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舟剛躺下沒多久,,老李就急沖沖地跑回來了,。
見任舟有些疑惑,老李沖他擠了擠眼睛,,說道:“一會薛老板可能要來,,說不定要問我什么事情,,我怎么好跑出去呢?”
任舟恍然,,他之前以為老李是賭癮犯了,,情難自制,現(xiàn)在看來,,還是這位薛老板對他的誘惑更大一些,,之前只是話頭岔開了,讓他一時忘了而已,。
可惜,,讓老李失望的是,他一直等到晚上,,還是沒等來薛老板的消息,。
任舟一覺睡醒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暗下去了,,整張通鋪上,,除了坐在床頭唉聲嘆氣的老李以外,,就剩他一個人。
“啊~”任舟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問道:“薛老板還沒來么?”
老李頗為喪氣地搖了搖頭,。
“桃枝姐也沒再找過你么,?”
老李還是搖了搖頭,,不說話,。
“行啦,也不用這個樣子,。遠的不說,,之后王柱國的壽宴上,連花老板都能見到,,還怕見不到薛老板么,?”
老李看了任舟一眼,才開了口,,只是還沒說話,,先嘆了口氣:“唉,我倒也不全是為了見不到薛老板才這么難過,。只是我最近財運好極了,,今天下午要是去耍兩把,沒準還能贏點錢喝酒,??墒乾F(xiàn)在,人沒見到,,錢也沒贏,,竹籃打水一場空啊?!?p> 任舟想了想:“也沒準你下午去了本來是要輸錢的,,現(xiàn)在雖然沒見到人,但也省的輸錢了,,少輸當贏,,你把下午的賭資拿去喝酒,不是一樣的,?”
老李翻了翻白眼:“你哄小孩呢,?”
任舟笑一笑,不答話了,。
此后幾天,,倒是風平浪靜得很,。
發(fā)現(xiàn)過腳印之后,薛雨雖然沒有親到陶然院來,,卻把桃枝喊到忘形院去問過話了,。桃枝回來時面色很不好看,把三個班頭喊到自己房中,,商量了一下之后,,便下令從當天晚上開始,由兩個班一起守夜,。
這種方法不是不好,,可陶然院統(tǒng)共只有三班人,這樣安排的話,,護院們就免不了連軸轉了,。首當其沖的是三班,本來應該是轉天早上才上工,,卻不得不陪著二班熬上一宿,。
好在桃枝也頗通情理,給護院們各發(fā)了三兩銀子的賞錢之后,,也就沒多少人再多說了,。
此外,薛雨又從忘形院調了些人手到解憂,、消愁兩院,,而忘形院作為她自己平日的居所,本來的護院就不少,,如此一來,,百花苑內外可謂是戒備森嚴。
在這種境況下,,南宮大倒是很識趣地沒有來觸霉頭,,之后幾天,百花苑的四座院子里倒是再沒發(fā)現(xiàn)什么可疑的狀況,。
這種平靜,,一直持續(xù)到了王柱國壽辰的那一天。
頭天晚上正是二班和三班的人值守,,而從陶然院挑去壽宴上站崗的,,又恰是這兩班里的人較多,所以一換了崗,,大多數人就趕忙回偏院休息,,為下午和晚上的壽宴做準備了。
任舟也是這些人中之一。
在護院們休息時,,不斷有王柱國府上的人進進出出,,好像在搬運什么東西,不過東西都是搬到解憂院和消愁院的,,與偏院離得不近,,倒是也不太覺得吵鬧。
正在任舟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忽然覺得一陣冷風刮進屋子里了,,緊隨其后的是一個略顯慌張的聲音:“起,起,,起,!出事了!”
任舟聽到這句話,,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了,,反而把進來的那個人嚇了一跳。不過任舟沒有理會他的反應,,直接問道:“又發(fā)現(xiàn)腳印了?”
進來的人是一班的班頭陳虎,,聽了任舟的問話,,他先是愣了一下:“腳印,?什么腳?。俊毙捶磻^來,,任舟說的是幾天前的事情,,罵道:“人都死了,還他媽腳印呢,。趕緊起來,,麻溜的!”后邊一句,,是對還躺在床上的其他人說的,,一邊說,一邊把他們身上的被子掀開了,。
好夢被攪,,很多人一開始都咕咕噥噥地罵著,不過看清楚對方是陳虎之后,,大多數人也就息聲了,。不過錢班頭并不在此列,一則是他與陳虎職位相同,二則是他身為薛雨的親信,,地位更高些,。所以他此時雖然也醒了,卻沒有急著起身,,而是靠坐在墻上醒盹,。
“怎么了,著急忙慌的,,被鬼攆了,?”錢班頭一邊晃著腦袋,一邊問陳虎,。
陳虎雖然有些著急,,但也不好對錢班頭說重話,只能陪著笑解釋道:“院子里死人了,,桃枝姐讓我來喊你們起來去看看,。”
“死人了,?”錢班頭一怔,,“你咋不早說清楚?死的是誰,?啥時候死的,?”
陳虎剛才和任舟說話的時候,已經講到有人死了,,只是當時錢班頭還睡著,,沒聽到罷了。此刻錢班頭反而拿這件事情怪自己,,陳虎只能苦笑一聲,,答道:“死的是朱老二,具體什么時候死的不知道,,但我大概巳時三刻去查過一班崗,,巳時五刻的時候,如云姑娘去角落里倒水,,發(fā)現(xiàn)了朱老二的尸體,,止不住地尖叫,才把我們引過去了,?!?p> 錢班頭本來正在穿衣服,聽見陳虎的話,,忽然放下衣服,,扭過頭去盯著陳虎,問道:“我要沒記錯的話,朱老二不是一隊的人么,?怎么去站崗了,?”
“昨天下午,我們班二隊的豬大腸出門去了,,到今天早上也沒回來,,倉促間又沒處找他,只好叫朱老二先頂了他的工作,?!被蛟S是自覺身為隊長卻監(jiān)察不力,陳虎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當時我想著大白天的,,也不會出什么事情,只要站崗的人夠了就行,,少一個人巡邏也沒什么,。”
“哼,?!卞X班頭冷哼了一聲,顯然是有些不滿,,但陳虎的處理也沒有什么問題,,所以也不再多說了。
豬大腸這個人,,任舟是知道的,本名叫朱大晨,,不但與朱老二是同姓,,而且高矮、胖瘦都有些相似,,再加上一個名字里有大,、一個外號叫老二,又都在一班里,,所以常有人拿他倆開玩笑,,說他倆是親兄弟。一來二去,,兩個人的感情倒是因此熱絡了不少,,真如兄弟一般,平時也都是以兄弟相稱,。
說著話,,屋子里的人也都穿戴整齊了,便在陳虎的帶領下到朱老二死的地方去看看。
一眾護院們到的時候,,朱老二的尸體旁已經圍了不少人,,除了一班的人外,不少姑娘聽到如云的喊聲,,也出來瞧熱鬧了,。此外,桃枝也在,,身前還站著一位身著綺羅的少婦,,任舟此前從未見過她,不過看桃枝這幅恭敬的神態(tài),,想來她便是那位“花斑蛇”薛雨了,。
隔得老遠,任舟便聽見了女人的哭聲,,隨著他們走近,,不少人都向著這邊張望,可那哭聲卻一點也沒有停止的意思,。
剛開始是陳虎領隊,,看見人群之后,錢班頭便緊走了兩步,,到了隊伍的最前頭,。此時他更是快步如飛,一溜小跑到了那位少婦的跟前,,躬身喊了一聲“薛老板”,。
對錢班頭的動作,薛雨只是側過臉來看他了一眼,,輕輕點了點頭,,又抬頭向著他身后的護院們望了一下,便轉回去,,盯著那具尸體了,。
趁著這個機會,任舟倒是仔細看了看這位令老李魂牽夢縈的女神,。果然如老李所說,,這位花斑蛇長相只能算是中上,可是她這種面無表情而流露出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氣質,,倒是為她加分不少,。
薛雨只是往這邊瞥了一眼,連話也沒說,,可走在任舟身旁的老李此時已是激動得滿面通紅,。
不過任舟卻無心打趣,,他的心神,此時已全部在朱老二的死上了,。
眾人走得近了,,任舟才看見,放聲痛哭的正是如煙姑娘,,也就是私底下和朱老二做過“生意”的那位,。她此刻正跪在尸體旁,身上的服裝首飾看起來相較于平時要更華麗一些,,只是此刻失聲痛哭,,臉上的妝容已經花了,白,、粉,、紅等各種顏色混在一起,形成了一條條灰色的痕跡,。
看她哭得撕心裂肺,,任舟有心上去安慰兩句,可是此刻薛雨和桃枝都在場,,往下又有三位班頭,,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他說話,所以他不禁有些躊躇,。
正當任舟舉棋不定的時候,,錢班頭忽然冷笑了一聲,低聲說了句:“都當了婊子了,,還裝什么有情有義,。”
這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他身旁的幾個人卻聽得清清楚楚,。桃枝聞言,狠狠瞪了他一眼,,薛雨也是皺緊了眉頭,顯出不快的神情,。
在場的女人們,,多多少少都和這個行當有關,哪怕是薛雨,,此前也是在青樓里出身的,。錢班頭這句話無疑是把在場的人都罵進去了,只是薛雨自恃身份,,不好直接開口責罵,;桃枝又有些忌憚,,也不敢貿然開口。反而是此前唯唯諾諾的陳虎為如煙出了頭,,狠狠地罵了兩句,。
錢班頭的話一出口,他自己也覺出來有些不妥,,偷眼看了看薛雨的反應,,更是惴惴不安,所以雖然被陳虎罵了兩句難聽的,,卻也不敢多話,,悻悻地笑了笑,算是認慫,,把這篇揭過去了,。
最后還是桃枝出言安撫了幾句,如煙的哭聲才小了些,。
“如煙妹子,,你和朱老二莫非有什么特別的感情?”開口問話的是薛雨,。她雖然面若冰霜,,但此刻說起話來卻是輕聲細語的,說話時還輕輕握著如煙的手,。
如煙遲疑了一下,,輕輕搖了搖頭。
“那你怎么哭得這么傷心呢,?”薛雨緊盯著如煙那雙哭得已經有些紅腫的雙眼,。
“我和他……認識得久了……他……他在這里干的時間……時間很長……”
“所以你們兩個很熟悉,現(xiàn)在他突然死了,,你很難過,,是不是?”看如煙說起話來仍是不停地抽噎,,薛雨索性就替她把話講完了,。
可是如煙點了點頭,旋即又搖了搖頭,,說道:“他……他死的太慘了……好可怕……”說著話,,或許是情難自抑,又放聲大哭起來,。
“太慘了,?”薛雨聞言輕輕皺了皺眉頭,可是如煙現(xiàn)在顯然已經說不出來話了,,她只好把詢問的眼光投向了陳虎,。
陳虎此時的臉色也有些發(fā)白,,身上也有些顫抖,似乎對朱老二的死狀心有余悸,。此時看薛雨瞧著自己,,只能硬著頭皮答道:“朱老二的臉……他的臉被人割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