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四月,，殺伐果決,。

　　上官臨說的這句話，清玄道人的信上也寫了,。

　　而清玄道人的信,，是寫給慕容言看的。

　　四月是一個組織,。

　　上一輩的老家伙,，似乎早已對這個組織有所了解，甚至彼此之間相距甚遠(yuǎn),，也有這個默契,。

　　但蕭默對此至今也沒有什么概念。

　　多活了許多年,，確實要多知道很多事,。

　　這樣的事情還有多少？

　　蕭默突然想問問眼前的這個老人。

　　之前上官楓說他不過五十,，其實和清玄道人年紀(jì)相仿,，但看起來，卻要比清玄道人老上許多,。

　　做生意多年,，少不了江湖爭斗和利益糾紛，雖然上官臨憑借著自己的手段一一擺平了,，可歲月中的那些浮沉與蹉跎不會騙人,，都留在了那張刀刻一般的臉上。

　　幸好這些刻痕沒有白費,，百花山莊今日的規(guī)模,，足以慰藉他前半生的顛沛流離。

　　即便可能不妥,，但蕭默心中,，還是將上官臨算作一代梟雄。

　　而現(xiàn)在梟雄要找他幫忙,。

　　“上官前輩的意思是,，四月的下一個目標(biāo)……就會是百花山莊？”

　　“不久就會有動作,?！鄙瞎倥R道，“我聽說了景嵐鎮(zhèn)的事情,，你也有賬要和四月算,，我們應(yīng)該聯(lián)手?！?p>　　聽起來似乎沒有什么不對,。

　　蕭默心中有著各種考慮，突然問道：“慕容老先生可是在貴莊修養(yǎng),？”

　　“確有此事,。”

　　“清心草和雪絨花真的能治寒冰劍傷,？”

　　“能治,。”

　　“這兩樣,，貴莊可還有,？”

　　上官臨笑道：“別說這兩樣，不管是什么藥材,，只要是能治病的,，我都有,。”

　　蕭默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如此,，我可以幫前輩做些前輩不方便做的事情，但我也有我的條件,?！?p>　　“但說無妨?！?p>　　上官臨半生計較,，還怕談條件？

　　談判是彼此所有和所需之間的博弈,，你肯為了你要的東西付出什么代價,，你就有多大的談判余地。

　　這些事情,，上官臨自然不怕的,。只要能談，什么都好談,。

　　畢竟江湖上多的是人不談,。

　　他們可能會偷，會搶,，甚至直接損人不利己地毀掉,。

　　蕭默的條件是什么？上官臨也很感興趣,。

　　“我有一個朋友也中了劍傷,，需要貴莊醫(yī)治?！?p>　　“這就是你的條件？”上官臨表情玩味,。

　　蕭默點了點頭,。

　　上官臨笑了，笑得頗為放松,，好似世間已經(jīng)不需要他操心什么事情,，只要現(xiàn)在笑得開心就好。

　　“世間竟還有這種人,，老夫已經(jīng)許多年沒有遇見過了,。”他指著蕭默笑道,，“你知不知道,，你放棄了怎樣的機會,？金錢、名望,、甚至女人,，你可能提的條件我都猜了個遍，但唯獨沒想到你竟然不為了自己,?！?p>　　“前輩只需要說能不能答應(yīng)?！笔捘?。

　　“這有何難！你那位朋友在何處,？我現(xiàn)在就派人接進山莊療養(yǎng),。”

　　“這倒不必了,?！笔捘溃八驮谇f外一里,?！?p>　　……

　　陳越坐在馬車前，嘴里叼著一根樹葉的梗,，手上轉(zhuǎn)著馬鞭子,，滿臉百無聊賴。

　　那柄破劍就放在一旁,。

　　“你說,，百花山莊會讓咱們進去嗎？”陳越聲音含糊,，隨意地問道,。

　　馬車車廂里傳出來一個虛弱的聲音：“或許吧?！?p>　　這當(dāng)然就是袁靜程,。

　　陳越抬了抬頭，望著視線盡頭繁花簇?fù)硐碌墓妍惿角f,，自言自語道：“都說百花山莊對尋常江湖人士鄙夷得很,，我怕那小子進去，就出不來了,?！?p>　　袁靜程沒有應(yīng)。

　　“唉,，人人都說百花山莊傲慢無禮,，卻也不想一想,，如果什么人都能讓進去，山莊會亂成什么樣子,。單是那些追名逐利,，又沒有真才實學(xué)的狗茍蠅營之徒，就足夠礙眼了,。更何況不乏癡心妄想之輩,，還以為人人都是善人，會施舍些好處,。哼,，這些人死在里面養(yǎng)了田，也是活該,！”

　　袁靜程提起力氣道：“陳公子此言,，實在是無情了些?！?p>　　陳越嚼著葉子梗,，語氣不羈道：“我這叫看得清現(xiàn)實。什么人有什么本事,，自然就有什么地位和好處,。我的武功比你好，一招就可以要你的命,，你要做的不應(yīng)該是祈求我寬恕你,，而是一開始就不該招惹我?！?p>　　“陳公子的意思是,，我連累了你們二位？如果我不去追蹤那個白臉少年劍客,，就不會有現(xiàn)在的情況了,？”袁靜程氣若游絲，但隱隱有怒意,。

　　馬車前的陳越看著半空中飄起的“袁靜程好感度-1”,，尷尬地吐掉了葉子梗，說道：“我沒有這個意思,。你是六扇門的人，抓人是你的職責(zé),；你又是他朋友,，他自然要幫忙。你們都做了應(yīng)該做的決定,。至于我嘛,，實在是性格使然,，只要是見到的事情，我都會管一管,?！?p>　　誰讓咱見不得不平呢？才不是什么rpg主角的圣母心,，咱也不饞那點任務(wù)獎勵,。

　　絕對不饞！

　　陳越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袁靜程說話,，好讓她轉(zhuǎn)移些注意力,，不要總想著自己半邊身子不能動的可憐模樣。

　　說來也奇怪,，這寒冰劍氣竟然兇厲到這個地步,。即便袁靜程運功封住傷口，令其不再流血,，卻也只是止住了血而已,。

　　原本蕭默以為是袁靜程修為太低，抵抗不住真氣侵蝕才導(dǎo)致如此,，和陳越都嘗試過灌注內(nèi)力來幫助驅(qū)散寒氣,，但都毫無效果。而這類涉及內(nèi)氣的傷勢最是馬虎不得,，更不能隨意嘗試,，否則一旦有了差池，后果不堪設(shè)想,。

　　陳越想起了上輩子的斗獸棋：象吃虎,，虎吃貓，貓吃鼠,，鼠卻可以吃象,。《枯榮訣》有生機之玄妙,，所以能逼出噬靈的毒,；《逍遙游》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能理順經(jīng)脈的阻塞,，活血化瘀,。

　　但都拿這股詭異的寒冰劍氣毫無辦法。

　　這個世界里,，似乎總是一物降一物的,，不是對的東西，即便再多也沒有用處,。

　　希望百花山莊的“物”夠多吧,。

　　正這樣想時,，陳越視線盡頭就出現(xiàn)了一個手持長劍的白袍少年。

　　蕭默走路并不急,，但速度并不慢,，眨眼間就到了馬車旁。

　　“莊子里進不去馬車,，咱們得走進去,。”蕭默淡淡道,。

　　陳越坐在馬車上不為所動,，撇了撇嘴道：“別跟我說，跟她說去,?！?p>　　蕭默將長劍插在腰帶里，繞到馬車后面,，掀開簾子,，看著凍得嘴唇發(fā)白的袁靜程，低聲道：“靜程姑娘,，百花山莊入不得馬車,，恐怕要得罪了?！?p>　　袁靜程似乎已經(jīng)沒有什么力氣點頭,，只是眨了眨眼，表示同意,。

　　“怕什么,，江湖兒，不拘小節(jié),。袁姑娘能在六扇門摸爬滾打,，還會介意這個？”車廂外陳越懶洋洋的聲音傳來,。

　　蕭默像是沒有聽見一樣,，還是一臉鄭重。

　　他伸出雙臂,，還未觸及袁靜程的身體,，就已經(jīng)感覺到寒氣襲來，讓他皺緊了眉,。

　　僅僅是散發(fā)出來的寒氣,，就已經(jīng)到了這種地步，不知道袁靜程渾身被這股氣凍僵，此時該有多痛苦,。

　　蕭默一邊想，一邊將袁靜程的胳膊搭上了自己的脖子,，然后兩只手伸進她的脖子和腰下,，用力一抬，將袁靜程整個身體抱了出來,。

　　袁靜程比蕭默想象中要重,，但沒有重得超乎想象。蕭默的兩條手臂依舊穩(wěn)定,，紋絲不動,，和他握劍的時候一樣。

　　雖然隔著那身六扇門的制服,，但蕭默仍然能從手上感受得到她那柔嫩的皮膚肌理,，和腰間蘊含著力量的肌肉線條。

　　他下意識地想象著袁靜程衣衫之下的皮膚,，不由得心頭一熱,，而又立刻被手上傳來的冷意驚醒。

　　一時間,，蕭默只感覺渾身都不自在,。

　　“你們倆先進去，我把馬車找個地方停好,，隨后過來,。”陳越靠在馬車上,，從表情看,，他似乎對百花山莊并沒有什么強烈的興趣。

　　蕭默沒再言語,，只是微微頷首,，就轉(zhuǎn)身抱著袁靜程向山莊走去了。

　　走了幾步,，蕭默低頭看了一眼袁靜程,，忽然問了一句：“著急嗎？”

　　袁靜程輕聲回答：“還好,?！?p>　　蕭默嘆道：“是我太謹(jǐn)慎了，以為百花山莊如同龍?zhí)痘⒀?，所以不敢直接帶你進莊,。畢竟一旦情況不妙，可能還會打起來，到時候我要硬闖進去找藥,，不可能分心顧你周全,。”

　　“我明白,?！痹o程俏臉通紅，聲音細(xì)弱蚊蠅,。

　　“幸好還算順利,，上官前輩答應(yīng)會醫(yī)治你，一定會沒事的,?！笔捘溃拔议_始也不相信慕容先生會被一股寒冰劍氣所傷,，現(xiàn)在看來,，這劍氣確實厲害?！?p>　　眼看蕭默又要說到劍法爭斗,，袁靜程也沒有辦法，只是乖順地用還能動的左手環(huán)住蕭默的脖子,。

　　一里路很快走過,。

　　蕭默抱著袁靜程又繞過回廊橋，穿過藥田壟,，走到了那間小木屋門前,。

　　“上官前輩，還請出手相助,?！?p>　　……

　　陳越駕著車?yán)@到了百花山莊后面，隨后便抓起破劍,，翻身跳下了馬車,。

　　他看了看周圍確實無人，又看了看院墻的高度,，心中盤算了一番,，覺得自己應(yīng)該翻得過去。

　　于是他提縱身形,，腳下一踏,，在原地留下了一個小坑。

　　再落地時,，兩只腳就已經(jīng)踩在山莊的土地上了,。

　　落地有風(fēng),。

　　不是尋常的山野微風(fēng)，這風(fēng)帶著靈動和冷漠,，甚至有些鋒利,。

　　一柄劍掃過來，沒等陳越站穩(wěn)身形,，就已經(jīng)橫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是何人？”

　　一個清冷的聲音,。

　　是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