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天保嚇得魂飛魄散,。
費勁巴力,，白費了半天勁,，以為能夠逃脫出農(nóng)民起義軍的隊伍了,，誰知道……官軍三下五除二就要砍了自己腦袋,。
這一下從腳底板涼到了后腦勺。
“饒命啊……我有話說……”
沒有人給他說話的機會,，一個小校狠狠踢了譚天保一腳,，罵道：“招搖撞騙，想騙陳大帥,，牙口還嫩了點兒,。”
“沒有,，真的沒有,。”譚天保聲嘶力竭地大叫,。
“說,，你們的詭計到底是什么，”小校使勁摁著譚天保的脖子,，把他壓得身子彎得象個蝦米,，“說老實話，就饒你一條狗命,?！?p> 譚天保的脖頸似乎都要折了，他拚命叫嚷：“沒有,，真的沒有,，義軍千真萬確是要投降，若是撒謊,，天打雷劈,。”
“嘴硬,，充好漢,，是不是？來,，砍下腦袋,。”
一道白光,，刀斧手的厚背大砍刀掄了起來,。
這一刻譚天保要暈過去了，下意識地喊道：“冤枉——饒命——”
渾身透涼,。
老子要歸西了……
……
嗯,？
等了兩秒，大刀并沒有砍下來,。
呆了一呆,，愣了一愣。
哦……明白了，官軍是嚇唬我呢,。TMD,，可嚇得差點尿了褲子，兩腿顫抖象是篩糠,。褲襠里有些發(fā)濕。
譚天保眨了眨眼,，把腦袋扭過來,，看見小校正與他對視，兩個人的目光相接,，大眼瞪小眼,，有些尷尬。
譚天保想沖著他笑,，可是努努力,，卻笑不出來，咧咧嘴,，語音干澀地說道：“長官,，真沒撒謊……老天作證啊?！?p> “哼,。剛才跟你開個玩笑?！?p> “……”
小校擺了擺手,，那幾個大漢又扭著譚天保，把他推回到帳里,。譚天?？匆姡贡持值年惼骅ひ琅f面無表情,，在慢慢踱著步,，似乎剛才什么也沒發(fā)生一樣。
“請坐,?！?p> 這倒是令譚天保有點受寵若驚了，竟然還可以坐,？這待遇對于剛剛嚇尿了褲子的譚某人可真是一步登天,。
陳奇瑜轉(zhuǎn)過身來，輕聲問道：“賊軍要投降,，是誰的主意,？”
譚天保一愣，“回大帥，我只是個傳令兵,，是奉命來送降書,，誰的主意，真不知道,?！?p> 陳奇瑜點點頭，“現(xiàn)在賊軍內(nèi)部情形如何,？”
譚天保如實把自己知道的義軍內(nèi)部的情形,，講了一遍。
“現(xiàn)在隊伍很亂,，人心惶惶,，因為屢次戰(zhàn)敗，突不出重圍,，將軍們都束手無策,，投降是唯一的出路。大帥,，情勢如此,，小人絕無虛言?！?p> 陳奇瑜沒有作聲,。
譚天保鼓了鼓勇氣，又說道：“大帥,，明天一早,，義……賊軍就要出谷投降，我愿意留在官軍,，不回去了,。”
陳奇瑜還是沒吱聲,，似乎沒聽見他的話,，陰沉下臉，慢慢在地上踱著步子,。
譚天保不敢再多嘴,。
隔了約兩分鐘，陳奇瑜沖著帳外擺了擺手,。
進來兩個士兵,，把譚天保拉起來，帶出帳外,，譚天保問道：“干嗎,？”
“送你去坐金鑾殿,。”士兵嘲諷地說,。
對于士兵的譏諷,，譚天保并不在意，他知道經(jīng)過一番“殺頭恐嚇”之后,，自己這條命已經(jīng)保住了,。不管陳奇瑜如何安排，只要不讓自己回義軍,，那就萬事大吉,。
回義軍的可能性并不大，因為官軍不會允許自己將看到的官軍內(nèi)部情況帶回去,。
接下來，譚天保被帶到了一處大帳蓬里,，被命令和一群官軍傷兵們擠地鋪睡覺,，地鋪非常擁擠，象是沙丁魚罐頭一樣他的前胸貼著你的后背,。而且傷兵們折胳膊斷腿,，血糊拉的腥臭熏天，還有人不斷地在呻吟,。
這個環(huán)境能睡覺,？
能。
譚天保在義軍里呆了幾天,，環(huán)境比這還差,，普通小兵連帳蓬都沒有，扯兩把干草往地上一鋪,，一樣呼呼大睡,。
“擠一擠，擠擠暖和,?！迸赃呉粋€胡子拉碴的老兵，心眼不錯,，給譚天保騰出一塊地兒,。
譚天保感激地沖他笑笑。
這個胡子兵也是傷兵,，胳膊被打斷了,，胡亂裹著一塊粗布，譚天保用“醫(yī)學(xué)專業(yè)”的目光察看了一下,，對他說道：“老哥,，你的胳膊得上夾板,，否則會殘廢?！?p> “什么……夾板,？”
胡子兵聽不懂。
譚天?？匆娕赃呌腥又陌虢貥寳U,，就拿過來用胡子兵的大刀削成幾根長條形木板，給胡子兵進行包扎固定,。
“老哥,，骨頭斷了，得正骨……你忍著點兒,，好,，接上斷骨，用板子固定,，以后長得跟原來一樣,，要是不上夾板，胳膊就廢了,，好,，真是條漢子，疼吧,？一聲也沒吭,，好樣的，就這樣,?！?p> 譚天保的手法并不熟練，胡子兵疼得咧著嘴直吸涼氣,，但是始終沒叫出聲來,。
“兄弟，你是郎中,？”
“嗯……算是吧,。”
帳蓬里一下炸了鍋了,。
“郎中,，這兒有郎中，”“快來呀,，”“郎中,，快給我瞧一瞧，娘的,，疼死了,?！?p> 旁邊的傷兵們，聞風(fēng)都湊過來,，把譚天保周圍擠得水泄不通,。
譚天保倒是有些不知所措，看看這些傷兵,，都興奮而滿懷希望地看著自己,，一時有些慌亂，“別忙,，我看看……唔……一個個來,，唉唉，我只是稍微懂點,?！?p> 既沒有藥，又沒有器械,，其實譚天保對于治療士兵們的傷沒什么辦法,，他能做的，也只是清創(chuàng),、去腐、包扎之類的簡單處理,。
但是,，這已經(jīng)非常受到傷兵們的歡迎了。
不到半個小時,，譚天保甚至在傷兵群里成了象神一般的存在,，大家收拾出一塊最整潔溫暖的地方，讓他休息,，還有人主動找來了衣物,，給他換下那身骯臟破爛的袍子。
每個人都用尊崇的目光瞅著他,。
這種意外得到的待遇,，令譚天保自己喜出望外，他這才發(fā)現(xiàn)——軍醫(yī),，這是部隊中一個非常吃香的職業(yè),，與“傳令兵”不可同日而語。
只是有件事情令他奇怪,，譚天保問旁邊的士兵們,，“兄弟，難道你們的隊伍里沒郎中嗎,？”
一提這個,，好幾個人都罵起來,。
“不要提那個賊瓜皮，眼睛只瞅腦瓜頂,，哪里肯理會我們這幫窮當(dāng)兵的,。”“那是個賊球勢利眼,，就會給當(dāng)官的溜須拍馬,。”“我們找他,？沒有一百大錢孝敬,，你看他理不理你……”
看起來，這只部隊里的軍醫(yī),，不怎么地道,，名聲很臭。
一直忙到快天亮,，累得譚天保差點散了架子,。
……
第二天，車廂峽口,，一片紛亂,。
高迎祥、李自成的義軍,，開始大批投降了,。
峽口兩旁站著一隊隊的官軍騎兵，躍馬橫刀,，監(jiān)督著一群群衣衫襤褸,，滿面土色的義軍走出車廂峽口，威嚴地發(fā)布著命令,。
“把武器丟下,，馬匹留下?！?p> 義軍士兵都把手里的長槍,、長刀，扔在路旁,，在大群官軍騎兵的監(jiān)視下,，徒手低頭走出峽口，排成一列列的隊伍,。義軍隊伍經(jīng)過連續(xù)苦戰(zhàn)之后,，剩余的已經(jīng)不足四萬人了，個個蔫頭耷腦,，被官軍逼著在峽谷外列隊集合,。
沒了武器,，垂頭喪氣……活象一堆堆乞丐。
……
譚天保接到了命令,。
官軍里一個叫做“林大勇”的把總,，把譚天保叫來，“你,，帶著我們?nèi){谷里勘察,，看還有沒有遺漏?！?p> “是,。”
譚天保答應(yīng)著,，騎了一匹馬,，帶領(lǐng)林大勇和一百余名騎兵，縱馬進入車廂峽,。
峽谷內(nèi)一片狼藉,，死人死馬，撕壞的旗幟鑼鼓……就象一個垃圾場,。
在譚天保的帶領(lǐng)下,，一百余騎官軍檢查了各個營地，除了滿地骯臟的垃圾,，散發(fā)著陣陣臭氣,，并沒發(fā)現(xiàn)其它藏匿的殘余義軍官兵。
“這是高將軍的大帳,，這是李將軍的大帳,，”
譚天保一處處指給林大勇,。
每個地方都空無一人,。
忽然有官兵叫喊起來，“你們看,，這里是什么,？”
只見一堆亂石砬子后面，扔著一堆閃亮光的東西,，走到近前一看,，卻是一些散亂扔在石砬子間的斷刀刀頭，斷劍劍頭,。
折斷的刀劍,。
在發(fā)生過激戰(zhàn)的戰(zhàn)場上，出現(xiàn)斷刀斷劍,，一點也不稀奇,，但是這堆石砬子不過幾丈方圓,，亂扔的折斷刀劍粗略看去不下百十件，這可就不正常了,。
“這里還有,。”
士兵們又在另一外土堆亂草叢中,，發(fā)現(xiàn)了另一堆刀劍的斷頭,，密密麻麻堆在一處不下幾百只。
大家心下都很納悶兒,。
這么多斷刀斷劍,，若說全是戰(zhàn)斗中折斷的，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
繼續(xù)往前走,，又陸陸續(xù)續(xù)看見了好多，都是折斷的刀身劍身,。
有官軍士兵問譚天保,，“這是怎么回事？你們?yōu)槭裁窗训秳Χ寂哿?？?p> 譚天保一臉迷茫,，搖搖頭，“我不知道,，”
是啊,，這事兒……太令人費解了。
一堆堆斷刀斷劍,，透著絲絲詭異,。
難道義軍要投降了，為了不讓官軍得到武器,，就故意把刀劍都弄折了嗎,？
有這么做的必要嗎？
百思不得其解,。
……
忽然,，林大勇一拍大腿，臉色驟變,，大叫道：“不好,，快回去，快回去通知陳大帥,，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