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堇衣閉著眼睛,,突然嘆道,。
此時她正躺在一片平整的草地上,一手搭著額頭,,耳邊是另一側(cè)坡上傳來的忽遠忽近的笑鬧聲,,莫名便有一絲惆悵之感,白靈在小主人的身旁悠閑地晃著尾巴,,不時低下頭啃啃地上的嫩葉,。
其間芳草萋萋,偶有一陣熱風吹過,,便帶起落英繽紛,,遠遠望去,不失為一派良辰美景之象,。
只古人的良辰美景之后,,緊綴的卻也是“賞心樂事誰家院”的感慨。
堇衣騎著白靈已經(jīng)出來遛了一會兒了,元風三人與族中的兄妹并其他幾家的公子小姐約了射獵,,她既拉不開弓,,馬術也才堪堪學會,加之一向不愛湊熱鬧,,便自尋了一塊僻靜地呆著,,只隱隱能聽見那側(cè)的動靜。
眼下還未到正午,,陽光還沒那么辛辣刺眼,,堇衣瞇著眼望著天,只覺今日的天空似乎格外高遠,,云朵也格外的稀疏開闊,,望著望著,便沒來由地想起了許多人許多事,,往平城去的雁回,,南下的方湄,回隴西的衛(wèi)籍……
一旁的綠沁聽見這聲沒來由的慨嘆,,問道:“小姐怎么了,?”
堇衣側(cè)了側(cè)身,正看見白靈低著頭,,鼻端正是一朵嬌嫩的黃色小花,,仿佛是在嗅那花朵的芳香似的,無意識地喃喃道:“沒什么,,只是突然覺得太陽有些刺眼罷了,。”
說罷又轉(zhuǎn)過身來,,用帽子將臉遮住,,一言不發(fā),似是要閉目養(yǎng)神的樣子,。
沒過一會兒,,又似是被帽檐上纏結(jié)的絲辮搔到了癢處,兩只手不住撥弄著那紫色的條縷,,搗鼓一陣后,,便徑直將帽子移開,呼著氣道:“真是中看不中用,。好姐姐,,你回去幫我取條披帛來吧?!?p> 綠沁為難道:“我這一回去,,小姐身邊就沒人了,。”
“我不會亂跑的,,就在這兒躺會兒,,況且大哥他們游獵的地方就在那側(cè)的坡上,離這兒又不遠,,不會出什么事兒的,。”
綠沁還是不肯松口,,實在是上巳時她沒緊跟著堇衣,,后來便出了驚蛇和從樹上跌落之事,令得堇衣大病了一場,,眼下這吩咐在她聽來,簡直是歷史重演的征兆,。
但又架不住堇衣一直歪纏,,綠沁沒奈何,只得答應回去取披帛,,反復叮囑堇衣在她回來之前不要亂走動,,才一臉糾結(jié)地快步走了,只在心中一直念著“速去速回,,速去速回”,。
方走了一小段,又聽著林中傳來的笑語聲,,突然便靈光一閃,,急急改了腳步往那聲響走去,尋了元風身邊的松節(jié),,讓他去三小姐身邊照管一會兒,,這才安心往莊子走去。
這廂,,堇衣正將手臂舉在眼前,,藉此遮擋一些光線假寐,便聽著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傳來,,心中正暗自驚奇綠沁的迅速,,睜眼四顧后,卻什么也沒望見,。
但那聲響還在繼續(xù),,堇衣徑直坐起身來,警惕地又環(huán)顧了一圈,,只見白靈仍然一副悠悠的姿態(tài),,晃著尾巴吃草,一時不由失笑,這性子怎么比她還不著急,?
隨即從自己的鹿皮靴筒中抽出了一把裝飾精良的匕首,,緊緊盯著響動的那一簇草叢。
這匕首十分小巧,,之前藏在她的靴筒中時,,完全看不出來里面有東西。
她還記得,,這匕首是她從東府的潤堂兄處得來的,,這位潤堂兄常年走南闖北。去年他往西域走了一趟,,帶回了許多新奇物什,,這匕首便在其間。
當時叫了蘇氏三房的姐姐妹妹們都去挑選,,原本堇衣無甚興趣,,只打算去全個禮數(shù),卻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這匕首,,只看一眼,,她便覺得莫名的喜歡。
刀鞘上的圖騰也有幾分奇特,,有幾分像狼頭,,又有幾分像狐貍,最重要的是,,實在小巧的緊,,即使她單手拿著,也不會不好握,,若是等她再大一些,,應該就是剛剛好的程度。那時堇衣便覺得,,這把匕首一開始怕就是為了女子打造的,。
那次她只挑了這一把匕首,心中歡喜不已,,及至向潤堂兄道謝時,,比之往日都更誠心了幾分。
而潤堂兄看見她挑的東西時,,也頗為意外,,直夸她眼光好,與這匕首有緣,,還說自己本沒打算將此物放在其中給她們挑選的,,原想著她們應該都不喜歡,,沒想到陰差陽錯之下,還是被堇衣挑走了,,刀也確實是把好刀,,鋒利無比,適合女子,。
在那之后,,堇衣便時時將其拿在手中把玩,卻從未真正使用過,,這次學馬術,,也是瞧著靴子與這匕首似乎頗為匹配,便將其置在靴筒中,。紫霜發(fā)現(xiàn)時還曾與綠沁一起嘀咕過她“假把式”,。
當下她聽著仿佛越來越近的窸窣聲,眼睛死死盯住那簇微微晃動的茂密草叢,,額頭上也開始沁著些許汗珠,,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一旁的白靈卻仿佛一無所覺,,仍然悠閑無比。
仿佛過了許久許久,,草叢中才微微探出一只紅色的前蹄,,隨即,一匹渾身血紅的馬也整個身子躥了出來,,氣定神閑地往堇衣這邊走著,,停在了白靈身旁,兩匹馬一時間似是互動了起來,,在交談著什么,。
而這馬走出的一瞬間,后面便再無聲響傳來,,堇衣緊繃的身體才頓時放松,,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后,便攤著手腳又躺回草地上,。
回想起自己方才的一系列舉動,,原來竟是被一匹馬給嚇的,只覺實在虎頭蛇尾,,不禁傻笑起來,。與此同時,一種劫后余生之后的莫名的松弛感也在心頭縈繞著,,就連鼻尖的氣息似乎都跟著清新了幾分,。
還未待她從這一奇特的感覺中回復過來,,白靈便提著慢悠悠的步子,跟著那匹無端出現(xiàn)的血紅馬走了,。
堇衣愣神之后,,在它身后連喚了好幾聲,卻都沒什么用,,一時站在原地萬分糾結(jié)起來,。
一邊是她對綠沁的承諾,一邊是頭也不回的白靈,,而兩匹馬的身影又越來越遠,,眼見著就要消失在草叢轉(zhuǎn)角處,堇衣跺了跺腳,,俯身撿起地上的帽子,,便徑直追了上去。
“綠沁,,我實在對不起你,,我追上白靈就盡快趕回來?!陛酪滦闹邪蛋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