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晚上十點多,,麥子芊終于把所有工作都完美收官,,分門別類,、圖文并茂她很是滿意,。站起來轉(zhuǎn)動轉(zhuǎn)動頸部,,扭了扭腰肢,拔下優(yōu)盤,合上電腦,,拿起衣服去洗澡,。這一夜她睡得昏天黑地,直到被鬧鈴叫醒才覺得身上涼涼的,,縮了縮肩膀,。她趕緊看一看心寶,小臉紅紅的,,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身上蓋著的小被已不知去向?!霸懔?!”麥子芊感覺大事不妙,伸手一模,,額頭發(fā)燙,,頓時吃驚不小,立刻從抽屜里拿出體溫表,,用力甩了甩夾在心寶腋下,。孩子瞇著眼睛看了她一眼,又昏昏而睡,。五分鐘后體溫表上顯示三十八點六度,。麥子芊懊悔不已,手忙腳亂地穿好衣服,,洗刷完畢后叫醒心寶擦了一下臉,,便匆匆去了醫(yī)院。
醫(yī)生說是受涼引起的扁桃體發(fā)炎,,至少要掛五天吊瓶,。怎么辦?只能打電話向胡斌請假,,出乎意料她竟然二話不說爽快地答應(yīng)了,,并囑咐她不要著急、照顧好孩子,。麥子芊聽了心里暖暖的,。
心寶不哭不鬧,只是有些無精打采,,張著小嘴咳嗽的樣子讓人心疼,。“對不起,,寶貝,,都是媽媽的錯,,對不起!”麥子芊的心里一遍遍自責(zé),。
莊美云聞訊趕來,,安慰她說:“秋風(fēng)乍起,小孩子著涼發(fā)燒很正常,,你看醫(yī)院里的人比平時增加了不少,。”說著拿出一個肉夾饃一杯粥遞給麥子芊,?!皼]吃飯吧?只有把自己照顧好了才能照顧好心寶,?!币贿呎f一邊小心地把心寶接過來,喂粥給她喝,。麥子芊轉(zhuǎn)過臉去,,淚眼婆娑。
張博文的電話如約而至,,麥子芊告訴他心寶玩得太累,,早早就睡了。
整個晚上,,麥子芊幾乎沒合眼,,一會給心寶喂水,一會量體溫,,一會用毛巾捂頭,、擦手腳,孩子的每一聲咳嗽都像針一樣扎在她心上,。
周二上午,,麥子芊正帶著心寶掛吊水,胡斌的電話打了來,,詢問她之前的工作做好了沒,。麥子芊說做好了已存進優(yōu)盤。胡斌又問,,公司高層近期要召開會議,,對每個部門逐一審核,方不方便把材料送過來,?
麥子芊問:“什么時候開會,?我可以托人照看一會孩子趕過去參加?!?p> “只有部門負責(zé)人才可以參加,,如果你認為我們看不懂你寫的內(nèi)容,,那你可以不用上交?!焙蟮恼Z氣明顯增加了力量和色彩。
“對不起,,胡主管,,我不了解情況,下午我就送過去,?!?p> “不用了,一會我叫人去拿,,你發(fā)個位置就行了,。”
一個小時后,,小雅風(fēng)塵仆仆地趕了過來,。
“怎么樣,好點了嗎,?”一見面她就關(guān)切地問,。
“好多了,叫阿姨,?!丙溩榆分钢⊙盘崾拘膶殹?p> 心寶乖乖地叫了一聲,。
“來得匆忙,,只在路邊的超市買了點零食?!?p> “謝謝阿姨,!”心寶的禮貌令人憐愛,小雅情不自禁地摸了一下她的小臉蛋,。
“這次會議搞得很神秘,,不知黑白雙煞鬼鬼祟祟會使出什么陰謀詭計?!?p> “注意措辭,!”麥子芊一本正經(jīng)地提醒道。
“哦,,對,。”小雅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麥子芊從包里掏出優(yōu)盤交到小雅手上:“我的身家性命可都在這里,!”
“明白!任曉光在外邊車里等我呢,,走了啊,,隨時給你消息?!?p> 其實麥子芊并沒有太多擔(dān)心,,四年的工作經(jīng)驗告訴她雖然這份報告不是中規(guī)中矩,但也并非完全推陳出新,,為安全起見,,在很多方面還是保守了些,沒有絲毫顛覆性的理論,,應(yīng)該放之四海而皆準,。麥子芊頗有成就感。
晚上,,心寶在與爸爸通話時,,一邊看著自己的手背一邊嬌聲嬌氣地說:“爸爸,我打針了,,打了兩下,,阿姨還夸我勇敢呢?!?p> “怎么啦,,心寶?”緊張的情緒難以控制,。
“我感冒了,,咳嗽?!闭f著不由自主地咳了幾聲,。
麥子芊接過手機,故作輕松地說:“昨天發(fā)燒,,今天好多了,。”
“……”張博文沒有講話,。
“是我沒照顧好她,。”麥子芊滿懷歉疚,。
“小孩感冒很平常,,聽著你的聲音很沙啞,我非常擔(dān)心?!?p> “沒事,,我好著呢?!丙溩榆芬蝗缂韧厮?。
“二姐呢,她也不告訴我,?!?p> “姐夫生病住院她回去照顧了?!?p> “???那讓我媽過去幫忙吧,?”
“不用,不用,!相信我真的能行,!”一如既往的執(zhí)拗。
“那好吧,?!睆埐┪娘@然憂心忡忡又無可奈何。
周三上午,,莊美云又來到輸液室告訴麥子芊,,昨晚張博文千叮嚀萬囑咐要她幫忙照顧她和心寶,迫切和焦慮的語氣令人動容,。
“他就是這樣婆婆媽媽,。”麥子芊本來想笑卻開始不停地咳嗽,。
“呦,,你也傳染上了,聲音都成這樣了,,吃藥了沒,?”
“喝了包板藍根?!?p> “恐怕壓不住,,回去再吃點消炎藥,如果不舒服就告訴我,,隨叫隨到,。”
“好的,?!丙溩榆愤B連點頭,。
誰知到了晚上,她已是時冷時熱頭重腳輕了,,張博文打電話也沒接,,事后回了條“剛才正在洗澡,一切都好,,勿念”的信息,。張博文立刻回復(fù):“真沒事?”“真沒事,!”為證真實,,她還強打精神拍了個美顏照發(fā)了過去。然而無論吃了多少藥,,喝了多少水都無法阻擋來勢洶洶的感冒病毒的侵擾,。下半夜,嗓子又干又痛,,像喝了辣椒面一樣,。
周四一早,她不得不打電話求助,,等莊美云匆匆忙忙地趕來時,,第一眼看見麥子芊就大吃一驚:“怎么折磨成這樣?”然后用手探了一下麥子芊的額頭:“燒得不輕,,走,,咱們?nèi)メt(yī)院!”
“一會我自己去就行,,你把心寶帶走吧,,她剛好……”聲音像被擠扁了一樣完全成了另一種形狀,而且不住地咳嗽,。莊美云憂心忡忡地望著蓬頭垢面,、憔悴不堪的麥子芊,幾乎要掉下淚來,。她一言不發(fā)地拿出手機點了外賣,,并附言“急需、快送”的字樣,,然后對著麥子芊義正辭嚴地說:“我馬上請假,,心寶我來照看,但是你吃過早飯后必須趕緊去醫(yī)院,,這個家可等著你來支撐呢,。”麥子芊無言以對,輕輕地點了點頭,,莊美云的雪中送炭令她感動不已,。
醫(yī)院里人山人海,每個繳費窗口都排起了長隊,,雖然機器掛號很是快捷方便,,但候診卻很漫長。醫(yī)生讓麥子芊張大嘴巴,,用木簽壓著舌頭打開手電筒向里照了照,,用聽診器聽了聽,開了一張驗血的單子,。又是漫長的等待之后檢查結(jié)果在將要下班的時候打印了出來,。醫(yī)生的診斷是氣管和咽部發(fā)炎,如果力求盡快好轉(zhuǎn),,就要打抗生素消炎,。此時麥子芊已是頭昏腦漲、精疲力盡,,當然巴不得越快越好,。
中午時分,,莊美云抱著心寶遠遠地向麥子芊打了招呼準備離開,,但心寶掙脫著要來找媽媽,被莊美云哄著勸止了,。
麥子芊扎上針的時候,,一個小護士送來了莊美云買的餡餅和礦泉水,雖然簡單清淡,,但符合她的病情也符合她的心境,。
張博文的電話竟然打來了,近七個小時的時差,,想必他才剛剛起床,。麥子芊沒有接,已經(jīng)化學(xué)到連自己都陌生的聲音會嚇他一跳而又徒增擔(dān)心和煩惱,。
孰料她越是不接張博文越是胡思亂想,,電話自然打到莊美云那里。她倒是毫不客氣直截了當,,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數(shù)落:“你還知道打電話呀,!自己跑到十萬八千之外逍遙自在,出什么國,、學(xué)什么習(xí),,家都要塌了!兩個人無依無靠,子芊如果有個三長兩短,,看你怎么對得起孩子和自己的良心,!”因為她的聲音里帶著哭腔,把張博文驚得失魂落魄,,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
“芊芊呢,,她在哪?怎么樣,?心寶呢,?”張博文越是看不見越是心急如焚,恨不得背生雙翅飛過千山萬水,。
揉了揉眼睛,,平復(fù)了下心情,莊美云緩和了口氣說:“心寶沒事,,在我這兒呢,。子芊發(fā)燒、咳嗽正在打針,。對不起啊,,看她的樣子我心疼……”莊美云實在說不下去,道了聲再見就掛掉了,,看著正在桌邊津津有味地吃著食物的心寶,,胸腔內(nèi)被滿滿的酸楚和憐愛填滿。
回到家,,麥子芊沒解鞋帶就褪下鞋子,,赤著腳爬到床上蒙頭就睡,昏天黑地,。有雷有雨,;有大山逼近;有繩網(wǎng)纏身,;有亂花飛濺,;還有張博文愁苦的臉。麥子芊翻了個身繼續(xù)她虛幻可怖的歷程,?!败奋贰,!钡统炼七h,,“芊芊?!庇忠宦曊媲卸钋榈暮魡?,令麥子芊抬起沉重如鐵的眼皮,,混沌模糊的視線里依稀是一張熟悉的臉。麥子芊又閉上了眼睛笑著喃喃自語:“燒成魔了吧,,還有幻覺,。”說著又要翻身,,但胳膊被用力地拽住了,。
“芊芊,是我,?!彼坪蹙驮诙叄坪蹙驮谘矍?,麥子芊睜開了雙眼,,果然是張博文,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自己,。
“水,!水!”喉嚨里像進了沙子,。麥子芊仿佛剛從沙漠中死里逃生,,接過張博文遞過來的水“咕咚咕咚”一飲而盡。
像久旱逢甘霖的禾苗一樣,,眼睛有了神韻,,也有了支起笑容的力氣。張博文輕輕地托起她的頭放進自己懷里,?!败奋?,芊芊,!”他把臉貼在她的頭發(fā)上,心如刀絞,?!斑恰⑦恰丙溩榆愤B連咳嗽了好幾聲,,張博文趕緊松開,。麥子芊捂著嘴巴和鼻子,抽了好幾張紙,,把眼淚鼻涕擦干凈,。
“離遠點,別傳染上你,?!甭曇綦m然仍像走音的弦一樣跌宕起伏,、把控不住,但感覺神清氣爽不少,。
“不會的,,我的免疫力強?!睆埐┪淖笫峙闹馗?,右手拉住麥子芊的手不放?!拔医o你弄點水洗洗臉吧,。”他站了起來,。
“不用,,我自己去衛(wèi)生間?!睆埐┪囊庥鲋溩榆废麓?,她搖了搖手。等她出來時,,已是另一番精神抖擻的模樣,。
張博文已在廚房“叮叮當當”了。麥子芊果然饑不可耐,,撫摸著肚子有氣無力地問:
“做什么好吃的,?”
“下點面好不好?”
麥子芊雖然很餓,,身體的機能告訴她應(yīng)該補充食物轉(zhuǎn)化為能量,,可她又沒有胃口,嘴巴里像含著苦瓜一樣,,所以加了青菜和西紅柿,、色彩鮮艷、條理清晰的面條并不能提起她的興趣,,遲遲沒有動筷,。
“不想吃?我剛才試著好像不發(fā)燒了,,要不先吃點,?天明我再做好吃的?!?p> 麥子芊瞪著一雙今天尤其突出的大眼睛一言不發(fā)地望著他,。
“想吃什么我這就出去買!”張博文下定決心,,似乎她不吃點東西決不罷休,。
“幾點了,?”麥子芊像是如夢方醒般望了望窗外的夜色。
“不管幾點,,你只要吃,,我就去!”張博文依然糾纏于她的溫飽,。
“好,,我吃。幾點了,?”麥子芊挑起一根面條放進嘴里仍執(zhí)著地問,。
張博文拿起手機看了看:“四點!”
“???咔、咔,!”麥子芊放下筷子又咳了好幾聲,。
“幾月幾日的四點?”
“二零一七年十月二十七日凌晨四點,?!?p> “哦,我還以為睡了幾個月,,你學(xué)習(xí)結(jié)束了呢,,怎么來了?莊美云告訴你的,?”因為話講得太多,,被自己變化多端像走在泥濘中東倒西歪的聲音逗樂了。雖然她的笑容有些疲倦,,但足以令張博文冰消雪融,、春暖花開。
“我是孫悟空能掐會算,,翻著筋斗就來了,。”張博文大口吃著面條,,狼吞虎咽的模樣,儼然一副彈盡糧絕,、窮途末路的狼狽相,。
麥子芊沉默著眼睛濕潤了,她突然覺得這面條雖然清湯寡水,,但別有滋味,,柔柔滑滑穿腸而過,,溫暖入心。
雖然了無困意,,為了讓張博文早點休息,,麥子芊在飯后草草洗了洗就上床繼續(xù)睡覺了。張博文收拾停當后又躡手躡腳地走到床前,,摸了摸麥子芊的額頭,。她抖動的眼皮掩飾不住偽裝的假象。
“喝點水嗎,?”張博文關(guān)切地問,,麥子芊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