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天保作為“醫(yī)官”也站在打谷場上,。和二百多軍官一起列隊,。
他聽到秦良玉說到“楊應(yīng)龍和奢崇明推我當(dāng)皇帝”云去的話語時,,立刻就反應(yīng)過來,。
秦良玉絕對不會同意,。
這事兒連百萬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沒有,。
秦良玉是誰,?一身忠義,,一腔正氣,,這樣的人你勸她造反,?
出這個主意的人只怕腦子有被驢踢扁了之嫌,虧他們能想得出來,。
看看站在秦良玉身邊那個“使者”樊龍,,他不禁心里暗暗好笑——這家伙大概還沒明白過味兒來,秦良玉是在戲耍他,,拿著他做戲呢,。
讓他在戲里充當(dāng)了一枚丑角,。
當(dāng)麻倉收等人群情激昂,一片義憤,,爭相抵制“造反”的時候,,譚天保也跟著一家一起嚷嚷。
讓他驚異的是:全體軍官,,打谷場上這二百多人,,竟然是異口同聲,全場反對,,沒有一個同意造反,。
這種“一邊倒”只能說明一件事:平時秦良玉把自己的忠正理念,深深植根于所屬軍隊里,,平時她對官軍“忠義教育”深入人心,,融于血脈。
這是個令人感動的情景,。
全體軍官集體反對,,沒有一人異議,一股剛正之氣,,在小小的打谷場上升騰……
……
譚天保明白了,。
秦良玉之所以將全體官軍集合起來,當(dāng)著全場人員的面昭示樊龍的“造反計劃”,,是借機(jī)對全軍進(jìn)行一次教育警示,,并以此激勵士氣。
果然,,她成功了,。
一片反對聲中,軍官將領(lǐng)們那股同仇敵愾之氣,,騰騰地燃燒起來,。
全場最尷尬的人,就是樊龍了,,他陷于四面楚歌,。更為嚴(yán)重的是,這條小命——眼看著堪憂,。
古代軍隊有個習(xí)慣,,就是將對方派來的使者殺掉,以表示硬搞到底的決心,,“毀書斬使”之事層出不窮。所以當(dāng)使者是個高危差使,。
糟天下之大糕……
樊龍兩鬢上的汗水,,滴滴嗒嗒往下淌,。
秦良玉擺了擺手,讓打谷場上的軍官們安靜下來,。
她目光如炬,,緊緊盯在樊龍身上,語氣變得嚴(yán)厲起來,,說道:“樊將軍,,你看見了吧,我部下的軍隊,,是何態(tài)度,。我在這兒也明明白白地告訴你,石柱兵馬,,永遠(yuǎn)不會叛國投敵,,別說你們要推舉我當(dāng)皇帝,就算推舉我當(dāng)玉皇大帝,,秦良玉也不稀罕,,我的職責(zé)是保家保鄉(xiāng),勘亂殺賊,,頭可斷,,此志不變?!?p> 斬釘截鐵,。
氣壯山河。
打谷場上的將領(lǐng)們,,一片鼓掌聲,。
人人都被秦良玉的話說得熱血沸騰。
如此忠臣良將,,無論在哪個朝代,,都是國家的柱石。
……
再看樊龍……身體開始微微顫抖,。
他面如死灰,,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秦將軍,恕……小人愚魯,,妄自……妄自……我只是奉命而已,,請饒小人一命?!?p> 秦良玉道:“樊龍,,請你回去以后,轉(zhuǎn)告奢崇明一句話,叛國者,,生為亂臣賊子,,死后遺臭萬年。請他好自為之,?!?p> “是……”
樊龍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心里卻悄悄松了口氣,。
看樣子,,自己的命保住了。
正在僥幸,,忽然秦良玉朝旁邊的侍衛(wèi)士兵說道:“給他身上留個記號,。”
“???”
樊龍大驚,我艸……
沒等他再說什么,,兩個精壯的兵勇竄過來,,手里拿著鋒利的牛耳尖刀,抓住樊龍的肩膀,,一個揪住腦袋,,另一個手起刀落。
“嚓,,”
樊龍的一只耳朵被割下來,。
鮮血流下來,順著脖子流進(jìn)胸前衣服里,,瞬時就染紅一片前胸,。
樊龍倒也硬朗,雖然疼得渾身發(fā)抖,,但是硬是咬牙忍住,,沒有叫出聲來,反而站直了身子,,朝著秦良玉一抱拳,,“謝秦將軍不殺之恩?!?p> “你去吧,。”
樊龍抹了一把腦袋上的血珠,,大踏步地離開打谷場,。
……
兵馬在酉陽關(guān)稍事休整,,籌措糧草,為下一步行軍做準(zhǔn)備,。
譚天保對三梆子說:“你跟我去拜訪一個人,?!?p> 小村寨里,,有一位百歲老人,名叫婁倮,,據(jù)寨子里人說,,老人年輕的時候登萍渡水,撒豆成冰,,在山嶺間高來高走,,騰云駕霧……當(dāng)然這些話未必可信。老人真正的本事是精通草藥,。幾十年來為人治病,,造詣頗深。
譚天保為的是討教醫(yī)道,。
兩個人背了一條半路上打獵得到的山豹子皮,,當(dāng)作禮物,在村寨頭人的帶領(lǐng)下,,走進(jìn)老人住的茅草屋里,,恭恭敬敬地施禮問候。
婁倮老人長得可真夠老的,。
白發(fā)蒼蒼,,臉皮干瘦,皺紋就象是核桃皮一樣,。
聽完譚天保的來意后,,老人倒也爽快,很快就答應(yīng)了請求,,給譚天保講解自己年輕時采集練制草藥的經(jīng)驗(yàn),。
彝藥很有特色,尤其是熏蒸,、割治,、酊劑、敷法等等,,都具有獨(dú)創(chuàng)性,。譚天保認(rèn)認(rèn)真真的聽,態(tài)度非常虛心,。
婁倮老人在傳授醫(yī)藥知識的時候,,對譚天保倒并沒多在意,反而一雙老眼,老是在三梆子身上瞅來瞅去,,目光幾乎就沒離開過他,。
這有些奇怪。
譚天保笑道:“老伯,,你是很喜歡我這兄弟么,?”
“唉,”老人嘆了口氣,,“年輕人,,不瞞你們說,他的長相很象我從前的兒子,,可惜二十年前故去了,。”
哦……
譚天??蓱z起老人來,。
二十年前,老人的兒子死了,,只剩下他孤身一人,,雖然得享百歲長命,又有何人生樂趣,?
看得出來,,老人是真喜歡三梆子。
他用一雙枯瘦黑皺的手掌,,撫摸著三梆子的腦袋,,憐愛之情溢于言表,不斷詢問“你是哪里人,,家里父母還好嗎,?娶媳婦了沒有,打仗害不害怕……”諸如此類的問題,。
把三梆子摸得都有些發(fā)毛了,。
譚天保笑道:“老伯,你要是跟他投緣,,不妨認(rèn)個干兒子吧,。”
“那可好,,我敢是愿意,。”老人樂得眉花眼笑,。
三梆子臉紅了,,“天保你別開玩笑,,咱們只在這住一兩天,就要出發(fā),,日后可能再也不回酉陽關(guān)來了,,你還是省省吧?!?p> “我又沒說讓你永遠(yuǎn)留在酉陽關(guān),。”
半天功夫,,譚天保跟老人學(xué)了好多醫(yī)藥偏方和手法,,收獲頗豐,,自然是千恩萬謝,。
從老人的茅屋里告辭出來,譚天保問村寨的頭人,,“婁倮老人的兒子去世后,,家里再沒別人了嗎?”
“你別聽他瞎說,,婁倮從來就沒成過親,,一輩子的鰥夫,哪兒來的兒子,?!?p> “啊,?”
譚天保和三梆子都大驚失色,。
“怎么回事?”
頭人解釋道:“婁果這人性情怪僻,,打了一百多年的光棍兒,,年輕的時候收養(yǎng)過一個猴子,象對待親生兒子一樣對待,,也許……他說的是那只猴子,。”
“我勒個去??!”
譚天保目瞪口呆。
三梆子登時火冒三丈,,差點(diǎn)把眼睛瞪得從眼眶里掉下來,。
“他奶奶的……”
“喂喂,”譚天保趕緊制止他,,“不要口出不遜,,老人一百多歲了,,喜歡你,有什么錯,,至于把你當(dāng)人還是當(dāng)猴子,,這倒是得另當(dāng)別論,你也別太當(dāng)真……”
“天保,,你這不是坑我嘛,,惡心,恐怖……這個老家伙,,他拿我開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