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拔刀,?”周墨聽了秦魁的想法,,眉毛皺成了一個“川”字:
“你可別忘了,你馬上還要去偷賬本,拔出來了倒好說,,那賬本你隨便翻,。但若是沒拔出來,,那就是非死即傷,,計劃自然失敗?!?p> 關于周墨說的這一切秦魁自然考慮到了,。他不介意受傷,甚至可以說受傷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我讓刀砍傷了,,肯定也就沒法去動賬本了對吧?”
周墨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著秦魁,,這廝完全是把擬訂好的計劃給甩一邊了?。∧愎芾项^子怎么懷疑,,最后只要你假死脫身就好了,。干什么非要去挨一刀?萬一沒抗住直接被砍死了那哭都沒地方,!
“你懂個屁,,我自己有打算?!鼻乜财沧?,他當然也有些私心,兩把神刀,他自然是想收入囊中,,兩把刀上的煞氣,,刀意同樣是磨礪神魂的絕佳材料,。有秦殤璃在,,他可以放心大膽地練而不用擔心被煞氣重傷。如今他元氣,,肉身修為都已經完好,,只有這神魂是他的痛。正好趁這一次機會,,將這短板也補齊了,。
“那我還需要喊老頭子過來嗎?”周墨拗不過他,,只得改了那幾乎沒有破綻的計劃,。
秦魁略略思索,道:“叫是肯定要叫,,最好是他來的時候剛好見到我被刀重傷,。”
“你想偽造不在場證明,?”周墨也是聰明人,,猜到了秦魁的想法。
“什么叫偽造,,我確實重傷在床,,又怎么可能去動賬本呢?”
“那怎么……”
秦魁伸出手指,,敲了敲自己的頭,,只是神秘一笑不做解釋。將三把特征過分明顯的劍收起,,套上斗笠披風直接出后門離去,。周墨屬實猜不到他的想法,索性也不操心了,,從前門離開,,二人分頭,皆是趕往夜魘榜的方向,。
“確定不會有問題,?”秦魁雖說的豪氣干云,心頭卻還是有些打鼓,。秦殤璃也只是給了他一個相對模糊的說法,,拿不準這法刀煞氣是正是邪。
“你放心地去吧!一切都在掌握中,!”秦殤璃排著胸脯,,話說的很漂亮。
秦魁聽了,,幽幽道:“上次你鬧冥都也是這么說的……”
“怎么就胡亂污蔑人,?”秦殤璃瞪著眼睛:“那讀書人……不是,陰間人的事情,,能叫沒料到嗎,?”接著就是一大串緣乎,變數之類的話語,,說的秦魁心頭更愁,。
百丈夜魘榜,論高度其實也算不得巍峨,,站在下面卻能感受到一股直接壓向靈魂深處的恐怖意志,。
登碑!秦魁一咬牙,,直接邁步跑上那幾百年來只有那刻字老人走著的路,。從他靠近這石碑,便感覺到了幾十股凝視此地的眼神,,不用問,,現在幾十家刺客都盯著自己,這一次如果不登,,日后怕是也沒資格來了,!
踏上石碑,便是滔天的殺意從碑上襲來,,碑上沒由來的竄出魔怪無數,,手持長戟自上沖下如履平地。秦魁眼前一花,,自己已然身在一方大澤,,深陷淤泥不得動彈,魔怪卻在泥漿上如履平地,,攻勢不減,。
秦魁知道這是幻術,只要他動用破障便可直接看出破綻逃出生天,,但是他沒有,。他是要磨練,而不是沖關,!
就著大澤中的泥水,,秦魁神魂沉浸其中,,一念將淤泥臟水裹挾向高空,地面露出一條寬闊大道,,反倒給魔怪騰出一條好路,。待眾魔怪行至路中,滔天泥漿宛若天海巨浪拍岸,,巨浪之下魔怪身死,,長戟折斷!
隨著魔怪的死亡,,秦魁眼前世界又恢復了正常,,雖是殺滅了魔怪,,卻僅僅向上行了十步距離,!望著遙遙無期的頂端,秦魁輕嘆一口氣,,這年頭,,練啥都不容易啊,!
眼前景象又是一變,,他已然處身于一處蠻荒叢林,數頭兇獸悍然候在前方,!
……
碑下,,周墨已經趕到刻字老人居住的石屋。一進門發(fā)現老頭子坐在簡易的板凳上,,望著秦魁的身影怔怔出神,。
“任務失敗了,我來交罰金,?!?p> “放那里!我就曉得你娃兒不得行,?!崩险卟僦豢诜窖裕堄信d致說道:“那娃兒是你帶回來的,?”
周墨恭敬道:“是的,。回來路上遇上的有緣人,,天賦心性都不錯,,我就收入門下了?!?p> “那么多年終于又有一個沖榜拔刀的憨批,,你說他走的到哪一步,?”
周墨淡笑著,將一枚扳指放在老者的煙斗旁邊:“這倒是說不清,。他總能給我意料之外的驚喜,!要我說,他真要豁出命去,,拔出那刀也未嘗不可,!”
“那就打個賭噻,他只要挨到那把刀,,你娃兒這點罰金,,我給你免了?!崩险叱橹禑?,這倒也是壞規(guī)矩的事,不過這夜魘榜卻根本不會給那少年登頂的機會,。多年來他朝夕相伴也不過是換的一個登榜刻字的地位,,最上面的風光,連他前面那位宗師也沒見過,,若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孩子都能成功了,,那么他們也該進土了!
“那就拭目以待吧,!小看他,,你會輸的很慘?!?p> 老者聞言只是笑笑,,對周墨的言論不置可否。
同一時間,,夜魘榜周圍的幾十座院落,,皆是凝視著秦魁登榜的身影。許久無人登榜了,,且看這少年能走到哪一步,,也算是給這枯燥的生活加一把新火!
……
大秦京都,,乾清殿里跪滿了人,。秦王端坐在龍椅上,臉色沉的像是不見底的大淵,。
“欽天司,,西土發(fā)生如此大的變更,為何無人匯報,?”
欽天司主官額上沁滿了汗水,,侍君多年,,他知道陛下若是露出這番表情,便是動了真火了,!夜魘榜前五十更迭,,上榜者還是大秦的皇子,皇子遇刺,,,,二十一刺客探花郎出手,大批刺客接單,,無論哪一件都是應該上奏的大事,!偏偏西土的探子卻沒有發(fā)回任何消息!如此只有兩種結果:那探子已經身死,,或者叛國,!
“臣識人不淑,罪該萬死,!只求陛下開恩,,讓臣帶人前去營救殿下,。用臣這微薄身軀,,換的殿下平安!”
秦王根本不理會欽天司主官,,轉向另一人:“皇子離境,,邊軍為何無人稟報?”
這一人是大秦邊軍主將,,被緊急傳到京都問話,。饒是身經百戰(zhàn)的大將,此時也有些雙腿發(fā)顫,,一個不好那就是掉腦袋的事,!
“七殿下是在與驪國硬戰(zhàn)的晚上離開的,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離去讓斥候沒有發(fā)現,。另外……”主將忽然收住了聲,,下面的話他不敢說了。
“另外什么,?”
“第二天發(fā)現七殿下不在,,本來是要稟報,但是大殿下把事情壓著不讓我們上報,?!?p> 秦王聞言,冷笑不已,。他還沒退位,,便想著要掃清對手了,?皇子間的爭斗他一向是不喜歡管的,只要是憑著真才實學,,光明正大占了上風,,那他自然愿意把皇位傳下去??蛇@種見不得光的手段,,他不喜歡!
“秦老,,有勞了,。”秦王朝著一邊的陰影吩咐了一聲,,隨即穿出一聲發(fā)啞的應答,,房內的眾人眼見著一人影光電似的出了宮墻,朝著邊關去了,。不足半個時辰,,先前傳話的老宦官一手扶著秦瀚文,跪在秦王面前,。
“瀚文啊,,記不記得朕給你說過,有些事情急不得,,急也沒用,!”秦王竟是沒有動怒,神色和藹道,。
“兒臣知錯,!”
“哪錯了?”
“兒臣不該有手足相殘的想法,,不該過早貪圖皇位,!”
秦王勃然大怒,甩手便是一巴掌將秦瀚文扇出御書房:“身為皇子,,力求皇位本就是你分內之事,!你何錯只有?你錯,,一是錯在用了這種下賤的手段,!我秦家的更替,輪不得外人插手,!二是錯在了拿朕的話當耳旁風,。皇位一事,,該給誰朕心里有數,。如此做事,,冒冒失失如何做的君王?”
秦瀚文被扇了一巴掌,,書生文弱的體質可扛不住,,到現在腦子里還是昏的。但是還好,,秦王還能對他發(fā)火,,說明還未對他完全失望,他依舊沒有失掉全局,,只是這一次屬實欠考慮了,。
“下去吧。禁足一月,,這些日子望你潛心攻讀圣賢之道,,你代表的不只是自己,更是我大秦讀書人的臉面,!功名很重要,,甚至比皇位更重要,你懂嗎,?”
“臣……明白了,。”秦瀚文緩緩從地上站起,,朝著自己的寢宮走去,。比皇位更重要?學問一事,,提上日程吧。能否干的過其他幾個,,就看他這個月學問能做到什么程度了,!
……
夜魘榜上,秦魁登天梯似的一步一步艱難上行,。越往上這路是愈發(fā)難行了,!從最開始的魔怪襲擾,到現在已然有崢嶸崔嵬的連天山脈化作陣勢鎮(zhèn)殺,,期間他只得不停調動自己那點微薄的神魂修為,,每一次神魂的出擊,在收回時都被這石碑上的刀意打造的分外堅韌,。其間的道韻更是一絲一縷沁入神魂中,,魔道與魂魄契合威力越發(fā)不俗。
秦魁再一次放出神魂,,化作一條首尾相連可環(huán)繞大陸的長蛇,,以頭顱為錘砸向山脈,,長城似的身軀在山上翻騰砸翻土石林木無數!
又有一份神魂散出,,化作五名神人力士,,抓住大蛇尾巴奮力向外拖延。長蛇早已纏死整片山脈,,又被五尊力士拖住,,頑強的身軀勾著整片山脈,連帶著山脈所成的陣勢,,轟隆隆化作飛灰飄揚滿天,。
秦魁眉心一陣刺痛,放出的神魂飛回修補著損傷,。山脈崩碎,,露出前路,卻只有三米不到的距離,。秦魁這才發(fā)現他已經走到了夜魘榜上名單的盡頭,,站在排行第一的那個名字前方。再往前每一步,,都是一把明晃晃的長刀等候,!
他的目的,看來是達到了,!這里是老者刻字的最高處了,,也就是說,在往上的地方即使是第二刺客也不敢分心刻字了,!往前還剩四十九步,,每一層都會逐步往上疊加刀意,稍有不慎,,便會被刀陣重創(chuàng)神魂,!
秦魁吐出一口烏黑的氣體,原地盤膝坐下,,閉上眼開始冥想,。連番的淬煉神魂,他需要歇息片刻,。到底他還有余力,,還能再沖!
“是個好苗子,。把他接下來吧,,那刀陣威力很大,莫又在此處折損了一個天才?!崩先丝粗乜纳碛?,略肯定了幾分。
周墨知道這在老人嘴里是個很高的評價了,,但是他不能把秦魁接下來,,秦魁到現在還沒受傷啊,!他比老人了解秦魁,,到現在為止,后者還只是熱了熱身,,沖刀陣靠的無非是一個意志力還有尋破綻的眼力,,秦魁那只眼睛,還沒用,!
石碑上,,休息了許久的秦魁終于消除了疲勞,從地上站起身來,。確實如周墨所言,,前面的對他而言最多只是熱身,畢竟神魂這短板也只是相對他其他方面而言,,比起一般的天才,,他這神魂造詣也算得上是同階無敵了!
踏入第一座刀陣,,秦魁赫然見那原本還是靜立著的長刀消失在原地,,刀刃在他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便已經來到身前,一刀在他身前剖開一條口子,。這一刀實際是砍在他神魂上,,傷口里倒也沒有血液,只是有些許神魂被割裂,,從傷口中煙霧一樣飄了出來,。
好快!秦魁心頭一凜,。這第一重刀陣,別的都沒有,,就是一個快字貫穿始終,!
不等他回過神,長刀如有一刀道宗師在背后操控,,貼著他的身體上下翻飛,,刀刃穿針引線似的從他身體里一次又一次穿插過,每次都帶走大片的煙霧盤旋升天。
讓他有些窒息的是,,這刀陣竟也是遇強則強,,當他打開破障準備看破綻,卻駭然發(fā)現刀刃速度又快了不止一籌,,在他眼里仍舊是原來的速度,!
隨著刀刃的穿刺,秦魁的神魂不斷的破損,,他幾乎已經是被白霧籠罩,,周邊的霧氣凝成了細密的雨露,落在地上又被刀氣席娟,,一點一點將他淹沒,。
這過程自然是痛苦無比的,很像是審犯人用的凌遲,,一點一點將他的神魂摧毀,!
驚駭之余,秦魁也發(fā)現那些被刀氣卷起的神魂并未散去,,而是化成了一方水塘在他周圍,。水面上倒影著他的相貌,還有一個個縮小的他在上面練功,?;蛭鑴Γ蛐欣?,有人練拳打起波浪,,也有人把握著火候祭煉傀儡。
這……這分明是一處小神海,!秦魁驚了,,這刀陣如何看破他的內心,直接折射出他的神海模樣,?
被刀刃切割了許久,,秦魁神魂所化的身軀只剩下一具白骨。刀刃已經沒有東西可切,,便換上了刀柄,,一下一下打在他的骨架上,斷骨之痛險些讓他直接昏死過去,。每一根被敲下來的骨頭都被丟入了池塘中,,落入其中被刀氣強行聚成骨骼的形狀,一池活水附上骨架,,又重新化作血肉,。
秦魁可以清晰感覺到這種被重新塑造的奇特感覺,,也能發(fā)現這重塑的神魂遠比先前要純粹些許,控制上也更加自如,!只是這重塑過程,,竟是比先前凌遲還要痛苦!
秦魁臉都痛扭曲了,,偏偏那刀刃又做起妖來,,逼得他不得不用還在塑造中的神魂對敵!有時與刀刃碰撞完,,剛塑造好的神魂又被打爛,,如此就又要重新來一次!
他只覺神魂的痛楚已到了極限,,精神到了崩潰的邊緣,!為了這些許的好處,遭受如此痛苦,,究竟值得嗎,?
“少壯不努力,老大能怪誰,?給我扛著,!”秦魁不知是在給自己鼓氣還是怎的,嘶聲力竭,,也不阻擋刀刃,,發(fā)了瘋似的對著石碑拳打腳踢。自然他是沒有這石碑硬,,一頓輸出使得他的傷勢雪上加霜,!
“哈哈哈哈!呃啊……”秦魁瘋魔了,,竟在原地放聲大笑,!
“完了完了,給練瘋了……”周墨看著秦魁的瘋癲狀,,喃喃道,。
“不瘋魔不成活。瘋了好,,瘋了好,!”老者倒是十分欣賞,稱贊道,。
“好個屁,!我看你也瘋了!”周墨啐了一口,,擔憂地看了看秦魁,低聲道:“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