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單弈中途出去干了什么,,那是一場漫長的嘗試,。而且顯然,嘗試的結果不如人意。
同樣的,,這次嘗試也斷了他一條路,。幾乎直白的事實恨不得拍在他臉上,,仿佛說,,逃避是不可能的,想都不要想,。
單弈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無語只是一瞬間的事,得知不能逃避的那一刻他就放下了這個念頭,。
再次回到這間教室,,不得不說,這么多年的書不是白讀的,,坐在這兒短短幾分鐘,單弈覺得自己已經(jīng)完全適應這個環(huán)境了,。如魚得水,。
而且這間教室,跟他想象中的并無差別,,甚至更好,,寬敞,明亮,,前有一看就很豪華的黑板和投影儀,,后有花里胡哨的板報墻和置物柜,,凈水機空調應有盡有,關鍵是人少,,相比記憶中的人擠人擠人,、桌子恨不得嵌到墻里去,這里寬松的讓人受寵若驚,,比記憶里只大不小的空間,,只有三十幾張桌子,是單人單桌,,不過還是兩兩并在一起,,給他們組了個同桌,所以看起來更加松散了,。
時代發(fā)展那么快,,可能現(xiàn)在小孩都是這配置?反正對單弈而言,,這可真是黃粱一夢才能享受到了,。
這場,不虧,。
單弈想著自己這段雖短但跟坐過山車一樣的經(jīng)歷,,心累的同時又覺得哭笑不得。
這具更加年輕的身體終究還是對他造成了影響,,以前,,他只會想盡辦法完成那個實驗,現(xiàn)在……他看了一圈,,陌生又熟悉的環(huán)境,,居然也老老實實坐在這里了,還有一點蠢蠢欲動,。
果然,,還是有所期待的。
單弈是一個很會放過自己的人,,想法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他一點兒沒有怪罪自己,反而看著桌子上這堆不管是以前還是現(xiàn)在都能讓他眉頭緊的夾死三只蒼蠅的東西,,新的想法立刻在腦子里形成,。
九點半,晚自習放學鈴聲按時響起,。
窸窸窣窣收拾東西的聲音持續(xù)了幾分鐘,,周圍緩緩陷入寂靜。很快,,教室里變得空蕩蕩的,,只剩下單弈一個人,。他動作一直慢騰騰的,忙活了十來分鐘,,也不知道收拾了些什么東西,。最后抱了一摞看著就很重的夾著零散卷子的書本,高度能達到胸口,。和單肩挎著的那只看著就沒什么重量的黑色書包,。在咚的一聲重物落地聲中,關燈落鎖一套動作成,,然后出了教室門,。
這個時間,路上的人已經(jīng)寥寥無幾,。教室的燈都關了,,學校透著一股子昏暗,只有路兩邊散發(fā)著昏黃色光線的路燈還在月亮底下盡職盡責的工作,。
單弈跟著記憶走,,走到離寢室大門大約五十米處有個岔路口,遠遠看了看那扇果然也很熟悉的柵欄大門,,駐足片刻,,轉身往另一條路上去了。
離寢室熄燈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單弈現(xiàn)在感覺很復雜,。如果他真的只是這所學校的一個高中生,這會兒應該挺緊張的,,要卡著時間回宿舍,。
雖然這里管的不嚴,但是畢竟高中不比大學,,晚歸雖然沒有人查,,但是宿管阿姨會定時鎖門,所以,,要么干脆就別回去,,要回去就別晚回,不然少不了第二天被扣班級分,。
單弈當然不是考慮不回去的事,,回肯定是要回的,只是他經(jīng)歷過以后的事,,對這些已經(jīng)無所畏懼,,心里不會再有那種遲到了天就塌了的恐懼感,。
終究是成長了,?!€是好怪。
這種奇妙的感覺用文字描述就很蒼白,,雖然從來沒有來過這里,,但是記憶里又有關于它的一切,像是有人使用過這具身體提前體驗了一切,,又把記憶留存了下來,。
不過目前還是觸發(fā)模式,他也是看見了這個岔路口,,才想到這條路還通著操場的事,。
然后一時興起。
細思還是有點恐怖,。試想有一天,,你突然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腦子里還有關于這里的一切,,但你明明就有另一段完整的記憶,,你知道自己不屬于這里,但是沒有人知道,,也沒有東西能證明,,甚至最后,你反而開始懷疑自己,。
好了,。單弈沒有。這家伙依舊很坦然,,反正從那張幾乎沒有表情變化的臉上,,你也看不出來他的想法。
這個點兒,,操場上幾乎沒什么人,。開學好像才一個月,大家都不太積極,。正好便宜了單弈,。他把書包往操場邊上的圍欄尖上一掛,圍著操場慢跑起來,。
少年本該青春意氣,,跑起來都帶著風。單弈套著少年的殼子也不例外,,他一邊跑,,一邊分神整理思路,黑色短袖和夜色慢慢融為一體。清冷的空氣從肺部呼出,,單弈連跑步都掛著那副無情無欲的臉,,腦子倒是轉地飛快,就是沒什么用,。
那個光團,,就是那個說著奇怪的話把他弄來這個地方的聲音,在那個奇怪的空間的短暫的出現(xiàn)了幾分鐘就消失不見,,什么也沒有給他留下,。
雖然有這具身體本來的記憶,但是還有一大堆東西沒有搞清楚,。什么救命之恩,?把他弄來這里到底是要干什么?要他干什么,?為什么連拒絕都不可以,?祂到底是什么東西?現(xiàn)在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堆問題,,一個都沒有答案。
雖說好習慣讓人受益終生,,但單弈跑步,,真是很不符合人設的愛好。他不僅跑,,跑的還挺快,,不過沒多久就慢下來了。
于他而言,,跑步不過是思考的一種手段,。要在晚上,燈光昏暗,,或者沒有什么光的地方,,最好也不要有什么人。
一個人跑,,跑著跑著思路仿佛也會變得更加順暢,,想不通的事情很快就有了突破口?!贿^這次明顯沒用,。
估算著剩余體力,單弈喘息著停了下來,,開始速走,。他本來想跑五圈的,,但是這具身體的體能比他想象中還要差點,才三圈半,,呼吸就已經(jīng)跟不上,。這體質,體側都拿不了及格吧,。
要鍛煉,但要循序漸進,。很快到了操場后半程,,遠遠能看見操場大門。
操場上的大探照燈早在單弈奔跑的時候就關了,。這座操場還在建造中,,一些小的照明設施還不是很完善,遠遠才會有一處燈亮,,所以黑暗的地方有很多,。不過今晚有月亮,滿月,,所以也不影響什么,。
這一趟強買強賣也不是一點可取之處都沒有,單弈發(fā)現(xiàn)自己現(xiàn)在視力特別好,,這對一個幾乎大半輩子離了眼鏡都活不了的人來說是多么大的誘惑,。能去考飛行員了,單弈垂眼慢走,,沒由來地想,。但是腿長步子大,所以其實走得并不慢,。
視力很好,。好的有點過分。反正如果是以前,,他應該注意不到路邊陰影里那只腳,。那只,明顯是個人的腳,。
周圍不知何時人都走光了,,原本是死一般的寂靜,又起了嗚嗚的風聲,。深夜的高中操場,,四野空蕩,風聲鬼哭狼嚎,。操場這一段沒有照明燈,,只有天上掛著的那盞昏黃的月亮,即便剛剛拿它照亮夠用,現(xiàn)在這種情況明顯也就不夠用了,。
正當此時,,月亮上又飄來一大片云……
然而單弈腳步不停,神色不變,,本就只是隨意一瞥,,現(xiàn)在也只是一副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的樣子,不急不緩的步調,,踏著月色,,向逐漸被遮蓋的黑暗中走去。
他本意是不想給自己惹麻煩,,但是月光被遮蓋的最后那一剎,,余光里閃過一道反光。他沒有刻意追逐,,拜良好的視力所賜,,還是看清了閃光的來源。
那是一串手鏈,,造型很獨特,,是條銀色小蛇,小指般粗,,纏著左手手繞了三圈,,間距勻稱,蛇口大張,,尖牙咬著尺側小魚際肌腹,,印出兩只小小的凹槽。
那只手……
單弈回神,,腳步停了下來,。
之所以對此了解的這么細致,是因為今天下午單弈才在廁所看見過它,,這樣的手飾戴在那樣一只手上,,實在是讓人印象深刻。而且不出意外的話,,手鏈的主人還跟他有點淵源,。
于是單弈腳步一轉,直奔著那個露出一只腳的地方去了,。
學校的建造歷史不比單弈的入學時間多幾年,,顯而易見,圍墻旁邊,,操場邊緣,,這種人跡罕至地方,,有個雜草叢生,建筑廢料堆積的很常見,。
單弈走近,,看的更加清楚,那人低著頭,,一手撐地,,另一手放在蜷起的那條腿的腳踝上摩挲。原來是坐著的,,不過路邊剛好有一片草叢,,這人就剛好被草擋住。
這個學校的校服上都有名字的刺繡工藝,,在胸口處,很顯眼的地方,,方便在某些時刻一眼抓到?jīng)]規(guī)矩的學生,,單弈現(xiàn)在眼神好,記憶力也很好,,下午偶然間瞥到的刺繡紋路在腦海里一晃而過,,被捕捉到,他喊了一句,,“喻涼澈,?”
男生抬起頭,月光剛好散開,。
月下看美人這種事是不分男女的,,不管是看的人,還是被看的那一個,。
碰巧,,單弈對別的事都提不起興趣,唯獨對美好的事物會多幾分耐心,。
心里那點私人恩怨忽然就沒了,。
腦子不轉的那幾秒,嘴有自己的想法,,“菩薩心腸啊,,大晚上在這喂蚊子?”
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把心里話說出來的單弈,,安靜地閉上了自己的嘴,。
過了兩秒,那個男生,,叫喻涼澈的說,,“不是,。”
他也沒有那么善良,。
這很明顯,,他就是腳崴了。
現(xiàn)在的氣氛很怪異,,至少不是單弈想要的,,別的暫且不說,下午碰到這人,,晚上就被老周叫出來談話,,以單弈的心思,很難不多想,。
他安然站在原地,,一點誠意都沒有地問,“要幫忙嗎,?”
“要,。謝謝?!蹦猩纳ひ舯鶝鰶龅?,不同于單弈刻意壓出來的低沉,年輕人的聲音很清澈,。
單弈本是客套一問,。以他看人的水準,這哥們兒應該是個動不動就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不近人情冰山款,,沒想到看走眼了,。
不過也能理解,深夜在操場崴了腳,,沒了他,,不知道還能不能碰到下一個人,單弈腦子忽然開竅似的不再廢話,,單膝蹲在地上,。
他以前跑步也崴過腳,對此小有經(jīng)驗,,先是動了動喻涼澈的腳踝,,問了幾句確定不嚴重。
然后才穿過胳膊把人架了起來,。
這會時間,,操場人幾乎清空了,本來也就沒幾個,。單弈和喻涼澈兩個同樣身高腿長的男生相互攙扶著離開操場,,氣氛看著很是和諧,。
單弈的東西就在門口護欄的尖尖上掛著,到那兒順手就取了,。
兩人相互撐著走出操場,,深夜的校園寂靜無聲。
從操場到寢室樓有一段距離還沒有完善,,到處都是漆黑一片,,路燈也要聲音才會亮,還是那種模糊的光影,,聊勝于無,。
以這兩個人的動靜,基本在黑夜里穿行,。
單弈發(fā)現(xiàn)這人有點矛盾,。
看得出來兩人不熟,喻涼澈能不挨著他就不挨,,實在不挨不行的地方,,也是輕輕的,生怕累著他似的,。
但是偏偏這人抓他抓的特別緊,,單弈穿的短袖是寬松款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勒在身上了,。
準確說,卡他脖子了,。
“你在怕,?”單弈是真心問。他吝嗇于使用自己為數(shù)不多的情商,,自從發(fā)現(xiàn)直來直往的話能省去人生一半的煩惱后更是將這個要死不活的屬性發(fā)揮到極致,。至于被問的人會不會多出來一半煩惱,跟單弈有什么關系,。
而且初次見面他已經(jīng)很收斂了,,都沒有直接說他被卡脖的事。而且他真的只是問問,。
喻涼澈抓著的手松了一點,,單弈聽見旁邊冷淡的聲音,“沒有,?!?p> 單弈轉頭看著喻涼澈,發(fā)現(xiàn)這人緊抿著唇,,表情認真,,仿佛在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兩人走的很慢,主要是喻涼澈慢,。單弈原本以為是他腳崴了,,現(xiàn)在想想,可能不全是,。
他一只手扶著喻涼澈的肩膀,,空閑的那只反手拉開背包鏈,從中摸索出了一只手機,。這就不得不提一句,,這個學校,高中,,居然讓帶手機,!
單弈不能理解,但是非常滿意,。
手機在手上轉了個面,,單弈拇指在屏幕上劃了個圖形,手電筒開了,。
兩人面前的區(qū)域出現(xiàn)一小片暖黃色的光圈,。
光出現(xiàn)后,喻涼澈幾不可聞緩了一口氣,,手下的動作放輕許多,,行動也自然了許多。
他轉頭看單弈,,只看見側臉,,卻有些發(fā)愣。
還是那張臉,,不知道為什么,,給他的感覺卻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今天的單弈,,表情平淡,,看人的眼神都帶著包容性,又好像是完全游離在外,。
下午那會兒,,其實就有這個感覺,當時還以為是錯覺,,看來不是,。
單弈變了,喻涼澈確信,,夜晚只是加深了這個感覺,,好像在黑暗里,,這人就不用再精心偽裝一樣。
他以前都在偽裝自己嗎,?
喻涼澈不由得想到這個問題,。
單弈忽視來自旁邊的視線,遠遠看見寢室樓,,就問了一句,,“你在哪個寢室?”
“我不住寢室,?!?p> 兩人默契站住,對視一眼,。
命玖離
晚自習,,別的同學都在埋頭苦學。 單弈:這是什么,?廢紙,?丟掉。這又是什么,?寫過的卷子,?丟掉。這又是什么,?……丟掉,,丟掉,通通丟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