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陽光燦爛,。
我的視線,，透過右手邊的大玻璃窗，越過人來人往的石板街,，穿過車水馬龍的寬敞大道,，落在對面街的國家檢察院大樓,。
即使隔那么遠的距離,，我也能望見那潔白石頭外墻撐起的威嚴建筑。那里比學院中央圖書館低一兩層,，占地面積卻可能數(shù)倍于后者,。
不久前，我站在檢察院大門臺階之下,，抬頭望見高懸石楣之上的劍與天平巨型徽標時,，那種強烈的震撼感讓我銘記至今。
我拿起桌上的玫瑰薄菏茶,，端至嘴邊抿了一口,。
嗯，溫度恰好,，清清涼涼又帶著一絲淡香,，同時滿足了味覺和嗅覺。
這不是我自己點的飲料,，但我似乎熟悉并開始喜歡上這個味道,。
好像看得有點久了……我轉(zhuǎn)回頭時，覺得脖子左側(cè)微痛起來,，頓時輕“哎”了一聲,。
同時，忽然鼻子一癢,，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怎么了，伊珂,？昨晚沒睡好嗎,？”
那是戴莎的聲音。
“嗯……”我點了下頭,，看向坐在對面的戴莎,。
戴莎今天也是一襲素雅的黑色職業(yè)裝，藍銀蝶形胸針依然顯眼,。她雙臂相疊放在鋪著粉藍格子布的餐桌上,，右手邊同樣擺著一杯冒著熱氣的玫瑰薄荷茶，左手邊則是一疊資料,。資料最上面是一個小筆記本和一張人物素描圖。
這里是一家名為“藍苜?！钡目Х鹊?。我按約定時間在國家檢察院門口見到戴莎后，便被她帶到了這里。
寬敞明亮的室內(nèi)空間,，一塵不染的玻璃窗戶,，溫馨可愛的裝修風格，香氣飄逸的咖啡與茶,，這家店可比我兼職的那家小店舒適得多,。
不過，也有一些不協(xié)調(diào)的地方讓我感覺很奇怪,。比如,，靠近店門且面向街道的幾個玻璃窗戶都有些龜裂，看起來特別可惜,。店家怎么不及時更換玻璃呢,？
下午2點鐘左右，此刻店里的客人比較少,。
我們選擇了遠離其他客人的后排臨窗卡座,。這里的玻璃窗倒是完整的，但如果透窗而看,，能發(fā)現(xiàn)附近人行街道上的路燈底座及周邊石板有些漆黑,，令我想起昨日的爆炸現(xiàn)場，感覺特別不好,。
“確實睡得不太好,。”我稍微活動過脖子,，笑著回答,。我注意到戴莎的姿勢，在我看向窗外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看完那些資料嗎,？
“該不會，在客廳沙發(fā)上睡了一晚,，結(jié)果落枕又感冒了吧,？”戴莎身子前傾，微笑盯著我,，輕飄飄地問了一句,。
“啊……”我吃了一驚，居然被她猜對了,。沒錯,，我昨晚不知為何困得厲害，隨便找個軟綿綿的地方就躺下睡了過去,。
只是,，當我醒來時,，卻發(fā)覺自己躺在冷硬的地板上，身邊則是客廳的沙發(fā),。
昨晚我應(yīng)該是睡在沙發(fā)上,，而且睡得很沉，連掉到地板上也不曉得,。
睡醒后的頭疼感特別強烈,。依稀還有一些迷夢的痕跡，但清醒過后卻什么都不記得了,。
只是,，眼角間的濕痕是怎么回事呢……
“難道，真被我猜中了,？”戴莎的聲音打破了我的沉思,。
“是的?！蔽覍擂蔚鼗貞?yīng),，對視戴莎沒多久后就別開了眼光。我總覺得她那雙眼睛能看穿我的內(nèi)心,，讓我不知所措,。
“沒關(guān)系啦。因為我也經(jīng)常如此,，所以深有同感呢,。”戴莎安慰著我,。只是,，這話聽起來怎么怪怪的……
我疑惑地看向戴莎。
眼前的她,，精致的發(fā)型,，清雅的妝容，陽光的笑靨,，干練的儀態(tài),，仿佛沒有半點死角。那么她的話透露著什么意思,？是說她工作過于繁忙導致作息時間絮亂嗎,？還是說……
“別這么看我呀?！贝魃蠓降匚⑿χf：“單身久了的職業(yè)女性,，生活上總會有些小邋遢的，你不介意吧,？”
“啊,，不會,，不會?！蔽亿s緊雙手搖擺表示絕不介意。
不對……我們只是見過兩次面而已吧,，這個信息是不是私密了點,？
我越想越尷尬，趕緊換成別的話題：“學姐,，你已經(jīng)看完那本筆記了嗎,？你覺得有用嗎？”
“5分鐘前就看完了,。有用,。”戴莎看著我說,。
我一時愣住,，5分鐘前……我不是在看著窗外的街景嗎？那戴莎在干啥呢,？
“伊珂,，遇到那種事，你不后怕嗎,？”戴莎兩手抬起,，十指交握后托著下巴，看著我說：“我看你始終很冷靜呢,?！?p> “說真的，后來想想還是會害怕,，只能說幸免于難吧,。”我猜,，戴莎剛剛可能是在觀察我吧,。她畢竟是檢察官，總會有些職業(yè)敏感性,。
于是,，我便如實對戴莎說：“一個多月前，我還在月鈴鎮(zhèn)的時候,，遇過一個巡修者模樣的怪人,。那人說過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但也提到死靈這件事,，讓我很在意,。這次聚能總部大樓事件的兇手,，也是一個巡修者打扮的人。而且,，這兩人都提過同一個詞,，就是圣明?！?p> “所以,，學姐。你了解情況的話,，能否告訴我一些事呢,？我是經(jīng)歷過死靈事件的幸存者，也希望能知道真相,?！蔽铱聪虼魃臅r候，心跳也在加快,。我期待能聽到一些答案,，卻又帶著些許憂慮。
戴莎沉默片刻,，雙手重新放在桌上,，問了我一句：“那個巡修者在鎮(zhèn)上做些什么，你有印象嗎,？”
“不太清楚……因為有段時間外地人很多,，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來的，以及來干什么,。我是經(jīng)過酒吧街的時候見到他的,。要說印象么，就是一個行為言語瘋瘋癲癲的酒鬼吧,?！蔽乙贿吇貞浺贿呏v述。
月鈴鎮(zhèn)不大,，我記得,，幾次外出都未在鎮(zhèn)中心周邊見過里克。他既然是巡修者,，那應(yīng)該只是短暫停留在鎮(zhèn)子的吧,？而且，他也不像是來傳教的樣子,。
“這兩人可能都是圣明教徒,。所謂圣明是他們信奉的唯一神，六芒星是教派的印記之一?！贝魃纳袂閲烂C起來：“這其實是個歷史很長的教派,，組織很嚴密，信仰和教義都相對偏激,。在古世紀是被當成異端來對待的,。如今的宗教環(huán)境寬容了許多，但這個宗教的激進派卻有逐漸失控的跡象,?！?p> “所以，我們內(nèi)部是把這個教派當成邪教來調(diào)查的,。”戴莎看著我說：“你說巡修者在月鈴鎮(zhèn)上出現(xiàn)過,，是吧,？這個教派近幾年在全國各地的活動，很少以傳教為目的,，或只是以傳教為幌子,，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伊珂,，如果你所見的那個人真是圣明教徒的話,，說不定，我們在月鈴礦區(qū)事件調(diào)查中忽略了很重要的細節(jié)呢,?！?p> “啊,？我不太明白……但我之前也只覺得他就是個怪人而已,。”我盡量憑記憶向戴莎講述自己所知曉的細節(jié),，希望有助于她的調(diào)查：“那人自報過姓名叫里克,，是當時鎮(zhèn)上唯一愿意收殮遇難者和死靈尸體的人。我聽說他并不排斥死靈這種怪物,，而且親眼見到他時,，還聽他滿不在乎地談?wù)撍漓`?？傊褪且粋€特別異類的人,。”
“里克,，是嗎,？這是個線索，但也不排除是化名,?！贝魃樕氐卣f：“這應(yīng)該就是個圣明教徒,。對狂熱教徒來說，正與邪,，生與死,，活物與死靈，甚至神靈與魔鬼都是一體的,，是同一種無形神秘力量的兩面,，這就是他們的信仰?！?p> “神魔一體,？這種信仰未免太……”我難以理解這種荒謬的信仰。就我所知,，圣神教,，圣主教或絡(luò)伊真神教，所信奉唯一神靈都是無所不能的無形力量,，主持正義,，傳播圣音，幫助人們對抗邪靈與魔鬼的侵蝕,。
如果圣明教所信奉的無形力量卻是正邪一體,，那簡直就是大逆不道的異端邪說啊……
“無法認同，對嗎,？”戴莎接著我的話說：“正統(tǒng)的宗教,，最起碼都是信奉正義，向往美好,，驅(qū)除邪惡吧,？這樣的宗教才能端正人的行為，維持社會的秩序,，塑造正向的價值觀,。可信仰那種荒唐教義的人,，越狂熱思想就會越極端,，行為也會正邪不分，對自己,，家庭乃至社會都會造成傷害,。”
“那……這種有危害性的教派仍在公開活動嗎,？”我記得戴莎曾講過追查邪教的事,，所指的就是圣明教嗎？
“自從今年3月小云城事件被發(fā)現(xiàn)可能與圣明教相關(guān)后，這個邪教就被禁止公開活動,。但圣明教高層長久以來都是秘密活動狀態(tài),，從沒有在公眾場合露過面，警惕性很高,?！贝魃貞?yīng)我：“這本來就是個擅長地下活動的秘密教派，部分教徒都是無謂生死的狂熱者,，給我們的調(diào)查造成很大麻煩,。而且，各個宗教流派都有巡修者和修道者,，我們也不可能大張旗鼓地甄別搜查,。”
“小云城,？”我記得這個地方,，那是文森的家鄉(xiāng)，一個南部城市,。那里竟然曾發(fā)生過與圣明教相關(guān)的事件嗎？該不會是……,？
“那里曾經(jīng)發(fā)生過……類似死靈的事件嗎,？”我試探性問起戴莎。
“沒錯,。而且,，多達8位犧牲者，包括檢察院2位調(diào)查官,?！贝魃p臂相疊放在桌上的同時，不知不覺中捏緊雙拳,。她不動神色地看向我,，空氣卻仿佛隨著她的話音逐漸凝固。
“抱歉,，學姐,，很難過聽到這樣的消息?！蔽抑辣凰漓`襲擊時那種絕望和恐懼的感覺,，沒想到小云城居然也發(fā)生類似的慘劇。說起來,，萊特也提過有同事犧牲,，指的就是小云城事件嗎？
“伊珂，你也是受害者之一,。真正要道歉,，要被審判和制裁的，是制造這些事件的混蛋們,?！贝魃砷_雙拳，恢復了暖心的笑容,，對我說：“你沒事,，真是太好了?！?p> 遭遇兩次意外卻沒事,，是這個意思嗎……
如果可以，我希望壓根就不要遇到這種事,。我忽然想到了一些情況,，便問起戴莎：“學姐。你認為……圣明教就是制造這些死靈的元兇嗎,？”
“這就是問題的關(guān)鍵,。”戴莎稍微停頓一下才回答我：“圣明教確實有一些聳人聽聞的行為,，但無論如何也不能產(chǎn)生如此多的死靈,。這本質(zhì)上就是個邪教，邪神崇拜不可能真的創(chuàng)造現(xiàn)實的死靈,，它也不是科學機構(gòu),，更沒有工業(yè)生產(chǎn)能力。所以,，月鈴礦區(qū)的死靈事件可能意外暴露了新的線索,。但是，如果圣明教徒也來過月鈴鎮(zhèn),，那事情就變得復雜了,。我們可能要重新思考調(diào)查方向。而且,，這次圣明教徒可能涉及聚能總部大樓爆炸事件,，也是令人驚詫?？傊?，伊珂，謝謝你提供的這些線索,，我們會善加利用的,?！?p> “不客氣，學姐,，能幫上忙是我的榮幸,。”我停了一會,，繼續(xù)強調(diào)說：“我也希望能獲知事件的真相,。”
“你是當事人之一,，有這個權(quán)利,。”戴莎笑了一下,，接著便說起另外的事情：“提到真相嘛,，還有另外的調(diào)查初步結(jié)果可以跟你說一下。還記得上次我說過幫你調(diào)查身世的事嗎,？”
“記得,，謝謝學姐！那么……是有好消息嗎,？”我既興奮卻又有些彷徨地看向戴莎,。
“不好意思，伊珂,，既沒有好消息,，也沒有壞消息。準確地說,，是沒有消息,?！贝魃瘞еz憾的語氣回答：“當然,，這只是初步結(jié)果，你先聽聽吧,。我已經(jīng)請同事們幫忙,，搜尋了月鈴鎮(zhèn)周邊幾個小鎮(zhèn)的民政記錄，但據(jù)初步反饋,，那些小鎮(zhèn)幾十年來的人口很穩(wěn)定,，流動很少，更別提有小孩失蹤這種大事件了,?！?p> “我還讓出差到小云城的同事專門去查閱當?shù)孛裾n案。那是離月鈴鎮(zhèn)最近的城市,，但也有將近兩百公里遠,，算是徒步極限距離了,。”戴莎說：“很可惜,，查遍市政廳幾十年的人口檔案,，未發(fā)現(xiàn)‘伊珂’這個人名被登記過，也未發(fā)現(xiàn)4歲左右的小孩失蹤記錄,?！?p> 我一聽，心里涼了大半,。這該怎么理解呢,？“伊珂”既不是出生在月鈴鎮(zhèn)上，也非周圍城鎮(zhèn)的人,，那“伊珂”究竟是哪里來的,？
“所以?！贝魃粗?，說出一句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話。
“伊珂,，你是憑空出現(xiàn)在月鈴鎮(zhèn)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