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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龍的旅程

第四章:媽媽病了

唐龍的旅程 中本亮 4123 2020-01-06 09:00:00

  媽媽出生于四十年代,,如果現(xiàn)在還在世也已經快八十了。外公家是個大家庭,,一家九口人,,媽媽兄弟姐妹七個,兩個哥哥,,兩個姐姐,,兩個弟弟,媽媽老五,。

  媽媽出生的時候,,外公家的家境還是不錯的,況且有兄弟姐妹們護著,,小時候的媽媽應該也沒有受太多罪,。餓肚子的事情總是難免的,,那時候能吃口飽飯的家庭并不多,。

  到媽媽十幾歲的時候,日子就變得艱難了,。幾年內,,適逢大災,,糧食大面積減產,甚至絕收,,每個人都面臨著饑餓的危險,。聽媽媽說那時候的日子特別凄惶,沒有糧食,,吃不飽飯,,勞動還很辛苦,多少人都沒有扛過來,??高^來的人,找盡了地里能吃的東西,,野菜已經采不到了,蔓菁根也吃完,,就開始吃樹皮,,樹皮吃了肚子漲得難受,像鼓一樣,。每個人都營養(yǎng)不良,,面黃肌瘦,,活命是個艱難事。

  熬過了最難熬的五十年代,,日子慢慢好起來了,,媽媽也長大了,嫁給了父親,。父親是個木匠,,有手藝,通過給鄉(xiāng)親們干活可以換來糧食,,吃飯問題終于算是不緊迫了,,也能吃口飽飯了。

  媽媽生了我們兄弟姐妹四個,,孩子多了,,家里的苦日子就又來了。記得很小的時候,,晚上醒來經??吹綃寢屧谕颇プ印Dプ永锊皇歉吡痪褪怯衩?,磨下來的面很粗,,難以下咽,可看不出媽媽覺得難吃,。小時候有好吃的,,媽媽總是緊著我們幾個,讓她吃點,,她總說:“我吃過了,,你們吃?!?p>  “你們吃飽了我再吃,。”

  “我一點不餓,,你們吃吧,!吃了趕緊上學去?!?p>  每次我過生日,,媽媽總會拿大一點的鐵勺煎個蛋給我吃,相當于現(xiàn)在生日蛋糕吧,!

  我算是多災多難的了,,小時候經常會受傷。三歲的時候,在炕上玩,,不小心一頭栽了下去,,磕在了桌子的角上。眉心立刻磕出一個洞來,,媽媽一把抓起我,,就用手指頭塞住了。為了保我的命,,不敢停歇立刻就抱著我去醫(yī)院,。正好是晚上,醫(yī)院還在五里之外,。幾乎是一路跑著趕到了醫(yī)院,,還算來得及,我的小命總算保住了,,可媽媽肯定是累壞了,。至今我的眉心還有那次事情的記憶,一道疤痕,。

  從此以后媽媽便生了病,,一直需要吃藥,否則就難受的厲害,。小的時候陪媽媽去醫(yī)院看病是我記憶中最多的事情,,因為醫(yī)生告訴媽媽“你如果不舒服,一定要有人陪著,,不能一個人來看病”,。媽媽的病那時候還不能根治,每次都是開些藥回家吃,,當然現(xiàn)在這種病治好已經不是問題了,。

  還有一次,很好笑,,姐姐與小朋友玩丟瓦片,,我撲上去找姐姐玩。姐姐一個瓦片丟過來,,碰的一聲,,砸到了我的頭上。姐姐嚇壞了,,搽去了我頭上的血,,緊張的說:“別給媽媽說?!碑攱寢尠l(fā)現(xiàn)我頭上流血了以后,,還是知道了。媽媽氣的大罵:“你個死女子,,咋把弟弟頭打破了,?打破了還不給我說,你等著,,看我收拾你,。”媽媽三下兩下就包好了我的頭,,拿笤子抽了姐姐兩下,。

  小時候去舅舅家,總是很稀罕,,舅舅多妗子也多,,又都喜歡我們,每次去了都吃撐了回來,。我小時候,,很黏媽媽,八歲前一刻都離不開媽媽,,一會兒找不到媽媽就哇哇大哭,。這可把舅舅家人急壞了,總是抱著我到處找媽媽,。媽媽的兄弟姐妹多,,好不容易見一次,每家都要去坐坐,,然后就看見妗子抱著我每家找媽媽,。很好笑,這也能遺傳,,看到現(xiàn)在的兒子,,總讓我想起小時候的我,他也一刻離不開媽媽,。

  我相信人生是有輪回的,。

  姐姐出嫁了,哥哥都去上學了,,父親又到處干活掙錢,,家里的農活就靠媽媽一個人了。好在我慢慢的長大了,,可以幫媽媽干點活了,。媽媽什么都能干,整地,、平地,、種糧食、收莊稼沒有媽媽不會干的。家里的豬糞,,牛糞,,在門外面沃成肥,需要拉到地里去,。媽媽拉起架子車,,裝的滿滿的,她在前面拉,,我在后面推,。地很軟,拉起來很費勁,,只能慢慢的往前走,。拉到地里以后,再卸下來,,然后揚平到地里去,。經常一干一早上,干完活就累壞了,,完了媽媽再給一家人做飯吃,。

  農活實在很辛苦,我干起來都很費力,。家里有牛的還好點,,人還能輕松點。沒有牛了,,翻地就靠一镢頭,,一镢頭的挖了,有時候還需要人拉犁,,媽媽也是一起拉,。一次下來,人就累散架了,。不知道媽媽是怎么干下來的,。沒辦法,每家都一樣,??粗鴭寢尡徊⊥凑勰ブ€要辛苦的勞作,。多少個夜晚,,我都為我活著而內疚。我暗暗發(fā)誓,,我要掙到錢,,治好媽媽的病,,讓媽媽幸福的生活。

  后來我也離開了媽媽到省城上學去了,,家里的農活就徹底又靠媽媽自己了,。記得大一那一年,我們兄弟們都不在家,,父親也出去干活了,,家里就剩了媽媽一人,。

  地里的麥子熟了,,需要盡快收割完拉回來晾曬。家里沒錢,,媽媽決定自去割,,地在離家二里遠的溝邊,媽媽一個人拉著車子就去了,。五畝地的麥子,,媽媽就一鐮刀,一鐮刀的一個人割,,硬是一個人一天時間割完了麥子,。中午餓了就吃點自己帶的蒸饃,天氣太熱蒸饃已經曬干了,,硬的和石頭一樣,,實在咬不動就泡在開水里吃。沒歇沒停的干了一整天,,然后又將地里的麥子捆成捆裝上車,,一個人拉回了家門口的馬路邊。

  第二天,,又將成捆的麥子攤開,,擱在馬路上曬。邊曬還要邊翻,,直到所有的麥子都曬干,,再叫車碾出麥粒來,直到將麥粒再曬干裝袋,,拉回家里存起來才算結束了,。

  這樣折騰下來,媽媽很快又累病了,,不久就又住進了醫(yī)院,,經過十多天的治療才看好出院。

  大二第一學期的三月份,,是學校里一年一度運動會,,我本來報名了長跑,,聽說媽媽生病住院了,我便立刻請假回家了,。我想回家看看媽媽,,多陪媽媽待一些時間。

  回家后,,媽媽呆在醫(yī)院里,,每日接受檢查和治療。好在病情并不是很嚴重,,就是難受的厲害,,經常喘不上氣來。媽媽病的厲害的時候,,只能坐著,,不能躺著,躺著就胸悶氣短,,呼吸困難,。而一直坐著,時間長了又腰疼的不行,。這個病真是讓媽媽受盡了折磨,,住院治療也只是每日打點滴吃藥,以緩解癥狀,。

  大哥已經陪了好久了,,實在勞累不堪。于是,,我便接替大哥在醫(yī)院照顧媽媽,。偶爾,姐姐也會過來伺候幾天媽媽,,但畢竟姐姐家也有一家子人,,不能時常待在醫(yī)院。雖然姐姐總是想多待幾天,,可是媽媽擔心幾個外甥無人照料,,我已經回來了,便堅持讓姐姐回家去,。姐姐走的時候總是給我千叮嚀萬囑咐,,教我怎么照顧媽媽。

  媽媽這次病的不輕,,住院時間長,,消息很快讓親戚們知道了。聽說媽媽住院,,幾個舅舅都多次來醫(yī)院探望,,回家后侄兒們又輪流的過來看望姑姑,,醫(yī)院里每天人來人往。親人的到來,,雖然讓媽媽勞累,,但是也讓媽媽高興。一年見不上幾次,,見面總是有太多的話想說,。大姨二姨也都抽時間過來,大姨被表哥專門用車拉著過來,,見了妹妹十分的不舍,。

  特別是二姨,看到媽媽生病,,直抹眼淚,。媽媽也是眼淚不斷,姐妹倆見面不易,,總有很多的話說不完,二姨陪了媽媽一天,,不舍的回家去了,。

  送走了前來探望的親戚,媽媽總算能安靜一些了,,也能夠休息的好點了,。縣城的醫(yī)院醫(yī)療條件和設施簡陋,,畢竟不能與大城市的大醫(yī)院相比,,在醫(yī)院的規(guī)劃設計上也存在許多的缺陷,這一切也給病人造成了很大的不便,??墒巧∽≡阂彩遣坏靡训氖虑椋热粵]有辦法改變,,也只能自己去克服了,。

  媽媽住在四樓,可四樓沒有廁所,,需要到院子里去,。每日檢查也需要到另外的樓上去,非常的不方便,。正常人上樓下樓,,來來去去也都會受不了,何況媽媽又在生病,。媽媽很要強,,又不愿意在病房里上廁所,,也可能是在病房里呆的太久,媽媽也想透透氣,,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每次都要讓我扶她去樓下。幾次以后,,實在看媽媽走不動,。我便商量背著媽媽走。

  “媽,,我背你下去吧,,你這樣走走到什么時候!”

  “你背不動的,,扶著我走就行了,。”媽媽不愿意,。

  “那你就別下去了,,我去買便盆就好了,上上下下的我看你太累了,?!?p>  “那還得你去倒,還不如我下去,,呆在房里也悶的很,,外面空氣也好?!?p>  “要下去也行,,那就只能讓我背著你了?!?p>  “那你太累了,,扶著我慢慢走就行了?!?p>  原來媽媽不是說兒子背不動,,只是怕兒子太累了。我二十多的大小伙子怎么會背不動媽媽,,何況媽媽已經病的沒有多重了,。

  “原來你是怕我累啊,我不累,,你看我多壯,,怎么會背不動你?!蔽倚χo媽媽說,。

  媽媽笑了“我兒子就是壯,,那慢慢背著我走,走慢點,?!眿寢尳K于還是同意了。

  “好的,,你放心,,我慢點走?!蔽腋吲d的說,。

  于是我便每天背媽媽上下樓去上廁所,去另外的樓上做檢查,。幾次以后,,媽媽實在心疼兒子,又讓我攙著她讓她慢慢地走,。

  “你放我下來,,攙著我走!”

  “為啥???我背著你不舒服嗎?”

  “這上下樓太累了,,還是讓我自己慢慢走,你放我下來吧,!”

  “我不累啊,,我還是第一次背你啊,媽,?!?p>  媽媽笑著說:“是啊,你是第一次背我,。你小時候,,媽媽可背過你很多次啊,每次都說走不動了,,就想讓我背著你,!現(xiàn)在都這么大了?!眿寢尭锌恼f,。

  “那就讓我背你吧,過幾天我就要上學去了,,想背也背不了你了,?!?p>  媽媽沒有說話,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好吧,,你也背不了媽媽幾次了,。”

  “這幾天,,學校運動會,,我又不參加。我還能背你幾天,,等上課了我再走,。”

  “好吧,,等上課你再走,,你再陪媽媽幾天,你走了就剩你大哥了,,他太累了,。”

  “是的,,我替一下大哥,,這些年家里全靠他了?!蔽依⒕蔚恼f,。

  “是啊,你要對你大哥好,,你大哥待你們都很好,。媽媽不該攔著他?!眿寢屳p聲說,。

  “攔什么呀?你攔我大哥做什么了,?”我問媽媽,。

  “你不知道,當初你大哥要留校,,讓媽媽給叫回來了,。”

  “啊,,還有這個事,。”

  “是啊,是媽媽錯了,,要不你大哥就不會這么累了,。”

  “哦,,哪都過去了,,沒辦法了,你就別想了,?!?p>  “是的,已經沒辦法了,。你考上時,,大家都不想讓你上,媽媽都把他們擋了,?!眿寢尭吲d的說。

  記得我考上大學以后,,村里人都來說,,三個兒子兩個都在外面,總得留一個在跟前吧,,要不你們老了怎么辦,?

  媽媽告訴他們,考不上發(fā)愁的不行,,兒子考上了,,哪能不讓去?就是砸鍋賣鐵也讓上,。原來,,媽媽對阻攔大哥留校的事情一直后悔啊,!

  “你二哥離家究竟離家有多遠啊,?”媽媽突然問我,。

  “大概一千多里吧!”我回答說,,“你想我二哥了,?”

  “是啊,出去一年了,,也不知道怎么樣,?”媽媽像是在問我,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愣了一下說:“應該不錯吧,,要不他去哪兒干什么,。”

  媽媽笑著說:“好就行,,好就好,。”

  我沒有接話,。媽媽又說:“你二哥回來得幾天?。俊?p>  “三天吧,,快的話兩天就到了,。”

  “這么遠啊,,那回不來了,。”媽媽低頭說,。

  “不遠啊,,才兩天時間就到了?!?p>  “好,,那就好。讓我睡一會兒吧,!”

  “好,,那你睡吧,我出去透個氣,?!蔽业葖寢屗潞螅汶x開了病房,,去外面溜達了一圈,。

  住院治療還是有作用的。大約一周過去了,,媽媽的身體恢復的不錯了,,可以出院回家了。媽媽回家以后,,學校運動會也結束了,,重新開始上課了,我便也返回了學校繼續(xù)去上課,。就這樣,,我總算在家陪媽媽呆了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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