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周日中午,,小憩之時,,我正坐在宿舍客廳沙發(fā)上,靜靜地發(fā)著呆。
昨天下午,,在圣心醫(yī)院A-0222重癥病房的見聞,,以及隨后的聯(lián)想,,總讓我感覺不自在,。
1499年2月,在某間兩人宿舍,,發(fā)生過可能與死靈相關(guān)或類似的詭異中毒事件,。同個時期,櫻園又因某種緣故而封閉半年,。
雖然不清楚兩件事具體的時間,,但如果前者發(fā)生在先,那是否為后者的原因,?
如果推論正確的話,,那櫻園也許就是蘇珊和索菲住過的地方。
換言之,,這棟宿舍樓說不定發(fā)生過一些事故,。也許被投過未知詭毒,出現(xiàn)過死靈,,或是其他沒想到但不好的事情,。
特別是當(dāng)我一個人的時候,這些想法總會突然冒出來擾亂我的思緒,。
就像昨晚兼職完回到櫻園,,走在二樓燈光昏暗又空蕩蕩的走廊上,不適感比以往更加強(qiáng)烈,。連晃動的影子都變得可怖,,使我下意識地加快幾步,迅速打開202宿舍門沖進(jìn)去,直至關(guān)上門后才安心一些,。
這間宿舍呢?該不會有什么遺留毒物,,或是死靈出現(xiàn)過的痕跡之類吧,?
雖然覺得自己有些神經(jīng)質(zhì),但昨晚仍檢查了一遍2022房間,,包括柜頂,,床底,墻角等等平時很少關(guān)注的地方,。當(dāng)然,,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
其他地方呢,,比如……客廳,?
想到這里,我便站起身,,瞥過緊閉房門的2021房間后,,先低頭繞著客廳走了一圈,彎腰瞧瞧角落,,抬頭看看天花板,。
再走第二圈時,我抬手摸著潔白的墻面,,又屈指敲了敲墻壁,,聽著低沉的聲音,卻還不放心地將自己靠近些,,耳朵貼近冷墻,,待了片刻,自然也不可能聽出什么異響,。
我現(xiàn)在的位置,,恰好朝著陽臺方向。能望見遠(yuǎn)處湛藍(lán)的天空,,飄動的白云,。能看見近處樓外庭院的綠草坪一角,輕輕搖曳的紫櫻樹枝,。還能瞧見陽臺左側(cè),,蕾雅用好幾周時間精心布置的小花園,在燦爛陽光下,,一簇簇一叢叢紅色,,黃色和綠色芳華閃爍,甚是好看。
這明明只是個悠閑的尋常午后啊,。我不禁笑出了聲,。
哈哈,我在干啥呢……
“你在干啥呢……”
身后傳來蕾雅的聲音,。
哎,?
我趕緊將自己彈離墻壁,轉(zhuǎn)身看去,,見到2021房門不知何時已被打開,。
蕾雅站在門邊,神色復(fù)雜地看著我,,好像在看一個傻瓜,。
“啊,哦,,嗯……”我抬起手比劃起來,,試圖岔開話題:“外面的陽光真好,適合出去曬一曬,?!?p> “是嗎?我還以為你又遇到什么怪事,,需要向一面墻求抱抱呢,。”蕾雅說完后嘟了一下嘴,,又笑著向我敞開雙手:“需要個正常的擁抱嗎,?來,姐姐給你……”
又來了,,這個只比“伊珂”歲數(shù)大一天的大小姐……
“好的,。”我拍了一下身邊的墻壁,,回應(yīng)她:“這面墻說它需要,。”
“討厭,,真是的,。辜負(fù)人家的好意……”蕾雅表示不滿后,走到客廳中間,,坐到長沙發(fā)上,,又隨手拿過來一個靠枕抱住,再轉(zhuǎn)而看著我,,笑著說:“遇到什么事了,?說來聽聽嘛,。”
有時候,,我真佩服她那敏銳的自覺,,雖然她犯傻發(fā)愣的時間也不少。
“也沒什么事啦,。只是感慨一下平靜的日子而已,。”我也走到另一個小沙發(fā)之后,,雙臂交疊橫著靠在沙發(fā)后背頂上,,裝著輕松的樣子敷衍幾句,。
只是,,我看著蕾雅的雙眸沒多久,卻下意識地別開眼光,。
“哼,,你都沒講實(shí)話?!彼@時卻偏偏變得很難纏,,一針見血揭穿我后,又招呼著說:“來,,先坐下,。嗯,看著我,?!?p> “好,好,?!蔽易叫∩嘲l(fā)上,見著她收回笑容并一臉認(rèn)真地看過來,,一時好不習(xí)慣,。
這還是那個樂天派天真少女嗎?怎么好像換了個人,?
“我們是朋友嗎,?”她雙手抱緊小枕頭,盯著我問,。
“當(dāng)然是啊,。”我兩手十指交叉相握,,頓時有些莫名其妙:這是什么問題,?
“好朋友那種,?”她的身子向前微微一傾,語氣卻依舊正經(jīng),。
“嗯,,是的,是的,?!蔽液孟窀械接娑鴣淼哪撤N壓力,不得不讓自己身子后仰,,恰好倚在沙發(fā)靠背,。
“很好很好那種?比如能到密友等級,?”她再向前稍傾身子,,明明還盤著腿坐著,卻讓人感覺靠近許多,。
“是的吧……”我總覺得有點(diǎn)怪怪的,,這是要作甚啊。
“有點(diǎn)不堅定哦,。你發(fā)個誓,。我可是把你當(dāng)成密友看待的?!彼龂?yán)肅地表明立場,。
“行,行,?!蔽矣悬c(diǎn)無奈地舉手起誓:“向圣主證明,本人伊珂,,同樣視蕾雅為密友,。”
這樣可以了么,?
這不會是個坑吧,?我想。而且,,我都沒有自己的圣主信仰,,這種誓言有用嗎?
但蕾雅似乎不是這么看,。
其實(shí)她也不算是個虔誠的圣主教徒,,這會卻笑顏綻開,開心地說:“很好,,圣主在上,,確認(rèn)我們的密友關(guān)系,。那么,按照紫櫻的古老習(xí)俗,,能交換彼此秘密的人,,才算是密友,也算是一種非明文的契約關(guān)系,?!?p> “所以,現(xiàn)在,,我們就來履行這種密友契約吧,。”她笑著拋出最終目的:“很簡單,。圍繞一個中心主題,,交換彼此三個秘密。嘿,,不限時間,,一生皆可,,但至少每次交換一個秘密,。”
這,,這是什么奇葩契約,!我居然被她拐到溝里去了!
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她便自個兒挑起話題,,似乎不打算給我拒絕的機(jī)會:“主題就選不可思議的親身經(jīng)歷,怎么樣,,就這個吧,!”
話都被你說完了,還能怎么樣……
“好吧,?!蔽铱粗菬崆楦邼q的樣子,才想起她還是個熱衷神秘學(xué)卻又有些膽小的矛盾女生,。既然如此,,那就當(dāng)陪她玩一下占卜之類的游戲唄。
“嗯……還有半個小時左右,。待會還要去圖書館兼職呢,。”我掏出懷表看了一下,,問:“那么,,什么經(jīng)歷算得上不可思議呢,?需要交換什么秘密?”
“啊,,時間這么短嗎,?那看來這次只能交換一個秘密啦?!彼p輕地晃著腦袋,,“嗯”過一聲長音,接著說:“第一個秘密的限定范圍,,就定為‘此生的經(jīng)歷’吧,!這其實(shí)是個問答游戲,可以互相發(fā)問,,必須誠實(shí)回答,。直到這個私人秘密變成兩人共享的完全透明信息?!?p> “如何,?這就是密友間的秘密交換契約?!彼粗?,認(rèn)真地說:“不是普通好友可以做到的哦?!?p> 呃……那我是該感到榮幸嗎,?聽這個意思,好像不止一個問題在等著我啊,。
“哎,,好吧?!笔乱阎链?,那也沒辦法了。于是,,我對她說:“那你先來吧,,想問什么?”
“第一個問題,?!彼€抱著小枕頭,身子依然前傾,,看著我問:“伊珂,,自懂事至今,在你的記憶中,,經(jīng)歷過離奇的事件嗎,?”
這個時間跨度好像有點(diǎn)長……她為什么這樣問,?
“什么樣的事才算是離奇呢?”我不知道她的定義范疇,,便先開個玩笑:“在野外時,,被野獸追咬算嗎?”
“比如,,不合常理的事,,物,甚至人,?!彼o抱著小枕頭,看著我說:“只是遇到活著的野獸,,那就不算,。”
這眼神,,她是認(rèn)真的嗎,?
“……”我沉默一會后,問:“如果是被死了的野獸襲擊呢,?算嗎,?”
“算?!彼钥粗?,只回答了一個字,,兩臂卻似在用力收緊,,懷抱著的小枕頭都被勒得變了形。
她不是很害怕這些靈異的東西嗎,?怎么還像是在期待我說出來,?
“是不是嚇到你了?”我問,。
“嚇到了,。”她如實(shí)回答,。
對了,,現(xiàn)在是互相問答時間,無論什么問題,,都得誠實(shí)回答,。
“那你還聽?”
“我想聽,,你繼續(xù)說,?!?p> 好吧。
“6月17日晚上,,在月鈴鎮(zhèn)郊外,,我被離奇的野獸襲擊過?!蔽也滤赡芤炎龊眯睦頊?zhǔn)備,,便說出那次可怕的親身經(jīng)歷:“那是明明已經(jīng)死去,卻不知為何仍能活動的怪物,。這些怪物好像能產(chǎn)生致命毒素,,而且不止一只。它們就是造成當(dāng)日月鈴礦區(qū)工人死亡的兇手,。遇難者中,,還有我認(rèn)識的人?!?p> 說到這里,,我暫停一會,見著蕾雅神色緊張但又聚精會神傾聽的樣子,,決定再講下去:“這些不明致命生物,,也是國家檢察院追查的目標(biāo)之一,被稱為死靈,。就像遠(yuǎn)古傳說中,,那種不死怪物,或是復(fù)生的幽靈,。上次我出庭,,就是作證遭遇過其襲擊?!?p> “這就是我經(jīng)歷過的最離奇事件,。國家檢察院一直在調(diào)查死靈和可能驅(qū)使它們的幕后黑手,而我則力所能及地配合,。但愿能有朝一日查清真相,,懲戒罪惡,讓無辜遇難者瞑目,?!蔽覈@了一聲,說:“這就是我的希望,。哪怕只能做一點(diǎn)微不足道的幫忙,,只要能接近一小步目標(biāo),那也是莫大的欣慰?!?p> “原來是這樣,,真了不起?!彼o抱著小枕頭,,頷首微笑一下,下巴緊貼著抱枕,,視線也隨之瞄到地板上,,自言自語起來:“死靈……嗎?!?p> 她對“死靈”這個詞匯,,似乎沒有表現(xiàn)出明顯的恐懼,讓我有些意外,。
“你之前就聽說過死靈嗎,?”我覺得她的情緒像是沒什么波動,便試探著先問一聲,。
“嗯,,聽說過?!彼€在看著地板,,好像那里躺著只有自己能看見的東西。
“甚至是……見過,?”我也傾向前,,再問一句。
“見過,。遇過,。甚至……接觸過?!彼瓦@樣呆呆地說出令我十分震驚的話,。
“什么!”我整個人站起來,,但馬上就覺得自己有些反應(yīng)過度,趕緊控制下情緒,,說:“不好意思……蕾雅,,你,你沒事吧,?難道也是最近……,?”
“沒事呀,你看看?!彼痤^,,卻始終不放過懷抱里的小枕頭,勉強(qiáng)笑了一聲,,表情卻有些僵硬:“我們都是遇見過死靈卻又沒事的幸運(yùn)兒呢,,對吧?對我來說,,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可能快十年了,記憶都有些模糊了,?!?p> 十年前!1491年……,?
“你那時候這么小,,都不怕嗎?天,,你真勇敢,。”我看了看蕾雅,,再想想她的平時言行舉止,,那真是一位活力滿滿的元?dú)馍倥<词谷缢v真接觸過死靈,,卻似乎沒有如蘇珊那樣的中毒跡象,。
這可……真是奇跡。當(dāng)然,,我打心里感謝這種奇跡,。
“既怕,也不怕,?!彼中α艘宦暎瑓s帶上些許苦澀的意味:“怕,,因?yàn)槟窃久利悳厝岬拿嫒?,忽然變得丑陋又可怕。不怕,,因?yàn)槟鞘俏业闹劣H,,再害怕也不舍得離開,更不相信會受到傷害,?;蛟S是因?yàn)槟菚r候太小,不懂得自保。但是,,即使后來長大后,,慢慢曉得那可能是沒有人性的死靈,卻也不想動搖曾經(jīng)的想法,?!?p> “所以,我就不去想,?!彼拖骂^,直至將自己整個臉龐埋到懷中的抱枕里去,,聲音也越來越?。骸安蝗ハ耄筒粫ε?。不會傷心,。也不會……后悔?!?p> 我驚訝得一時說不出話,,空氣仿佛在此刻凝固起來。
蕾雅所遭遇的死靈,,不是野獸,,而可能是曾經(jīng)的“人類”,是她的至親,。
這話題進(jìn)行不下去了,。我見到她的雙肩在抖動,或許是觸碰她內(nèi)心深處最不想被揭開的傷疤,。
“今天,,就先到此為止。這份秘密交換契約,,以后再說吧,。”我盡量說起輕松的事,,卻見到依然埋著頭沉默不語的她,。
“大小姐,你把這個可憐的枕頭勒得口吐棉花了,?!蔽覈@著氣,坐到她身邊,。
“這里不是還有一個?”她稍稍抬起頭,露出眼睛看了看我,,不客氣地伸出手,,指著我的肚子戳了一下。
“喂,,喂……”我下意識地向往后縮去,,卻不料她的速度更快。
“別跑啊,,枕頭同學(xué)……”她扔開被擠壓變形的抱枕,,盤著的兩腿一放,身子一挪,,順勢倒向我不說,,還讓自己的臉頰緊貼著我的肚子,伸手抱住我的腰部,,滿足地閉上眼睛搖頭蹭了蹭,,說:“還是這個好,自帶保溫功能,?!?p> “……”我無語的用兩手撐在沙發(fā)上,免得自己被撲倒,,穩(wěn)定身姿后,,無奈地說:“很癢啊喂,別摩啦,!”
“好的,,謝謝?!彼]著眼,,嘴角一翹,使壞般又蹭了幾下,,這才停下動作,。
“……”我艱難地調(diào)整好姿勢,低頭見著平靜下來的蕾雅,,頓時覺得很好笑,。
也不知怎么想,我就這么抬起右手,,溫柔地?fù)崦拈L發(fā),。
而她,此刻安靜得像個安心入睡的小女孩,,也許就像十年前的她那樣,。
這種更似親情的感覺好微妙,,似乎也不陌生,好奇怪,。
令人……格外地懷念,。
卻又感傷。
啊,,眼眶竟涌起一絲溫濕,,這是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