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舟當然知道南宮大盜,。
非但知道,,一個多月前,,他還利用這個名字撒了一回謊,。
如今,這個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讓任舟不由得有些心虛,。
“嗯……”任舟干咳了一下,規(guī)規(guī)矩矩地抱拳行了個禮,,“原來是南宮前輩當面,,失敬了?!?p> 南宮大盜這個名字首次出現(xiàn),,距今已有二十三載,恰好是任舟出生的那一年,。
所以現(xiàn)在任舟恭恭敬敬地喊他一句“前輩”也是理所當然的,。
由防備到赧然,任舟的這種態(tài)度變化,,南宮大當然是看在眼中的。見任舟行了一禮,南宮大擺了擺手:“好說好說,,只要別再冒我的名去騙人就是了,。”
任舟的臉又紅了紅,。
對于南宮大如何知道此事,、又如何認識自己,任舟當然很好奇,。
只是他現(xiàn)在不好解釋,,更不好詢問,只能岔開話題,,試探著說:“前輩深夜造訪,,莫非這百花苑里還有什么東西能入得了前輩的法眼?”
百花苑是花清的生意,,花清又是張一塵的屬下,。
按理來講,花清就算有什么稀世的珍寶,,也總比不上張一塵的收藏,。
所以,南宮大要是沖著錢的話,,直接去燕京山的收獲只怕更大,。
“一邊喊著‘前輩’,一邊又拿話來探我的底,。放心好啦,,我可不像你,肯為了那群當官的賣命,?!?p> 南宮大的言語中不無調(diào)侃之意,可任舟卻不肯罷休,。
“我身為護院,,職責所在,還請前輩賜告,?!?p> “嘿,嘿,,嘿,。”南宮大冷笑了幾聲,,轉(zhuǎn)而以一種不屑的語氣反詰:“那我要是不肯說呢,?你是否要大呼大嚷地喊人過來,?又或者,你就這么有自信能把我拿下,?”
對于南宮大言詞間的挑釁之意,,任舟也不生氣,只是淡淡答道:“無論是哪一種,,總歸是不能叫前輩輕易脫身就是了,。”
南宮大冷哼一聲,,用腳狠狠地往地上一踩,,飛身向任舟沖去。
同時,,他的右手在左胳膊上一抹,,發(fā)出一聲機括彈動的聲音,緊接著反手一揮,,一柄一尺多長的短劍便向著任舟的脖子削過來,。
連行動帶出劍,南宮大的動作一氣呵成,,不可謂不快,。
最難得的是,他出劍的時機與腳下的行動配合得天衣無縫,。一眨眼的功夫,,人與劍便一齊到了任舟的眼前,有些難以招架,。
不過,,二人之間畢竟有段距離,所以在任舟看來,,南宮大的這種“快”,,比起張一塵來說還是差了一截。
任舟應(yīng)對起來很是從容,,把頭略略向后仰了一下,,身形向右一閃,便躲開了,。
眼見一擊不中,,南宮大的身形一頓,右手的劍換為反握,,一旋身,,短劍又刺向了任舟的腰窩。
剛才任舟本來就是向右閃,,南宮大換招之后,,正從他身子的右側(cè)刺來,,倒像是任舟迎著劍撞上去一樣。
兩人相距不過咫尺,,南宮大的這一劍又借著身子旋轉(zhuǎn)的力量,,速度竟比剛才又快了兩分。
此時任舟想再停身后退,,已經(jīng)來不及了,只好用右手迎著劍揮過去,,似乎是想棄卒保車,,拼著失去手掌也不愿受重傷。
南宮大看見任舟的動作,,不由皺了皺眉頭,,有心收招。
但這一招是他全力施為,,倉促間也只能收回一二成的力氣,。
然后,他又把劍稍微偏了偏,,以確保就算劍掌相交,,也最多只是削去幾根指頭,而無斷掌之虞,。
眼見任舟的手迎著劍鋒而來,,即將接觸的時候,南宮大輕輕閉上了眼睛,,似乎是起了惻隱之心,,不忍見血。
“當”,。
金鐵交擊之聲,。
南宮大再睜開眼時,任舟已經(jīng)退出了一丈外,,站到了亭子的邊上,,身形穩(wěn)健,全無受傷的跡象,。
他又摸了摸劍身,。
冰冷而干燥。
“掌中刀,?”
南宮大打量著任舟,,用不確定的語氣問道。
任舟也不藏私,,微笑著點了點頭:“多謝前輩手下留情,?!?p> 南宮大瞇起眼睛,仔細地盯著任舟說道:“上一個用這種武器而能名動江湖的人,,十幾年前就死了,,后來也沒有再聽說有什么人用這種兵器。我看你不過二十多歲,,那個人死時,,你應(yīng)該還是個不記事的孩童,應(yīng)當和那個人沒什么關(guān)系吧,?”
“我雖然無緣得見許大俠,,但他的為人,我一向仰慕得很,?!?p> 說著話,任舟面露神往之色,,似乎真的對這位“許大俠”仰慕非常,。
但任舟的這種仰慕,南宮大顯然是不能理解的,。
他冷哼了一聲,,以一種不屑的語氣說道:“一介江湖散人,發(fā)了瘋要去摻和帝王家事,,只怕是想當官想瞎了心了,,死了也是白死。許沉這種人,,不提也罷,。”
任舟輕輕搖了搖頭:“許大俠這樣胸懷天下的豪杰,,自然不能用常理揣度,。”
南宮大又哼了兩聲,,看見兩人對許沉的態(tài)度截然不同,,也不再糾結(jié),轉(zhuǎn)而問道:“這么說來,,你當時在燕京山上,,也是用掌中刀割了那個老頭的胡子?”
任舟沒有否認,。
“當時沒有人問過你師承來歷么,?”
任舟搖了搖頭:“沒有。或許當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陸龍頭的死因上,,倒沒有太在意這些,。”
“嗯……”南宮大的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似乎在思考如何措辭,,“當時劉……劉慎之也在場,他也沒有多問什么,?”
“前輩難道與劉家主有舊么,?”任舟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
他這么問,,只因為覺得實在有些奇怪。
當天在靖縣的小院里,,劉慎之特意要問自己與南宮大盜的關(guān)系,卻寧可暴露自己家傳武學的秘密,,也不肯解釋發(fā)問的原因,。
現(xiàn)在,南宮大盜也特意地關(guān)心當時劉慎之的反應(yīng),。
“哈哈哈,,我和他的舊,要牽扯到二十多年前了,?!蹦蠈m大盜笑了起來,似乎很是暢快,,“當年我剛出道,,便從他家偷了玉笏——就是你前些日子搶走的那一板,把玩了幾日后,,才被他從永春典贖走,。按理說,錢貨兩訖,,也不該有什么恩怨……你不必奇怪,,我在永春典標的贖金,往往不到其真實價值的一半,,他那板玉笏也不過是幾百兩銀子而已,。像他這樣的大戶,本不該把這點小錢掛在心上,??伤麉s好像認準我了,這二十多年來一直揪著我不放,,到處打探我的蹤跡,。泥人尚有三分土性,,他雖然沒有抓到我,但是也煩人得很,,所以我也不時地逗逗他,,從他家偷些東西出來玩玩?!?p> “一來二去,,梁子也就結(jié)的更深了?”
“不錯,?!?p> 任舟摸了摸嘴巴:“但是前輩也犯不上關(guān)心他的舉動吧?”
“唉,,你不懂,。”南宮大的神情由得意變?yōu)榱丝鄲?,“這么多年來,,我雖然偶爾也能逗一逗他,但更多時候是被他攪得難以安靜,。所以我早想看看有沒有什么辦法,,能跟他和解——大不了把銀子退給他也成??墒撬麑ξ覀鞯脑?、留的字卻一概不理,一門心思要把我找出來,。后來你也搶了他的那板玉笏,,可他卻既往不咎,想來是蔣涵洋在其中出了力,,可我又不能找蔣涵洋出面……”
任舟輕咳了一聲:“但這些與他當日的反應(yīng)如何也沒什么關(guān)系吧,?”
“別急?!蹦蠈m大翻了翻白眼,,“當年劉慎之的結(jié)拜兄弟死在了許沉的手上。他曾發(fā)誓要為兄弟報仇,,可他還沒來得及動手,,許沉也死了。這么些年來,,他對許沉的恨意不減,,可許沉一無妻子二無兄弟,他也沒處尋仇。當天他要是看出你用的兵器和許沉相同,,或許要找你的麻煩,。要是他有這個意思的話,我倒是很樂意幫他這個忙——把你綁了給他,,從此恩怨兩清,。”
南宮大如此坦誠,,倒是讓任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他心里明白,劉慎之如此上心地找南宮大盜,,恐怕是為了確認自己的家傳武學是否外傳了,。
但未經(jīng)劉慎之的許可,他又不好代為詢問——就算問出個結(jié)果,,劉慎之肯不肯信還是另一件事,。
所以他只好解釋道:“劉家主當時沒有什么表示,事后也沒有問過我有關(guān)許大俠的事情,。應(yīng)該是在我們見面前,,蔣捕頭已經(jīng)和他說過了吧?!?p> “這倒也是,你畢竟是為六扇門跑腿,,依著蔣涵洋的性格,,肯定要把你查得清清楚楚才能放心?!蹦蠈m大點了點頭,,“行了,被你這么一攪合,,我的事也辦不成了,,咱們就此別過把?!?p> 說著話,,南宮大作勢要走,卻又被任舟攔住了:“前輩,,你到底所為何來,,還請賜告?!?p> “我是個賊,,你覺得我為什么來的?”
“我身為護院……”
“行了行了?!蹦蠈m大擺了擺手,,“我今天又沒偷,你就算能抓到我也沒有用,。等到我來偷的時候,,你恐怕也沒心思當護院了?!?p> 說完話,,南宮大一閃身便跳到了歇山頂上,又是一躍,,身形便消失在墻的另一端,,不見了蹤影。
任舟也不再追了,。
雖然并未直言,,但南宮大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明白:他要到王柱國的壽宴時才會動手。
那時候朝廷里的大小官員來賀壽,,壽禮當然不會寒酸,,不怕其中沒有奇珍異寶。
今天他來,,恐怕是為了踩點,,正好叫任舟碰上了。
只是剛才動手的時候,,他為什么要對自己手下留情呢,?
任舟摸了摸嘴巴,卻想不出個答案,。
趁著夜色,,任舟又摸回了自己的崗哨處,靜靜地靠坐著,,卻為了考慮南宮大的事情而無心休息,。一直等到卯正換完崗,才與同隊的伙計們一起回偏院睡覺了,。
按著往常,,他一覺能睡到下午天擦黑。
可今天還不到午時,,他就被老李喊起來了,。
老李喊的當然不止是他一個,而是在這屋子里睡覺的所有人,。
“起來起來,,都給老子起來,。”
老李一邊用力地拍著床沿的木板,,發(fā)出“梆梆”的響聲,,一邊大聲地吼著:“麻溜的,桃枝姐喊你們?nèi)栐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