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六月初五,,雁回出發(fā)的日子,,她終究還是回到家里來了,雖然一臉面無表情。
澄舅舅派了敬表哥來接的雁回。
彼時,堇衣愣愣看著她朝著車隊走去的背影,半點沒有回頭,步伐也越發(fā)堅決,,仿佛已無任何留戀,心中一時寂寥無比,。
雁回已登上車轅,,正俯身掀簾,隨著她的身影一點點消失在簾幕的遮擋中,,仿佛被那小小的車簾逐漸吞沒了一般,,堇衣心中一直以來的隱隱的恐慌感也越發(fā)清晰起來,不由得急急跑上前,,叫停車轍已開始滾動的車隊,。
雁回從馬車中探出身子來時,堇衣便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深深地看著她的眼睛,,說道:“大姐姐,你一定要回來,?!?p> 雁回看著面前這張稚氣的孩子臉,一剎那仿佛也受到了某種觸動,,嘴角翕動了幾下,,卻還是什么也沒說,只緩緩將手從那雙肉肉的小手里抽出,,便徑直退回了車廂,沒來由地想道——不是之前一直在病著嗎,?這手怎么還是這么肉,。隨即又仿佛意識到自己方才產(chǎn)生了怎樣的奇怪念頭,不禁懊惱地搖了搖頭,。
元風和立墨都打著馬在車隊旁,,應是要送到城外,殷芮看著堇衣一副悵然若失的神情,,原本的愉快也莫名消減了兩分,,只沉默地陪在堇衣身側,。
“二姐姐,我們都要好好的,?!陛酪峦蝗惶ь^看著殷芮,沒來由地道,。
“傻子,,我們當然會好好的,你就是整日里都想這些有的沒的,,才會一直長不高,。”說罷又伸手比了比堇衣的身高,,扯著堇衣的臉頰道:“你看你,,還沒到我肩膀呢,再胡思亂想下去,,以后可就真成矮冬瓜了,。”
堇衣?lián)荛_她扯著自己兩邊臉頰的手,,不服氣地道:“才不會呢,,娘說你九歲的時候還沒我現(xiàn)在高,以后我肯定比你高,?!?p> “哈哈,那我拭目以待,,不過你的臉越來越大了卻是真的,。”
“你,!都是被你扯大的,,以后不準你再揪我的臉了!”說罷還伸手拍了殷芮的手兩下,,兩人就這樣一路打鬧著回了小院,。
元風那日從城外回來時,也紅了眼眶,,一連好幾日都將自己關在書房里,,惹得殷芮吃味不已,還跑來對堇衣抱怨了許久,,兩手死命地揪著手帕,,只說“若是元風真要為一個姐妹心疼,我倒寧愿是你呢,?!?p> 堇衣一時哭笑不得,,倒不知道這算好話還是壞話了。
幾日后,,元風從書房里出來了,,不知怎的,開始一心督促起堇衣學習馬術,,彼時,,堇衣看著殷芮一臉恨得牙癢癢的模樣,便知道了,,至少她那話絕對是廢話,。
這日,元風又約了堇衣去郊外的馬場,,她早早便起床換了騎裝,,準備去府里的馬棚看白靈。
這段日子里,,除了元風帶著她練習外,,還有戚師父,他是馬場的教習師父,,雖然是胡人,,但漢話說得十分流利。
堇衣很喜歡他,,她能感覺到他和馬之間似乎有種特別的感應,,每當他俯身靠近馬兒時,堇衣都有種其實他們在說悄悄話的錯覺,。
她很羨慕這樣的能力,,可以不要是全部的馬,但是她很希望和自己的白靈也擁有這樣特別的聯(lián)系,。
而當她詢問戚師父時,,他除了告訴她許多安撫、照顧馬兒的小訣竅之外,,還說了一句話——“用心對待他們,,他們有著世上最純凈的心靈,比你我都更純凈,,所以他們對周圍人的態(tài)度有著高度的敏銳,,你用心對他們時,他們自然也會回饋你,。”
堇衣被這句話深深打動了,,那日回程的時候,,她再望著白靈的眼睛時,,仿佛從那里面看到了另一個世界,空靈,、澄澈,、纖塵未染,就像一塊最純凈的寶石一樣,,那一瞬間,,她感受到了一種平和之外的震撼人心的力量。
那之后,,她便決心要自己承擔起照顧白靈的責任,,今日便是她實施這計劃的第一日,不過她卻沒想到自己會在馬棚遇到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紀融,?你怎么在這兒?”
再看見紀融時,,堇衣心中雖沒了之前那種落荒而逃的狼狽心境,,但也頗為別扭,仔細想想,,自己好像已經(jīng)一個多月沒再去紀氏祖孫的院子了,,不過她有叮囑過綠沁照看他們。
紀嬤嬤還好,,她到汀水苑送過好幾次她為堇衣縫制的襪子,,堇衣實在拗不過她,便只能由著她了,,且還意外發(fā)現(xiàn),,紀嬤嬤的繡藝實在了得,便和母親商量了一下,,將紀嬤嬤的差事定在了繡房,,只讓她偶爾做一點活計,不至于操勞的那種,。
至于紀融,,從那一日起,兩人卻是實打實的再沒見過了,。
此時紀融聽見這聲響,,原本俯著的身子也打直起來,堇衣才發(fā)現(xiàn)他長高了許多,,原本比她矮上一截的個子,,現(xiàn)在看著居然已隱隱比她高了一些。
只看這個子,堇衣便不由暗自嘀咕,,綠沁果真沒辜負自己的囑托,,他這是吃了什么,一個月長這么多,?
紀融淡淡看了眼堇衣,,便又轉身擦洗馬鬃了,以他特有的那種沙啞,、冷淡的聲調(diào)答道:“吳管家分派我到此照料馬匹,。”
“哦,?!?p> 這時堇衣才突然想起來,之前她和娘親定了紀嬤嬤的差事后,,娘親問過她對隨行的少年是怎么想的,,她只說讓娘親看著安排就是,別是重活就行,。
當時娘說的好像就是讓吳管家看著定,,沒想到會安排到馬棚,這個比起他之前日日劈柴,,應該算不上重活吧,?
此刻堇衣站在這兒,看著眼前專心洗馬的少年,,相比起來時的壯志躊躇,,一時間倒頗為尷尬,清了清嗓子后,,還是開口道:“我來看白靈的,,它在哪兒?”
“那匹小白馬叫白靈,?”紀融停了手中的活計,,看著堇衣問道。
“嗯,,”堇衣不自在地扭過頭,,又道:“算了,你告訴我它在哪兒,,我自己去牽它出來,。”
“我來吧,,它今日還未進過草料,。”紀融回道,然后放下手中的刷子,,徑直朝后面的馬廄走去,,堇衣忙提腳跟上他的步子,,想看看白靈平日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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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河洛
祝大家新年快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