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瞧您這話說得,，奴婢再怎么樣也不敢胡亂揣測小姐的心思呀?！鼻嗔恢w語雁為何突然說了這么一句話,，梳頭的手不自然地停頓了好一會才繼續(xù)動起來,，“今天您還要穿那一身紅衣嗎？”

　　趙語雁這時已經(jīng)調(diào)整好了自己的情緒,，用手指抵著下巴想了一會,，“不了，你把我那一身白色飛云紋的裘衣取來,，我今天要穿那一件,。”

　　“是,，小姐,。”丫鬟轉(zhuǎn)身去拿來了語雁所說的衣服,，服侍著她穿上裘衣,、系好披風,，心里止不住的嘀咕：“今日是王爺大喜的日子，小姐穿了一身白出去怕不是有些過于素凈了,？”

　　趙語雁并沒想這些,，穿好了衣服便向門外走去，青柳正要跟著向門外走,，被語雁伸手攔?。骸扒嗔阍谶@里呆著,。過會要是爹爹派人來問,，你便說我去了清蟾池，不要說娘親派人過來的事,，記住了,？”

　　“奴婢記住了?！鼻嗔琶c頭應下,，望著趙語雁步步遠去，心里不住地納悶：“小姐今天這葫蘆里又是賣的什么藥,？”

　　清陽郡地處偏僻,、人煙稀少，尋常百姓家的院子也不比京城中官員宅邸小多少,，景王府坐落其間更是只有‘廣闊’一詞可以形容,。

　　景王在后院里大設(shè)園林，園中又挖開兩個池子,，一池居于正房之后以供景王和王妃看賞,，每夜亥時從正房北窗往池中望去便能看見一輪皎白明月臥于池底，更兼池水澄澈清冽,，因此取名‘清蟾池’,。

　　一池居于園西，趙語雁十五歲時景王便在池旁筑起望樓,、臥房,、書齋，后來便將這一園林送給女兒作為及笄之后的成年禮,，著實讓當時的語雁高興了好一陣子,。

　　沒過幾天，語雁索性帶著自己的隨身丫鬟從西房搬進了自己的園林中,，時常在園中栽種些花木,，因常年百花盛開、暗香不絕,，又有書齋一處,，景王便將這一園林命名為‘翰香園’,。

　　這一天的雪雖下得大卻并不怎么冷。景王趙啟生性好飲,，為慶生辰廣發(fā)請?zhí)?，請來四方友人親眷在前院中堂里設(shè)宴飲酒作樂，自清早起來直至巳時仍未罷席,。好在季月心早已習慣,，獨自吩咐下人在清蟾池旁的樓閣上設(shè)下熏爐點心等物賞雪。

　　王妃季月心是當今朝廷宰相,、太子太傅季昭的二女兒,，自幼天生麗質(zhì)、卓然出眾,，嫁給景王為妻二十年,，卻不曾生出半個兒女。顧及到景王和自己的聲名,，季月心甚至不惜包容景王與府中的婢女一夜歡好所生之女,，以打消外人關(guān)于她無法生育的蜚語。

　　盡管如此,，她仍舊對這件事難以釋懷,。似乎也因為這一心結(jié)，季月心對趙語雁始終不甚友好,，偶爾還會顯露出一些刻意為之的敵意,。這時常給語雁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也在相當?shù)某潭壬洗俪闪怂F(xiàn)在的性格,。

　　景王對于她們之間互相對立的事也常有耳聞,，但礙于一個是不太光彩的庶出女兒，另一個是宰相之女,，自己再怎么寶貝趙語雁也沒什么行之有效的調(diào)停手段，只能裝聾作啞,、借酒澆愁,。

　　“稟王妃，郡主到了,?！痹谂允毯虻难诀哌h遠地望見趙語雁的身影，慌忙湊近自家夫人輕聲提醒,，季月心聞言轉(zhuǎn)頭望去,，見趙語雁獨自一人過來有些驚訝，不知語雁心里打得是什么算盤,。

　　“娘親,，語雁來遲,，還望見諒?！壁w語雁遠遠地看見季月心身披狐裘坐在閣樓窗邊,，便在心中暗想自己該如何應對她的問話。

　　不知不覺走到閣樓上,，趙語雁依禮對季月心道聲萬福,，站在一旁。

　　季月心先叫丫鬟搬過座椅來讓趙語雁坐下才開口問道：“這大雪天氣,，怎么不叫青柳那丫鬟隨你一起過來,？倘若獨自一人在路上不留神滑了一跤，豈不是悔之晚矣,？”

　　“我怕爹爹萬一有事時找不到我,，便叫青柳留在翰香園候著?！壁w語雁口中說著,，兩眼時不時瞥向周圍侍候的下人，認出她們大都是隨侍王妃的丫鬟,、婢女,，心想：“平常都不見她和我多說幾句話，怎么偏偏今天邀我一同賞雪,，難不成是有什么事……,？”

　　季月心點了點頭，忽然望著窗外說：“語雁,，這場大雪像極了我當年嫁入景王府時的景象,。那一天晚上，月落烏啼,、銀裝雪塑,，整個清陽郡里寶馬香車絡繹不絕，好似一幅人間仙境的景色,?！?p>　　她的語氣就像和自己的故人攀談一般，這種反常的親昵反倒讓趙語雁覺得渾身不自在,。

　　“不知不覺,，我嫁入景王府中已有二十余年。有的時候想起來也是有些人是物非,，白駒過隙的感慨,。”

　　“幸好后來有了你這丫頭,，有時候王爺與人飲酒時我獨自一人無事可做,，便去你的翰香園周圍逛一逛,，時常能聽到、看到些有意思的東西,，倒也算解悶了,。”

　　“原來她是要借故暗示我方才訓斥張嬤嬤的事,，真難為她兜了這么大的圈子,。”趙語雁略微一想,，開口答道：“娘親若是無聊,，大可常來我那里坐坐。翰香園別的不多,，唯獨取樂的東西不少：春夏有百花,，秋有楓葉，唯獨隆冬時節(jié)沒甚樂趣,，唯有在房中讀書,。”

　　季月心黛眉微顰,，心想：“自從入冬以來倒也不怎么見她在房中讀書,，這話不過是用來搪塞我罷了?！彼餍蕴裘髁藛柕溃骸皬垕邒呷フ埬銜r,，可是有什么話說得不妥當了？”

　　“張嬤嬤,？我也不曾對她說過什么,，只是她來時在園外說了幾句閑話正巧被我聽到，當時風聲有些大,，不曾辨識出是她的聲音,，便問張嬤嬤是否知道那人是誰，興許張嬤嬤誤會了,?！?p>　　“原來如此，難怪她一臉羞慚地回來我這,，怎么問她都不肯說?！闭f到這里,，季月心故意看向趙語雁，見她面不改色地回望自己,，便又說道：“張嬤嬤雖然嘴碎,，畢竟也是在王府中做了二十年事的人,，不大不小的事也就不要苛責她了?！?p>　　“我時常聽爹爹說張嬤嬤在王府里勤勤懇懇,、忠心不二，怎能忍心責備她呢,？更何況今早的事本就是個誤會,。”說到這里,，趙語雁心想：“只可惜這所謂的忠心,，也不過是對你這個王妃忠心?！?p>　　“那就好,。張嬤嬤半生未嫁，現(xiàn)在已經(jīng)年近半百,，這時候最容易執(zhí)拗,，倘若哪句話說得重了些，興許也會尋死覓活的,，到時就是我也勸不住她,。”季月心故意嘆了口氣,，望向趙語雁,。

　　“張嬤嬤她行事持重，語雁就是故意要找她的茬也無從入手,，更何況我也無心找事,。她做事不差，自然不會有這種意外,，娘親大可放心,。”

　　趙語雁淡然地說著,，回望季月心的澄澈眼瞳中多了一絲狡黠,。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十分明顯：如果張嬤嬤哪天又做了這種她不該做的事，你可別怪我言之不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