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 十三
第一縷陽光照向大地的時候,神拳山莊迎來了新的一天,。清晨的鳥兒發(fā)出歡快的鳴叫,,吸引伙伴一同過來覓食。陽光,、鳥兒,、清新的空氣,一切都值得期待,。
迎春花已經(jīng)開始凋謝,,地上鋪了一層金黃的花瓣。細(xì)長的枝條上冒出許多嫩綠的芽,,恍惚間給人一種深秋剛過便是春天的錯覺,。
燕一刀神色疲憊的走進(jìn)隨園,與門外的石軍打了聲招呼便進(jìn)了書齋的門,,一切一如往昔,,沒有任何預(yù)兆告訴他,神拳山莊即將迎來史上最黑暗的一天,。
正在打盹的孫承宗忽然被腳步聲驚醒,。猛然抬頭,看見來人是燕一刀便松了口氣:“找到慕容老鬼了嗎,?”
燕一刀緩緩搖頭:“到處都找遍了還是找不到,。”
孫承宗恨恨的說:“這老鬼竟然離間咱們,,真該千刀萬剮,!二哥放心,咱們山莊這么多人,,不怕找不出這家伙的藏身之處,。”
馮承輝趴在父親的病床上睡的正香,燕一刀放緩了步子,,輕聲問孫承宗:“義父昨晚還好嗎,?”
孫承宗點了點頭:“我們這邊兒沒事兒,小輝一直守著義父呢,?!?p> 燕一刀嗯了一聲,從旁邊拿起一件衣服,,輕聲走到馮不二的床前,,給馮承輝披在身上,馮承輝還在夢里,,輕聲咕噥了一聲,,總算沒有醒來。燕一刀原本轉(zhuǎn)身要走,,可他卻一眼瞥見,,馮不二的臉色不知何時已經(jīng)變得鐵青。
怵然一驚之下,,他急忙伸手去探馮不二的鼻息,,一探之下他的心仿佛落進(jìn)了寒井,馮不二不僅沒了鼻息,,整個人也已經(jīng)沒什么溫度了,。
孫承宗看他的動作有異,早已警覺了起來,,看見他僵在半空的手指便知道神拳山莊的天塌了,。他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無聲的詢問燕一刀,燕一刀會看向他,,輕輕點了點頭,。
懸在半空的手緩緩落下,輕輕拍在馮承輝的背上,。
“小輝……小輝,,該起床了?!?p> 方怡白和江嶼匆匆趕到了隨園,。守在門口的石軍眼圈略有些紅,看見他們過來,,便一言不發(fā)的閃身站到一邊,。路過石軍時,方怡白沒有急著進(jìn)去,,而是輕聲問了一句:“昨晚可有人進(jìn)出過,?”
石軍沒料到方怡白會跟他說話,,神情有些躊躇,猶豫了一下才搖了搖頭,。方怡白道了聲多謝,,邁步進(jìn)了書齋。
書齋里的氣氛壓抑的讓人透不過氣,。
馮不二仰躺在軟榻傷,,被子蓋得整整齊齊,遠(yuǎn)看上去和正在熟睡沒什么兩樣,,只是他的胸前已經(jīng)沒了起伏,。
馮承輝跪在地上,一只手捂著嘴,,肩膀不住的聳動,。看來是在壓抑著自己,,不能哭出聲來,。
孫承宗和燕一刀站在馮承輝的身后,,神色凝重的看著馮不二那張已經(jīng)變得烏青的臉,。
陰郁的氣氛濃的像能落下雨來。
孫承宗見方怡白和江嶼來了便迎了上去,,拉著方怡白走到一個角落,,兩人神情嚴(yán)肅的說著什么。
人死了,,最閑的人自然就是郎中,。沒事兒做的江嶼便開始打量起這間書房和書房里的人。馮不二的書房布置得十分雅致,,進(jìn)門便是一扇書架,,書桌臨著東窗,茶桌臨著南窗,,靠墻還有一張軟塌可供休息,,馮不二此時就躺在這張軟榻上。馮承輝跪在地上抽泣,,燕一刀則坐在軟塌旁邊的小凳上出神,。
江嶼震驚于馮不二死的突然,也傷感他的英雄末路,??伤莻€郎中,早就看慣了生死,,任你活著的時候如何威風(fēng)八面,,一口氣沒了,,早晚還不是一堆爛肉枯骨。
人雖然死了,,可他的囑托卻言猶在耳,,江嶼看著泣不成聲的馮承輝嘆了口氣——但愿自己別辜負(fù)了馮不二的托付。
江嶼的思緒忽然被一陣喧鬧給打斷了,。
“老二老三,!這就是你們的安排?,!這就是你們的計劃,?你給老子說清楚義父是怎么死的!”
聽聲音就知道來的人是羅瑞峰,,方怡白看崔命站在門外沒有進(jìn)來,,便也向后退了一步。畢竟是人家的家事,,作為外人,,方怡白很自覺的選擇避嫌。
燕一刀的眉頭皺了皺:“大哥,,義父還……”
“你還有臉跟我提義父,?整天圍在義父身邊,美其名曰要貼身保護,,我看你就是在覬覦那塊門主令牌吧,!”
燕一刀受夠了羅瑞峰的胡攪蠻纏,不耐煩道:“你胡說什么,,我要那塊令牌有什么用,!”
羅瑞峰也不答話,冷笑著往里走,,一直走到馮不二的床前,。他看了看馮承輝,又看了看他身后的燕一刀,,冷哼一聲道:“你不是一直想要玄武神功嗎,?今天我不妨告訴你,玄武神功就在門主令牌上,!”
此言一出,,燕一刀和孫承宗都是一驚。羅瑞豐扭頭盯著燕一刀忽然笑了:“你要是不信,,那咱們正好看看這塊令牌,!”
話音未落,他的手便拽起了馮不二的被角,,還不等身邊人做出反應(yīng),,他便大力一扯將整床棉被都給掀開了,。馮承輝大叫了一聲住手,可終究還是晚了,。
棉被之下,,馮不二穿著一身白綢里衣,羅瑞峰探手在他身上摸了個來回,,卻什么都沒有找到,。他神色古怪的往后退了兩步,站到了馮承輝的身后,。
“現(xiàn)在你們還有什么話好說,?”
羅瑞峰痛苦的看著燕一刀和孫承宗,孫承宗也緊張的看著馮承輝——他離羅瑞峰實在太近了,。
燕一刀沒有說話,,他只是神情古怪的看了看孫承宗和馮承輝:“老三,羅瑞峰說的是真的嗎,?”
孫承宗沒有說話,。
他又低頭看向馮承輝的背影:“小輝,你告訴二哥,,羅瑞峰說的是真的嗎,!”
馮承輝也沒有答話。
燕一刀忽然笑了,,他的大手在馮承輝的肩上拍了拍:“好啊小輝……好得很……好得很,?!?p> 馮承輝囁嚅了幾聲后,,便任由燕一刀的大手在自己肩上拍打。孫承宗急得大叫了一聲:“二哥,!”
燕一刀嘆了口氣,,拿起地上的長刀便往外走:“老三,既然義父早已有了安排,,你們又何苦瞞著我呢,。”
孫承宗的表情十分尷尬:“二哥,,我真的不知道……你……你這是要去哪兒,?”
“我?呵呵,,我接著去找慕容老鬼算賬,,義父的后事就拜托你們了?!?p> 燕一刀的話未說完,,人已經(jīng)到了屋外,。一腳才踏出屋門,斜刺里便有個人迎了上來,。這人白面短須一身道裝背背長劍,,燕一刀一眼便認(rèn)出他是疾風(fēng)劍周聞道。
周聞道是謝連亭請來的幫手,,燕一刀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來找自己,,便停下了腳步,周聞道快步走到燕一刀身邊,,急切的問道:“燕兄,,昨晚之后你們可曾有人見過謝連亭?”
燕一刀眉頭微蹙搖頭說道:“昨天下午我跟老六分開之后還未曾見過,,你這么問我是什么意思,?”
周聞道聞言表情又凝重了幾分:“我們約好今早一起來見門主的,可我一直找不到他,,他家的下人說,,睡覺之前還見過他,可早上起來房里就沒見著人,,連他的馬都一起沒了,。”
燕一刀心里暗叫了一聲不好:“難道是慕容修,?,!”
周聞道也憂心的點了點頭:“我也在擔(dān)心謝兄會不會遭了不測……”
頭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你們是要找謝連亭嗎?”
兩人抬頭一看,,一身黑衣的崔命正坐在一根粗大的枝杈上看著兩人,,燕一刀向上拱手:“莫非崔兄見過六弟?”
崔命坐在樹上隨手回了個禮:“昨晚我巡視的時候,,看見有個人騎馬出了莊子,,我只見那人穿著神拳門的衣服,剛才聽你們說起謝連亭,,我才想起來,,那身形倒是跟他有幾分相似,至于是不是他我可不敢打包票,?!?p> “你確定那人是獨自騎馬離開的?”
崔命坐在樹上,,雙腿輕輕擺了擺:“我只看見他一個人騎馬出去,,沒看到有人同行,也沒看見有人追他,?!?p> 此時,,房里的孫承宗和羅瑞峰也聽見了外面的對話,事關(guān)老六,,兩人對視了一眼后,,也急匆匆的趕了出去。
書房里忽然只剩下了江嶼,、方怡白和不知所措的馮承輝,。被羅瑞峰掀起的被子還丟在地上,人雖然死了,,可臉面總還是要的,,江嶼嘆了口氣,走過去,,撿起被子重又給馮不二蓋好,。
接觸到馮不二的身體時,江嶼忽然感覺他的身體竟然還是軟的,。他下意識地伸手探了探馮不二的鼻息,,指尖確實沒有絲毫感覺,當(dāng)他準(zhǔn)備去摸馮不二的脈門時,,一直默不作聲的馮承輝忽然攥住了他的手腕,。
江嶼既驚訝于馮承輝手上的力氣,也驚訝于他此刻的眼神,,那是一種受驚的小獸才有的復(fù)雜的眼神,,恐懼、憎惡,、威嚇,,江嶼讓他看得背上汗毛直豎。
心思電轉(zhuǎn)之間,,江嶼明白了一件事兒,,馮不二沒有死,,起碼此刻他一定還活著,,內(nèi)家養(yǎng)氣的功夫中有一種龜息之法,運功之時人便如死去一般毫無生機,,其實,,人的內(nèi)里卻正以周天之氣調(diào)理自身氣血脈絡(luò)。難怪羅瑞峰忽然不說話了,,他一定也發(fā)現(xiàn)了馮不二的這個秘密,!
江嶼想要收回探向馮不二脈門的手,可馮承輝卻不肯松手,,滿眼盡是不信任的神色,。江嶼蹲下身,,目光柔和的對驚恐中的少年笑了笑,他笑的很靦腆:“你爹沒跟你說過,,他讓我給你治病嗎,?”
馮承輝的手依舊攥的緊緊的,薄薄的嘴唇翕動了幾下,,幾不可聞的說:“他跟我說了,,可那時候他還好好的,現(xiàn)在我怎么知道能不能信任你,?!?p> 江嶼輕呵了一聲:“你不信我,難道連你爹也不信,?再說你也沒別的選擇吧,。”
馮承輝看向江嶼的眼中閃過流彩,,江嶼的笑容依舊陽光,,仿佛五月的微風(fēng)拂過臉龐。外面有腳步聲傳來,,方怡白輕咳一聲算是提醒,。馮承輝眼中的流彩終于凝成了一點堅毅的光,他松開了江嶼的手,,輕輕呢喃出兩個字:“我信,。”
九尾狐貍L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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