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最初朱棣只是戲言,,并沒有真的打算販賣府里積攢的關(guān)外貨品,,不過回來一想貌似還不錯,,扮做商賈才能真切感受到當(dāng)?shù)氐娘L(fēng)土人情,。
便讓福晉將府中用不上的關(guān)外物品全都收拾了出來,,連上太子和十三阿哥提供的,,浩浩蕩蕩裝了十幾車,,瞧上去還真有幾分南下販賣北貨的商隊(duì)模樣,。
臨行前進(jìn)宮報備時,,康熙也覺得有趣,,本來就只是看不慣老四懶散,派他南下歷練的,,又不是真的指望他處理防汛事宜,。
這兄弟兩個用商人身份做掩護(hù),,深入市井百姓間,傳回來的密信,,可比那些個只會粉飾太平的官樣文章真實(shí)多了,,故而又大方的賞賜了三車皮貨以示鼓勵。
不管別的兄弟們心里到底是怎么想,,動作倒是很快,,全都有樣學(xué)樣送上一車兩車的皮貨,搞得朱棣很是頭疼,,南方冬季雖然濕寒難忍,,但畢竟時日短,富貴人家會拿皮毛做褥子鋪蓋,,卻不會像北方這樣大量做成斗篷,。
這么大的量急著出手壓價不說,就連全部賣出都會很困難,,朱棣都有些懷疑老九已經(jīng)徹底清醒,,故意串通兄弟們折騰自己呢!
說起來父皇雖明令禁止藩王從事四業(yè),,朱棣在燕王時期卻是全都做過,,也多虧了軍衛(wèi)所屯田制度,當(dāng)初岳父老早就敏銳察覺到藩王權(quán)勢過大,,必遭繼任者忌憚,,提醒自己悄悄扣留一部分糧食換成鹽茶,派心腹與蒙古人交易,,當(dāng)時只是為了以防削藩后朝廷克扣俸米,,一家人生活難以為繼,沒想到最后卻用來靖難了,。
剛出發(fā)時朱棣一直都坐在馬車上,,翻看著手中的《大明一統(tǒng)志》,認(rèn)真規(guī)劃這一路該如何行進(jìn),,皇阿瑪雖說是讓自己和十三去巡視河道以防夏汛,,但也強(qiáng)調(diào)了要詳細(xì)記錄沿途風(fēng)土人情,此時還遠(yuǎn)未到汛期,,時間還多的是,,可以先順道在徐州將這些皮貨處理了,再換上些輕便的貨物上路,。
外面陰雨綿綿騎不了馬,,十三阿哥悶在車內(nèi)十分憋屈,看四哥只是專心盯著手里的書卷,,百無聊賴地掀開簾子往外面望,,卻是灰蒙蒙一片,,絲毫沒有春日的爛漫,頗有些意興闌珊,,只能靠在椅背上打瞌睡,。
朝陽門至通州的路是進(jìn)京人員、糧食,、貨物的要道,,也是皇帝拜謁東陵及巡幸江南之路。但這條路卻是土路,,遇上連陰雨,,車轍成深溝,泥濘難行,,甚至中途還數(shù)次陷車,,嚴(yán)重影響了行進(jìn)速度,一行人花了整整一天才到達(dá)通州,。
天色已晚只好現(xiàn)找客棧住下,明日再從通惠河上船,,直奔徐州地界下船,,徐州這個地方連通直隸、河南,、山東,、山西、陜西五省,,是做買賣的絕佳之地,,等這匹皮貨出手后再南下。
晚膳時,,朱棣簡要說了接下來的安排,,十三阿哥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捏著酒杯嬉笑道:“我沒意見,,凡事全都聽四哥你的,,只有一件,等到了徐州,,我要好好開開葷,。”
朱棣寵溺地一筷子拍向十三阿哥的手上,,故作惱怒地訓(xùn)斥道:“胡鬧,!老九的例子活生生擺在你面前,還敢去那種地方,,也不怕跟他一樣染上臟??!”
十三阿哥飛快將手縮回,夸張地吹了吹,,諂媚地笑道:“就是因?yàn)榫鸥缒敲疵詰?,我才更想去!之前在豐臺大營,,那里的同袍們沒事就湊在一起,。點(diǎn)評八大胡同的姑娘們,我心中好奇的不行,,卻不好拉下臉面跟他們一起去,。四哥,難得咱們這次出來改名換姓的,,一起去見識見識吧,!”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想跟你做連襟,!”朱棣平淡地吃菜喝酒,絲毫不為之所動,。
十三阿哥撇撇嘴,,不滿地嘀咕:“難怪二哥老笑你在修仙!滿腔熱情都在倒騰那些強(qiáng)身健體的方子上了,!四哥,,難道您對女人也不感興趣嗎?您這樣清心寡欲的,,日子過得有什么意思呢,?”
朱棣悶下一大口酒,苦澀地開口:“不是不感興趣,,我也曾年少輕狂過……只可惜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十三,你能明白嗎,?”
十三阿哥迷茫地看向朱棣,,印象中四哥好像一直都是這幅清心寡欲的樣子啊,再努力回想,,對了,,莫非是李側(cè)福晉?這些年四哥的孩子都是她所出的,哈哈,,難怪四哥從不曾讓她出來見客,,便一臉我懂,你不要小瞧我的賤笑,。
朱棣心知這小子想歪了,,卻也不介意,方才一時沖動,,說出了心里話,,十三真要是追問下去,總不能像哄騙福晉那樣,,還說是夢中人吧,。
等十三阿哥酒足飯飽回房休息后,朱棣躺在床上,,又開始懷念妙云的音容笑貌,,直到夜深人靜更是孤枕難眠,干脆起身隨手寫下了幾句詩:明月何皎皎,,照我羅床幃,。憂愁不能寐,攬衣起徘徊,。
反正也是睡不著了,,朱棣索性在桌邊坐定,開始給康熙寫密信,,講述了從朝陽門到通州這一段路泥濘難行,作為繁忙的漕運(yùn)最后一程,,每日都有上千輛車通行,,太過不便,建議能鋪成石板路,。
朱棣雖然想要和太子劃清界限,,十分滿意此次能夠南下躲清靜,卻更為期待早日執(zhí)掌戶部,,故而十分詳盡地推算所需人力物力,,甚至運(yùn)用自己在工部所學(xué),還畫出了草圖,。
夜深人靜的,,不好動用算盤,寫寫算算的十分耗時,,故而最終定稿已是天色大亮,。
等到十三阿哥一覺睡醒,從過來敲門時,朱棣剛好抄錄完,,愜意地伸了個懶腰,,才示意蘇培盛開門。
十三阿哥進(jìn)門看到滿地的廢紙,,小心地避開,,立在書桌前,疑惑地問道:“怎么了這是,?”
朱棣低頭整理著桌上的紙張,,隨口道:“昨個那條路太爛了!天子腳下竟有如此難行之路,!簡直丟盡我大清的臉面,!給皇阿瑪上封折子,希望能修成石板路,?!?p> 十三阿哥憂慮地點(diǎn)點(diǎn)頭:“是啊,!以往出京都是跟著皇阿瑪?shù)挠{,,沒想到平日里竟如此難走!”
朱棣將信件放入信匣中封好,,才緩緩開口:“所以皇阿瑪才會贊同咱們微服私訪,,身在高位底下多的是溜須拍馬之徒,貧苦大眾的艱辛卻極難直達(dá)天天天聽,,咱們這次便要將路上的見聞詳細(xì)呈現(xiàn)給皇阿瑪,。”
十三阿哥湊過來,,嘴對耳地低聲道:“可是四哥,,皇阿瑪可向來最重顏面,若是民間……”
朱棣淡淡一笑:“放心,,四哥自有分寸,!好了,趕緊用膳吧,,忙了一夜,,待會上船好補(bǔ)眠!”又將手中的信匣遞給蘇培盛:“送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