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還嘻嘻哈哈,、跟田源打成一片的村民,這會兒也都變了臉色,,多了幾分不滿和氣憤,。就連那些小娃子,也開始跟田源保持距離,,搞得田小胖也有點(diǎn)發(fā)蒙:這是犯了啥忌諱咋的,?
出師不利啊,要知道,,在農(nóng)村工作,,最重要的是能否和群眾打成一片。要是村民有了抵觸思想,,那啥事都辦不了,。
本來,小胖子還琢磨著怎么得到村民的認(rèn)可呢,,這下可好,,直接搞到對立面去了。
眼瞅著氣氛緊張起來,,村民中有一位不到五十歲的中年人站了出來,,這位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中山裝,頭上戴著個破舊的呢子帽,,帽子中間還豎著一根天線,。大臉盤子小眼睛,胸前還耷拉著一副老花鏡,,其中一支鏡腿還是用細(xì)鐵絲對付上去的,,他慢條斯理地開了腔:“小田同志啊,事情是這個樣子滴,,說起這棵大榆樹,,那是要從一百多年前講起滴——”
田小胖也記得這位,,是村里的會計,年歲不算太老,,但是輩分高,,也是明字輩的,好像叫包明伯,,剛才村長都介紹了,,這位算是村里的一位明白人,所以綽號包大明白,。
“大明白你拉倒吧,,陳芝麻爛谷子的,等你講完都二半夜了,!”人群中爆出一陣哄笑,。說話的是一個年輕的媳婦兒,拾掇得利利索索,,模樣也周正,,說話也嘎巴脆,很快,,田源就明白了事情的緣由,。
原來,這棵老榆樹是黑瞎子屯的寶貝,,反正成立屯子之初就長在這里,,不知道生長了幾百年,一直枝繁葉茂,,蔭蔽一代代后人,,那是村里的老祖宗,庇護(hù)著所有村民,。
所以只要誰家生了娃子,,都要扯一根紅布條系到樹上,這是跟祖宗報喜呢,。同時,,按照當(dāng)?shù)氐牧?xí)俗,,樹木生命力頑強(qiáng)旺盛,,也希望娃子都能借此長命百歲,茁壯成長,。
可惜就在幾年前,,老榆樹不再發(fā)芽,逐漸枯死,,成了今天的模樣,。農(nóng)村人雖然學(xué)問不多,,但是也有著自己樸素的自然觀:老林子都伐沒了,草甸子也禍禍禿了,,榆樹老祖宗也活不下去了,,黑瞎子屯也沒啥希望嘍——
沒錯,村民把老榆樹的枯榮,,跟黑瞎子屯的興衰都能扯到一起,,你說厲害吧?
正因為這棵老榆樹的象征意義如此之大,,所以平日里,,村民極盡愛護(hù),最淘氣的小娃子要是敢爬老榆樹,,屁股都得打開花,。
今天田小胖和小白初來乍到,不知道底細(xì),,這才引來村民的不滿,。
剛才說話的婦女叫包日娜,是村里的婦女主任,,她很是自來熟地拽住田源的胳膊:“小胖兄弟啊,,不知者不怪。走走走,,上嫂子家吃飯去,。過二月二吃的豬頭,到現(xiàn)在還剩半拉呢,?!?p> 把田小胖弄了個大紅臉,村民則是嘻嘻哈哈看笑話,,那位包二爺脾氣極大,,氣呼呼地?fù)]舞兩下拐棍兒:“都散了,散了,。嘴上沒毛,,辦事不牢,這種扶貧干部來了,,能頂個屁用,!”
肯定又是一個鍍金來的——不少村民都跟著點(diǎn)頭,本來嘛,,從去年開始,,陸陸續(xù)續(xù)來了三撥駐村工作隊,一點(diǎn)工作沒干,,最后全卷鋪蓋卷跑了,,實在令人失望,。
不過也有替賈小胖爭嘴的,那位包大明白就慢慢悠悠地跟包二爺掰扯:“二哥,,話不能這么說,,這位小田同志剛才耍了一通猴子,在繁榮咱們黑瞎子的文化娛樂方面還是有貢獻(xiàn)滴——”
“耍猴能頂飯吃呀,!”包二爺這倔老頭瞪了一眼小猴子,,氣哼哼地轉(zhuǎn)身要走。
“等等——”田源忽然嚷了一嗓子,,閃身擋在包二爺身前,。其他村民見狀,也紛紛停下腳步,。
田小胖臉上并沒有被嘲笑之后的氣急敗壞,,依舊樂樂呵呵的。似乎并不知道,,他正面臨著來到黑瞎子屯之后最大的考驗:今天這種場合,,人要是走了,人心也就散了,,他以后的工作也就甭想順利開展,。
“咋了,小子,,你這是準(zhǔn)備跟俺老頭子抖抖威風(fēng)咋的,。告訴你,老子年輕的時候,,在山上也跟黑瞎子摔過跤,!”包二爺是屬炮仗的,沾火就著,。而且原來是屯里的老支書,,威望極高。
一般村子里都有這么幾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說話比村干部都好使,,尤其是像黑瞎子屯這種,全屯都沾親帶故的,,宗族勢力還是比較強(qiáng)勢的,。
包村長一瞧要壞事,害怕田源年紀(jì)輕輕,,小河溝里扎猛子不知深淺,,于是連忙擠上前來:“小田啊,,走走走,,先上俺家吃飯,。”
不能走啊,,這一走,,我也就徹底滾出黑瞎子屯不遠(yuǎn)嘍——田源心里明鏡似的,笑著向村長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又轉(zhuǎn)向包二爺:“老爺子,,您老消消氣,我是林業(yè)局的——”
“林業(yè)局咋了,,當(dāng)官的唄,,告訴你,就算是縣長來了也不好使,!”老頭子覺得這小子要以勢壓人,,更來氣了,手里的拐棍兒高高舉起,,咱們黑瞎子屯人,,就不慣著這個臭毛病。
“您老聽我把話說完,,我在林業(yè)局工作,,學(xué)的就是農(nóng)林專業(yè)。說白了吧,,就是專門能給大樹治病,,這棵老榆樹,我能給治活嘍,,您老聽明白了嗎,?”田源也不著急,樂呵呵地跟老頭解釋著,。
周圍響起一片吸冷氣的聲音,,包二爺也緩緩放下拐棍兒,昏黃的眼珠死死盯著田源,,似乎在辨別這話的真假,。
“小田同志啊,你可別逗啦,,俺就會給人瞧病,,你這也準(zhǔn)備給大樹打點(diǎn)滴咋滴——”包大明白的大臉笑開花,小眼睛都瞇成兩條細(xì)縫,。他兼任村里的村醫(yī),,會瞧個頭疼腦熱之類的小病。
“對呀,,就是要給大樹輸液,!”田小胖使勁一拍大腿,,正愁想不到什么法子來掩人耳目呢,這位大明白的助攻很及時,。
四下望望,,見村民都一臉愕然,顯然沒有一個相信的,,田小胖又使勁拍拍胸脯:“各位父老鄉(xiāng)親,,反正我在這也要常駐,是真是假,,一試便知,。不是我吹牛啊,我治好的大樹少說也有百八十棵,。你們都知道黃山的迎客松吧,,去年差點(diǎn)枯死,就是我治好的,!”
反正村民也不知真?zhèn)?,先吹出去再說。
大伙還真被他給唬住了,,有好事者就張羅著叫田小胖試試,,反正大榆樹都枯死兩三年了,死樹當(dāng)活樹醫(yī)唄,,萬一出現(xiàn)奇跡呢,。
田源也拿出專家的派頭,在人們的簇?fù)硐?,來到大榆樹跟前,,裝模作樣地敲敲樹干,嘩啦啦掉下來一大塊樹皮,。
“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肯定是沒救了,?!卑彘L也搖頭嘆息。
“主要還得瞧樹根,?!碧镌此餍宰鰬蜃鋈祝纸羞^來一名小娃子,,取來鐵鍬,,在地上挖了幾處,露出下面嶙峋的老根。
人群中有個三十多歲的漢子開口說道:“咋看也是這樣,,去年秋天,,俺還在這踢出來一截樹根,都干透了,,拽回家燒火,,那家伙,,火苗子呼呼的,,著的老旺了?!?p> 結(jié)果被包二爺狠狠瞪了一眼:“二懶,,你咋啥事都干,你小時候還認(rèn)老榆樹當(dāng)干媽呢,,你這是不孝知道嗎,?”
大伙又是一陣哄笑,剛才說話的是包有根,,綽號包二懶,,是村里有名的懶漢,連媳婦兒都混跑了,,整天也就是各處亂轉(zhuǎn),,揀點(diǎn)破爛換酒喝。所以對于包二爺?shù)慕陶d,,包有根當(dāng)然滿不在乎,,嘴里還嬉皮笑臉地對付:“這位小田同志要真是把俺干媽給救活嘍,俺就給你磕頭下跪,,替俺干媽謝謝你,。”
田源也跟著哈哈笑:“磕頭就免了,,請我喝頓酒就成——這樹根雖然有一部分爛了,,但是也有活著的。哈哈,,有根大哥,,這人跟樹一樣,只要把根留住,,就有希望,!”
于是找包大明白商量一番,后者磨磨蹭蹭摳摳搜搜地取來兩瓶子鹽水,。田小胖在小白的背包里翻了半天,,這才找出來一個塑料瓶子,里面還有少半瓶紫紅色的液體。
“大伙瞧瞧,,這就是專門給大樹治病的營養(yǎng)液,。”田小胖一邊說,,一邊動手,,將液體兌到鹽水里。
小白一瞧不干了,,蹦跶過來,,要搶田源手里的飲料瓶。雖然瓶子外層的商標(biāo)不見了,,可是它也能認(rèn)出來,,那是其其格給它買的葡萄汁。
別鬧——田源有招,,從兜里抓出一把奶糖:“去給那些小伙伴分分,。”
小猴子這才消停,,先剝了一塊糖,,美滋滋地塞進(jìn)自己嘴里,然后才去給那些小娃子分糖,。
而田小胖則叫來倆幫忙的,,各自舉著一個鹽水瓶,將最下端的針頭拔下去,,然后把管子的末端分別埋到兩個大樹根上,,真開始給大樹輸液。
村民們看得嘖嘖稱奇,,七嘴八舌地議論著,。也就幾分鐘工夫,兩瓶營養(yǎng)液見底,,不少人就圍著大樹細(xì)瞧:好像沒啥變化啊,。
“哪能這么快,怎么也得幾天時間吧,?!碧镌匆材芾斫獯迕竦募逼刃那椋贿^他真正的手段還沒使能,,現(xiàn)在能有效果才怪呢,!
天也眼擦黑,村民陸陸續(xù)續(xù)都各回各家,,包二爺還凝望了大榆樹好一陣,,還用手撫摸了一陣干枯的樹皮,,就像是在撫摸自己的親人一般。臨走的時候,,老頭子還給田源扔下一句話:“小子,,你真要是救活老榆樹,以后就可以在黑瞎子屯橫著走,;要是跟耍猴子那樣耍俺們玩,,那就……”
田源樂呵呵地應(yīng)著,他的心里充滿了信心:燧石之珠里面的寶貝,,您說神不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