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大在喊這句話的時候,,刻意地調(diào)用了些內(nèi)力,,就如同佛家秘法獅子吼那般,高處直沖云霄,,低處婉轉(zhuǎn)繞梁,,方圓幾里之內(nèi)都可聽得清清楚楚,,更不必說就在他身旁的任舟了。
這聲喊叫大出任舟的意料之外,,所以他先是愣了一下,,緊接著奇怪地問道:“你說什……”
話還沒說完,南宮大的人影已經(jīng)消失在窗外了,。
任舟這才明白,,南宮大要自己做的是什么事情。
他下意識地想跟著跑,,可此時他已聽見有腳步聲到了二進院的門口,,此時再走,也少不了要被跟住,,就算是穿房越脊,,一時也甩不脫,還可能壞了南宮大的事情,。
所以他先是把那根蠟燭吹滅了,,免得被人瞧見樣貌,,然后就在黑暗中默默地等著這些人進來。
任舟的打算是先和這群人過過招,,等一會人來得多了,,再伺機逃跑,這樣一來可以幫南宮大引出忘形院里的賓客,,二來風險也不大,,不會把自己折在這里。
這計劃簡單有效,,正是任舟最喜歡的那一款,,唯一讓任舟有些糾結(jié)的,是要不要把自己這身護院的衣服脫下來,。不過他很快放棄了這個計劃,,倒不是畏懼寒冷,而是覺得,,只穿著貼身的衣物和一群人打斗,,有些奇怪。
大不了之后先把衣服埋起來,,再趁亂裝作昏倒在某處就可以了,。
借著月色,任舟瞧見幾個人影已走進了院子里,,后邊并沒有人跟著,,所以他們看起來有些小心謹慎,神情緊張,,步子也邁得很小,。
任舟沉了沉氣,做好應(yīng)戰(zhàn)的準備,。
只是還沒等這些人走進房子里,,忘形院里忽然傳出了一陣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剛才南宮大的那一聲叫喊,,與之相比可謂相形見絀,。那一瞬間,任舟還以為是南宮大暴露身形而引起了恐慌,??蓛H僅片刻之后,又傳來一聲女人的叫喊:“來人??!王柱國遇刺了!”
這聲音任舟認得,是花清的,。
院中的幾個人聽到尖叫時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在聽到花清喊的這句話之后,立刻回頭向著院外跑去,,好像也無心搭理這忘形院里的賊了,。
任舟輕輕地揉了一下鼻子,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想了那么多,,最后一點也沒派上用場,。
不過很快,他又回過神來,,迅速地離開了忘形院,。
等到任舟繞道解憂院,又從解憂院趕到消愁院時,,院里院外已是亂成了一團,。
拱門處里里外外圍了許多人,既有衣著華麗,、來赴宴的賓客,,也有衣著樸素些、圍在那群賓客旁的家丁們,,剩下還有些穿著護院制服,、像任舟一樣循聲趕來的護院,把拱門圍得水泄不通,,卻好像不敢往里進,,只能在門口干瞪眼。
因為多繞了些道,,所以任舟是最末一批到達的。他來的時候,,正看見幾名同事亮出護院的身份,,擠到人群里,他也有樣學樣,,一路“老爺”,、“先生”地叫著,擺出一副笑臉來,,亮明自己的護院身份,,倒是也沒人為難他,紛紛左右側(cè)身,、為他讓出一條路來,,讓他一路到了人群的最前端。
與其他三院不同,解憂院整個院子就是一座大廳,,廳內(nèi)各類陳設(shè)一應(yīng)俱全,,只是此時廳內(nèi)的人好像剛受到了什么巨大的驚嚇一般,膽子大些的人如花清,,只是面如白紙,,倒是還能說話,膽子小些的此時已是失魂落魄,,只懂得呆呆地坐在那里,,或是抱頭痛哭,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正當中的主位是一把寬闊的長椅,,上邊坐著一男一女。男人仰面靠著椅背,,一動不動,,心口處血流如注,面前的桌子上也滿是血跡,,眼見是活不成了,。女人則蜷縮在椅子的角落,滿面驚恐之色,,嘴唇微微顫抖,,眼睛也有些失神,正是如煙,。
先前早任舟一步擠到前邊來的同事們,,此時還站在原地,攔住他們的是錢班頭,。
“花老板有令,,不準再有人入內(nèi)?!?p> 此時錢班頭也全無平日的神氣,,面色慘白,說話的聲音也有些難以察覺的顫抖,。
顯然,,此事發(fā)生的時候他也在現(xiàn)場,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聽了錢班頭的話,,任舟他們一群護院當然是不敢多說什么,,但他們身后站著的無一不是高品大員,并不買錢班頭的賬,。雖然他們礙于身份不會高聲吵嚷,,但各種誅心之言講出來,,讓錢班頭聽得冷汗連連,面色又白了幾分,。
只是無論如何,,花清不開口,他也不敢擅作主張,,放人進去,。
正在議論紛紛的時候,薛雨向著拱門走過來了,。她先是沖著門外的眾人道了個萬福,,又擠出些笑容來,說道:“各位老爺,,異變陡生,,實在是出于我們意料之外,有照顧不到之處,,還請見諒,。我們花老板已撒出人手去,一邊追蹤那個刺客,,一邊通知了六扇門的蔣爺,。相信過不多久就有結(jié)果了,在此之前還請擔待些,,暫時不要進到消愁院中來,,以免無意間破壞了什么痕跡,有礙蔣爺查案,?!?p> 人群中有人問道:“薛老板,并非我們想鬧事,,只是我們既然受邀赴宴,,便都可算是柱國的心腹好友,如今柱國遭遇不測,,我們于情于理都該去看看吧,?更何況,就算我們不進去,,那院里的人就不會破壞痕跡了嗎?”
“張侍郎,,盡可放心,,花老板早就知會過院子里的人,各自呆在自己的位置,,在蔣爺來之前,,不可輕易走動,。院子里的各位爺也知道花老板的用意,沒有為難,?!?p> 王柱國在消愁院里飲酒,所以這可算是壽宴的主場,,能坐在消愁院的席中,,要么是身份地位更崇高些,要么是與王柱國的關(guān)系更親密些,。所以薛雨這番話,,既是解釋,也是警告:主席的賓客們都不多說,,身居次席的也就別再多嘴了,。
薛雨的話無疑很有效,原本把拱門圍得水泄不通的眾人聞言各自散開了,,有相熟的便找個角落交談起來,,也有不肯走的,也只能乖乖地站在拱門外向里邊張望,。
老李并不在現(xiàn)場,,估計是作為花清派出的兩撥人里的一員,去奔走了,。恰好給了任舟一個與陳公子交談的機會,,而不用擔心被人打斷。
此時周圍盡是三三兩兩交談的人,,其中不乏有官員向護院們打聽事情,,所以任舟和陳公子也不必像之前那樣遮遮掩掩,倒是坦然得很,。
任舟先是把那本書交給了陳公子,,后者借著燈火翻了翻,一時瞧不出什么名堂,,任舟低聲指點了一番之后,,楊公子恍然大悟,又翻了兩頁,,眉頭卻緊皺起來,,越往后翻,眉頭便皺得越緊,,到最后幾乎要擰在一起了,。
“怎么了?有什么不對么,?”任舟關(guān)切地問道,。
陳公子把書合上,,抬起頭來看了任舟一眼,輕輕搖了搖頭,,又緊盯著手里的這本書,,說道:“不,應(yīng)該是這本了……只是我沒想到,,他們將朝中的官員了解得如此清楚,,若是出于張一塵的授意,足可見此人所圖非小……”
按理說,,此事到現(xiàn)在為止,,陳公子想要找的把柄也找到了,任舟的任務(wù)已可算成功,??稍陉惞拥哪樕蠀s不見一毫喜色,反而更加憂心忡忡了,。
任舟明白,,此前陳公子只以為這是普通的賬簿,記載的不過是些金錢往來,,如今真看到了這本書,,卻發(fā)現(xiàn)其中記錄了不少難以啟齒的秘辛。其父身為左都御史,,肩負監(jiān)察百官之責,,但這種揭人老底的事情,干起來還是有些棘手——更何況,,這么厚的一本書,,就算任舟沒讀完,也能猜出來其中的牽連不小,,也無怪乎陳公子會是這幅表情了,。
“任先生,你……看過這本書了么,?”陳公子忽然問道,。
任舟愣了一下,剛點了一下頭,,旋即又搖了搖,,答道:“我在忘形院找到這本書之后,剛翻了前邊兩頁,,大概摸清其中規(guī)律之后,,還沒來得及往后再翻,就聽見花龍……花老板的喊聲,,便匆匆趕來了,。”
陳公子深深地看了任舟一眼,,輕輕地點了點頭:“那是最好……”
話音未落,,忽然從過道上跑過一群護院,直奔著忘形院里沖過去,。錢班頭瞧見他們,,也不攔著,直接放進去了,。
“看來是追著兇手的那一群人有結(jié)果了,。”任舟看著他們的背影,,沖陳公子說道,。
“看來是被兇手甩開了?!标惞忧扑麄兊纳砩喜o血跡,,衣衫也很完整,不像是經(jīng)過打斗的,。
對于陳公子的這個推測,,任舟表示同意。
此時,,原本散在四周的人們看見這么一隊人直接進了院子,,便又都圍上去想看看情況,任舟和陳公子也在其中,。
這群人里為首的正是陳虎,,此時他似乎焦急得很,連氣都還沒喘勻,,就向花清報告:“追……追上了……”
“人呢,?”花清聞言,似乎精神一振,。
陳虎和他身后的幾個人臉上有些為難之色,,陳虎還特意環(huán)視了一圈,又向外邊站著的諸位看了看,,把頭低了下去,,似乎頗為躊躇。
花清有些不滿,,說道:“你們沒有把人帶回來么,?難道說你們眼見著他跑到什么地方,你們不好跟上去了,?在場的皆是柱國的好友,,必不會允許誰藏匿兇手,,無論他跑到哪里,你只管說出來,,就算咱們百花苑出不了這個頭,,各位官爺還不能替柱國報仇么?”
“我們跟著那個刺客,,一路跟到了偏院的武場……”陳虎說到這里,,抬頭瞄了一眼花清的臉色,一咬牙,,接著說道:“我們進去,,卻發(fā)現(xiàn)里邊只有原先便停放在那的兩具尸體,除此之外,,再無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