一會兒,,師師就大功告成了,。
師師離開茶杯,放下了一應(yīng)茶具,,笑對徽宗道:“請官人笑納,!”
徽宗趕緊湊過去欣賞師師的成果,此時(shí),,整個(gè)茶湯表面已經(jīng)形成了一幅人物畫,,徽宗一眼就看出了這是繪的自己,尤其是自己頭上所戴的幞頭最是逼真,。
“呵呵,,妙啊,妙??!世人多半繪得出花鳥、草木,、山水,,卻少有繪出眼前人物的,姑娘當(dāng)真別具一格,,朕……”徽宗又差點(diǎn)露餡,,忙改了口,“真是佩服,!”
師師還是聽出了一點(diǎn)異樣,,不過她并沒往心里去。師師先是陪著徽宗吃了幾盞茶,,說了一會兒閑話,。師師看了看院子里,此時(shí)月已升上枝頭,,師師便一笑道:“官人既然想聽曲子,,那就請到樓上去吧,!看來官人是湊著有月才來的,,當(dāng)真雅人深致!”
徽宗只好點(diǎn)了點(diǎn)頭,,算是默認(rèn)了,。二人上了樓,,此時(shí)月亮的清輝照進(jìn)了琴房,初弦涼月一簾秋,,萬千愁思到心頭,,師師別有所感,于是焚香對月,,靜心斂氣,,先行彈奏了一曲自己所譜制的《吳江冷》。
一曲既終,,泠然生寒,,連屏風(fēng)上畫著的淡墨山水也似乎著上了綠綺琴的顏色,變成了綠色,,接著又變成了更深的黛綠,。徽宗聽得入了迷,,但覺那黛綠色也染上了師師的衣衫,、面孔、頭發(fā),、手足……
喬貴妃固然彈得駕輕就熟,,往往使人沉醉其中,可是師師一弦清一心,,人間難能幾回聞,?且美人美曲,可遇而不可求,,徽宗恍若此身已在天宮,,不知今夕何夕!
師師見徽宗半天沒有反應(yīng),,便隔簾媚聲問道:“官人怎么不問曲子的名字了,?”
徽宗尚未回過神兒來,師師又重復(fù)了一遍,,徽宗這才回道:“定然又是姑娘的匠心之作,,不問已可知!”徽宗站起身來,,走到了窗前,,對著南面天井里的月光,忽然吟誦起李季蘭的《相思怨》道:“攜琴上高樓,,樓虛月華滿,。彈著相思曲,弦腸一時(shí)斷,?!?p> 師師見徽宗如此動情,,頓生知音之感,她也站起來到了另一扇窗前,,對著天井里的月光,,惆悵好一會兒,方怨訴道:“不瞞官人說,,小女子平生愛月,,一度成癖成癡,記得從前時(shí)候,,每每總愛隨著月之升沉,,而或走或停……夜晚乃一日之中最安逸之時(shí),,月色乃是碧空之上最為靜謐的光色,,月光之下,天宇澄澈,,霜露潔白,,冰雪明凈,比起艷陽下的滾滾紅塵,,真好似仙境與人間之別……”
徽宗隔著簾子看了幾眼有些渾然忘我的師師,,其逸韻幽姿更勝近觀,真如天工雕出的玉人一般,,徽宗一時(shí)呆住了,,半晌才附和道:“李長吉有詩云‘月漉漉,煙波玉’,,月之精神,、氣韻與光景,盡在于斯,!”
“月漉漉,,煙波玉……月漉漉,煙波玉……”師師反復(fù)咀嚼著這一妙句,,“好個(gè)李長吉,,這句詩真讓人喜歡,看來官人也真是我輩中人了,,呵呵,!”
師師說完,便回身吹熄了身旁的蠟燭,,又掀開簾子走過去吹熄了徽宗身旁的蠟燭,,此時(shí)滿屋里只有月華的清輝了。
“怎么,姑娘有絕技,?”徽宗略有些吃驚地笑道。
師師只是笑而不語,,昏暗之中的她開始彈奏起一曲《平沙落雁》,,徽宗于是跟著坐下來靜心聆聽。
“平沙落雁”本是著名的“瀟湘八景”之一,,徽宗在早些年曾見識過一幅繪有此中曲意的水墨小品畫:黃昏將至,,煙波浩淼的洞庭湖邊寂靜安詳,岸邊的一帶白沙洲上,,蒙蒙如霜,;一群大雁從遠(yuǎn)天飛來,在空中徘徊啼鳴,,已有幾只降落于沙洲之上,,仰首與空中的飛翔者相互鳴叫呼應(yīng),繼而雁群一一斂翅飛落,;遠(yuǎn)遠(yuǎn)望去,,雁群、沙岸,、水波,,都在愈來愈顯濃重的暮色中沉沉睡去……
樂曲以舒緩的節(jié)奏和清麗的泛音開始,展現(xiàn)了秋江上寧靜而蒼茫的黃昏暮色,;之后旋律一轉(zhuǎn)而為活潑靈動,,點(diǎn)綴以雁群鳴叫呼應(yīng)的音型,充滿了生機(jī)和歡躍,;最后又復(fù)歸于諧恬靜的旋律中,,意境蒼茫恬淡而又生趣盎然!其間有泛音,、滑音等琴的特有技法的運(yùn)用,,使得樂韻更加豐富,樂曲的感染力也更為強(qiáng)烈,。
徽宗聽得其意,,忙站起身來在屋子里踱起步來,他又走到了向后院開著的那扇窗前,,望著那后院的花園,,以及遠(yuǎn)處金水河邊的點(diǎn)點(diǎn)火光。
“官人要不要也來一曲,?”一曲終了后,,師師起身笑問道。
“什么都瞞不了姑娘,不過鄙人沒有姑娘的絕技,,彈得不好,,姑娘勿笑!”
徽宗掀開珠簾子走到了琴邊,,昏暗中竟不期然碰到了師師的手,,于是他忍不住便抓起來緊緊地握住了,還貼到了自己的胸口上,。師師只好由著他,,一陣心跳過后,開始不無深情地望著他,。
“官人今晚用過了酒飯?jiān)僮甙??”師師略帶些羞澀地低聲問道?p> “啊——,也好,!”徽宗的思緒被打斷了,,他放開了師師的手,坐到了琴邊,,待師師重新點(diǎn)亮了琴桌旁的蠟燭,,便試著彈了幾下,“看來鄙人的指上功夫尚可,,呵呵,!那就給姑娘來一曲《長相思》吧!”
由于習(xí)練了多日,,徽宗彈得還算不錯(cuò),,師師的臉上綻放出了那久違的滿面的會心笑容!等到徽宗一曲彈罷,,滿面春色的師師再次吹滅了蠟燭,,坐到了他的旁邊,此時(shí)恰好一塊云彩遮住了月光,,徽宗略感不適,,正欲起身往屋外走,師師一把牽住了他的衣襟,,只聽那清切幽婉的聲音道:“但有兩心相照,,無燈無月何妨?”
徽宗意有所動,,回過了身來,,兩個(gè)人就這樣緊緊靠著,不一會兒,,月亮又出來了,,窗前一片竹影婆娑,幽明晦暗之中二人就這般低低地絮語起來。約摸過了半個(gè)時(shí)辰,,酒菜備好了,。師師便一只手拉著徽宗下了樓,兩個(gè)人緊靠在一起坐了下來,。
師師指著桌子中間的幾樣開胃小菜,,笑意盈盈道:“這是小女子的新創(chuàng)制,有開胃之效,,官人務(wù)必嘗嘗!”
“師師乃仙子降凡,,一向心裁別出,,這幾道菜定然別有風(fēng)味!”徽宗笑道,,說完就湊上去嗅了一下,,露出饜足的神色。
師師端起注壺給徽宗和自己都斟滿了,,媚語道:“這是江西所產(chǎn)的名酒藍(lán)橋分月,,小女子稍加沉淀,使之更覺清冽而不醉人,,官人務(wù)必多吃幾杯哦,!”
徽宗已經(jīng)察覺到師師有要他留宿的意思,又擔(dān)心被鄭皇后曉得,,一時(shí)非常矛盾,,可究竟沒能敵過如花美眷的回眸一笑,遂道:“佳人盛情,,卻之實(shí)為不美,,也罷,今日佳人在側(cè),,那就盡情暢飲一回吧,!”
兩個(gè)人于是暢飲起來,為助酒興,,師師手執(zhí)檀板,,又讓云兒抱來琵琶,二人配合著邊彈邊唱了幾首詞,。大概過了半個(gè)時(shí)辰,,微醉的徽宗覺得有些體熱,于是松了松衣襟,,哪知不小心就露出了里面的衣服——那是二龍搶珠坎肩和龍鳳鮫綃直系,,師師蕙質(zhì)蘭心,又見多識廣,借著明亮的燭光,,竟然一下子就認(rèn)出了此乃御用之物,!師師此前已經(jīng)從徽宗的言行舉止中察覺出了一絲異樣,因而此番她能夠立即做出反應(yīng),!
師師像是被人兜頭澆了一頭冷水,,酒意和繾綣之情頓時(shí)被拋到了九霄云外,慌得她連忙站起了身,,不小心把酒杯碰到了地上——摔碎了,。
云兒丟下了琵琶,湊過來問道:“娘,,怎么了,?”
“沒、沒怎么,,不小心碎了一個(gè)杯子,,你、你快來掃了,!”
云兒聽到師師的語氣很不尋常,,忙近前來,又看到師師的臉色有些不對勁兒,,又看到醉陶陶的趙官人,,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自己不便多問,,只得掃完了碎杯子趕快退了出去,。
徽宗帶著酒意一把摟住了師師,道:“看你,,一個(gè)杯子碎了,,也值得你這么小題大做的!”
“對不住官人啊,,突然身上有些不大舒服,,想先失陪一會兒!”師師陪笑道,。
“哦,,要不要請個(gè)大夫瞧瞧?”
“不用,,躺一會兒就好了,!”師師忙丟開徽宗去了閨房中躺了下來,腦子里亂成了一團(tuán),,云兒接受了上次的教訓(xùn),,也不敢再吱聲,。
徽宗見師師一去不回,自己一個(gè)人也無趣,,只好在云兒的相送下出了醉杏樓,。不過在臨行前,他還沒忘從袖口里掏出一顆大品珍珠塞給了李姥,,李姥自是樂得合不攏嘴,。
云兒上了樓來,看到師師直愣愣站在那里,,當(dāng)即嚇了一跳,,不禁道:“娘,剛才究竟怎么了,?不是好好的嗎,?”
“休要多問!小心有大禍——臨頭,!”
師師的臉色非常難看,,云兒被嚇得不輕,,身子開始哆嗦起來,,囁嚅道:“那,那如何是好,?”
師師看到云兒那可憐樣兒,,又想起剛才自己那副可憐的樣子,突然又不覺得害怕了,,反而大笑道:“哈哈,,看你嚇的,沒事,!娘故意嚇你的,,收拾完了,就歇了吧,!”
說完師師就轉(zhuǎn)身回房了,,云兒一個(gè)人呆呆地站在那里,想了好一會兒……
【1】語出宋徽宗《大觀茶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