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川來到大奉殿外時,，不出意料的看到了新任禁軍都督葉青的身影,。

　　這是一個身材敦厚，膀大腰圓面如鍋底的糙漢,，身高至少兩米,，全身披掛,，站在殿外，猶如一座雄壯肉山,。

　　“臣給皇上請安,?！?p>　　葉青上前一步，隨便一句話,，震的李川腦袋嗡嗡的,。

　　“好好好?！?p>　　李川對模樣憨厚的武將有一種天生好感,，笑著點點頭。

　　鄧寶湊上前,，小聲道：“葉將軍已按皇上吩咐布置好了,，涼國公如今就在大殿中等候?！?p>　　李川沒說話,，反而看向大奉殿外那八名黑衣轎夫，小聲問道：“趙師,，此八人如何,？”

　　趙大賈攏袖而立，沒抬眼皮,，“俱是八品境,，觀其吐納呼吸，應(yīng)是練有某種合擊之術(shù),?！?p>　　李川又看向身后紅中發(fā)財，笑道：“你們覺得呢,？”

　　發(fā)財回道：“皆不如干,。”

　　李川樂了,，皆不如干,，言下之意，便是更不如我們倆了,。

　　而紅中沉思了片刻,，突然道：“若生死相搏，奴才可盡殺之,?！?p>　　聽了這話，李川小小的吃了一驚,。

　　紅中不是初入九品境么,，就這么有把握，能擊殺八個身負合擊之術(shù)的八品境高手？

　　然而,，紅中這番話,，發(fā)財和趙大賈都沒出言，作為最了解其實力的人,，這顯然是一種默認,。

　　李川咧了咧嘴，心說自己這絕脈之體實在太二逼了,，不通修行,，以至于連身邊護衛(wèi)的深淺都不甚了解。

　　“走,！”

　　李川大袖一揮,，率眾人大踏步走向大奉殿，在經(jīng)過門口時,，韓也的八名黑衣護衛(wèi)齊齊單膝跪地,。

　　李川雖沒看上一眼，心里卻在冷哼,，這可比第一次見面時的待遇好多了,。

　　大奉殿里，之前傳旨的小太監(jiān)正孤零零站在角落里,。

　　至于涼國公韓也,，則罕見的穿了一身黑色繡金的四團蟒袍，高大的身影正站負手在丹陛下,，看其背影，好像正凝望明晃晃的龍椅,。

　　或許聽到了腳步聲,，韓也緩緩回身，見了小皇帝,，肅穆的面龐上仍舊面無表情,，倒是看到一旁的趙大賈時，堅硬的臉上微微有一絲動容,。

　　眾人自覺護衛(wèi)在大殿門口,，李川一人邁著從容的步伐，不急不緩上前,。

　　一龍一蟒,。二人平視對立。

　　片刻后,，

　　雙方極有默契的齊齊見禮,。

　　“皇上?！?p>　　“國公,?！?p>　　韓也冷哼道：“皇上真是長大了?！?p>　　李川則笑吟吟回道：“國公連鬢角也全白了,。”

　　韓也深深看了一眼小皇帝,，不在言語,，復(fù)又轉(zhuǎn)身，仍是凝望龍椅,。

　　這老貨,！

　　李川摸了摸鼻子，心里嘀咕韓也究竟想干什么,，大冷天不抱著小姐姐窩在被窩里,，特意上門來彼此諷刺嗎？

　　韓也卻好像沉浸在回憶里,，真就不作聲了,。

　　李川索性走上前去，二人并排,，仿佛一同欣賞起龍椅的精美奢華做工,。

　　突然間，李川惡趣味翻上來了,，袖攏雙手,，瞥了眼韓也，笑道：“國公瞪了那么久,，要不上去坐坐,？”

　　韓也淡淡道：“皇上以為，老臣曾經(jīng)就真沒機會嗎,？”

　　這話真是大逆不道,，不過這里沒外人，李川毫不在意,，關(guān)鍵是,，韓也說的實話。

　　李川登基十一年了,。

　　在前十年間,，應(yīng)該說，韓也每一天都有這個機會,，然而,，他仍只是如現(xiàn)在這般，站在丹陛下，靜靜凝望,。

　　“老臣一生侍奉了三位皇帝,。最初，在疆場上出生入死了十年,，才堪堪爬到大奉殿的門檻外,，又花了十年，終跨過那道矮矮的門檻,，站入大殿之內(nèi),。”

　　說到這里,，韓也忽然轉(zhuǎn)頭,，“皇上可知，老臣前半生為大齊流了多少血,，又遇到多少次瀕死之際,？就連老臣自個兒也記不清了?！?p>　　李川聳聳肩,，“朕并不意外，國公當然是功臣,?！彼D了頓，又加了一句,。

　　“每個權(quán)臣最初時,，都是功臣?！?p>　　李川認為自己說了一句真理名言,，他恨不得把史官喊過來，趕緊將這句話記錄在案,，供后人瞻仰膜拜。

　　可惜,，

　　韓也對此絲毫不以為然,，反而放聲大笑，好像聽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話,。

　　“皇上認為老臣是權(quán)臣,？”

　　韓也說了一句讓李川啞然的話。

　　真的,，李川聽了這話足足愣了好久,，他以前總覺得韓也是個心中有逼數(shù)的人，可他怎么好意思，怎么有臉,，怎么有勇氣這樣反問自己,？！

　　李川深深吸了一口氣,，搖頭道：“不,，國公不是權(quán)臣，你可比權(quán)臣厲害多了,，你是電,，你是光，你是大齊的神話,，你不光不是權(quán)臣,，你都快不是人了?！?p>　　“哼,！”韓也不理會小皇帝的譏諷，慢慢道：“怎么,，皇上這半年如此開朗愉悅,，是真覺得沈昶那個書呆子能奪權(quán)？”

　　李川一攤手,，“至少朕的處境比剛來……比半年前好多了,。”

　　李川一得瑟,，差點沒說漏嘴,，好在韓也并未留意，這位涼國公只是搖頭嘆息一聲,。

　　“想不到,，我大齊兩代先皇英明神武，唯一后代卻是個短視之徒,，身至險境猶不自知,，反而沾沾自喜?！?p>　　韓也此話,，嘲諷之意甚濃，卻也流露出淺淺一絲可惜,，好像真的為大齊不值,。

　　李川漸漸皺起眉頭，他一開始以為韓也就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干,，過來找自己打打嘴炮,，可現(xiàn)在看來,，老匹夫顯然是有所指。

　　“不廢話了,，國公痛快點,，有什么要教朕的，直言吧,?！?p>　　李川從心底認真起來。

　　韓也不屑的笑了笑,，“皇上是否認為扳倒我韓也,，割了老夫項上人頭，這大齊朝堂就澄清玉宇,，皇權(quán)永固了,。”

　　李川揚了揚眉,，絲毫不遮掩道：“難道不是,？”

　　韓也意外的看了李川，笑道：“皇上難得耿直了一回,，可惜,，老夫身死之日，便是你李氏皇朝陪葬之時,！”

　　李川聞言瞇起眼睛,，“國公危言聳聽了吧，難道你是指沈昶會取你而代之成為新的權(quán)臣,？放心,，朕不會給他這個機會?！?p>　　“區(qū)區(qū)一個沈昶,，怎值得老夫擔(dān)憂?！?p>　　韓也猛一甩衣袖,，“敢問皇上，老臣那長子,，新晉慶國公韓述,，皇上可曾在朝堂之上聽過他的消息？”

　　此言一出,，李川呆了呆，不禁在腦海中搜索鎮(zhèn)北大將軍韓述……

　　是了,，這一刻,，李川猛然發(fā)覺,，自己這半年以來，從未接到過關(guān)于邊塞雍,、涼,、上黨三州十七郡的任何廷寄、奏章,。

　　非但如此,。

　　就是沈昶的政事堂，亦沒有呈報過任何關(guān)于韓述其人的消息,。

　　韓述,！

　　這個節(jié)制三州軍政，統(tǒng)轄三十萬精銳邊軍的鎮(zhèn)北大將軍,，仿佛早已與大齊割裂了,。

　　參透了這一點，李川瞬間汗透衣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