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蕾雅那番如同詢問著“誰”的話,，再看著她環(huán)抱雙臂微微發(fā)抖的模樣,，我頓時更加確信了剛剛的猜測,。
她愿意相信死靈可能是由死于非命的人因怨念而異變的怪物,，甚至試圖從能量通則理論的“科學(xué)”框架來解釋那些超越常理的“不科學(xué)”之物，并不是為了探討制造及驅(qū)使死靈的未知形態(tài)能量的形成,、轉(zhuǎn)化和消耗“原理”,，而是為了理解那不幸變成死靈的母親“怨念”成因……假如那真是“自發(fā)”催生“暗能量”的源頭之一！
或許,，對她來說,，死靈的真正形成機(jī)理并不重要。她大概已默認(rèn)了“不幸死去的人可能會化身為復(fù)仇死靈”的遠(yuǎn)古傳言……哪怕更像是神秘學(xué)或迷信,，但因?yàn)樗赣H生前可能存在的精神異狀,，以及其自殺身亡后的不幸變異，那恐怕是她一直以來最痛的心結(jié),。
更何況，那是在她六歲生日時發(fā)生的事……過了十年恐怕也難以忘記,！那時候的她尚且懵懂,，但逐漸長大后的她，了解到一些事實(shí)后,，或許都在盡力尋找真相,，以試圖去理解那時候的母親。
只是，蕾雅最后說的是什么情況……,？
那位不幸的母親,，即使崩潰到最后的精神世界里，哪怕只剩下一片空白,，不應(yīng)該至少還有蕾雅的存在嗎……,？
“也許，你的母親,，最后呢喃的仍是你的名字……”我對蕾雅說出某種可能性：“只是,，因?yàn)樗恍易兂闪恕钥隙o法正常且清晰地說話?！?p> 實(shí)際上,，由尸體變異而成的死靈，本身就是機(jī)能不全的怪物,，如果是連靈魂,、意識都不存在，也就不可能還擁有知覺或理性,，才會只剩下的殺戮本能,，無視傷痛，不顧一切地“一命換一命”,，就像要在“暗能量”的作用時效內(nèi)將其他仍健在的生命拖下地獄一樣,！
“而且，蕾雅……”我接著說：“其實(shí)那只是幾天前夢里的細(xì)節(jié),，對嗎,？那會不會……并非真實(shí)的記憶？”
她剛剛也說過的,，那是上周五還在紅葉城時,，從分會樓回來后做的夢，只是清晰得如同喚醒了十年前的記憶,。即使夢境可能是記憶某種程度上的還原,，但同時是否為另類的“扭曲”……？
“我明白,?！彼龘u了下頭，說：“我也希望那只是夢,，或是小時記憶錯亂后組合成不對勁的碎片,。但，那個名字……我并非沒有印象,。因?yàn)?，在母親生前的最后那幾個月,，我有時候進(jìn)她房間后，會聽她低聲呼喚過‘誰’……對,，就叫蕾娜,。”
“蕾娜……,？”我愣了下,，接著問她：“蕾雅，是你認(rèn)識的人嗎,？”
不對,，如果是她認(rèn)識的人，或許她不會這么“糾結(jié)”……奇怪,！
“不認(rèn)識,。”她再次搖了搖頭,，左手仍抱著右臂,，同時右手卻如無力般低垂下來，接著說：“總之,，那個夢之后,，我確實(shí)想起了很多，就像原本空白的腦海中閃過許多小時候的記憶畫畫,，以及聲音……,！”
“可能有點(diǎn)不可思議……但我相信，那都是真的,?！彼ｎD片刻后，再次看向我,。
“知道,，我相信你。只要你真心相信的……我也相信,?！蔽铱粗撬圃趯で笾С值碾p眸，認(rèn)真地回答,。
大概,，她也知道，說出這些連自己都覺得玄之又玄的話,，說不定只會迎來質(zhì)疑甚至嘲笑……但即使如此,，她仍愿意說給我聽，那就說明那些話都是真的……至少絕大部分是,！
所以，對于同樣屬于超越常理存在的“我”來說，愿意去傾聽,，盡力去理解,，或許還能基于死靈這樣的共同關(guān)鍵點(diǎn)，從別的角度發(fā)現(xiàn)有用的“碎片”線索,，再聯(lián)上現(xiàn)有所了解的信息及猜想,，說不定真能在“科學(xué)”的框架內(nèi)解釋！
“謝謝……嗯,，你這樣說,，是要把我弄哭嗎？嗚……”她松開左手后又抬起來快速抹了下眼角,，轉(zhuǎn)而輕輕笑了下,，接著說：“我是說真的。就像記憶恢復(fù)了一樣……那些曾經(jīng)隨著時間沉淪但仍留有模糊印象的場景……就這樣想起來了,?！?p> “有過幾次……那時候，可能是十年前,，我生日前的幾個月里,！”蕾雅收回短暫展現(xiàn)的笑容，似乎在邊回憶邊說：“對……當(dāng)時,，我放學(xué)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母親房間里探望她，向她敘說一天的有趣見聞,。只是,，母親的病情可能越來越嚴(yán)重，房間也總是拉起窗簾,，偶爾有那么一點(diǎn)燈火,，像是黑暗里飄忽不定的光芒。而在那點(diǎn)微光中,，就見到母親坐在床邊喃喃自語……”
“她……當(dāng)時就像丟了魂,。”蕾雅停了片刻,，繼續(xù)說：“到后來……可能是最后那個月,，這種情況就越頻繁。即使我自己進(jìn)了房間并呼喊著母親,，她也仍是呆呆地自言自語,，像是把自己隔絕在某個世界，得過了好一會,，她才發(fā)覺我的存在,，然后像是回魂般展現(xiàn)那慈祥的笑容,，并走過來擁我入懷。大部分時候,，她會叫我……‘蕾雅’,，然后歡迎我回來?！?p> “大部分時候……,？”我注意到蕾雅的用詞。
“對,?！彼c(diǎn)了下頭，說：“有那么幾次……特別是那天之前,。母親會擁抱著我,，輕輕呼喊‘蕾娜’……”
“這是怎么回事……”我想了再想，又問：“蕾雅,，那不是你所認(rèn)識的人,，是嗎？”
“不是呀,。我……”她看了過來,，一臉茫然，說：“家里也只有我一個孩子,?！?p> 是的，蕾雅從未提及過其他兄弟姐妹……她本來就是家里的獨(dú)女,。
“難道,，那其實(shí)是你母親的……？”我想著那會否是蕾雅母親的親人,？
這聽起來,，似乎蕾雅的母親相當(dāng)懷念那個“蕾娜”，甚至在那精神問題愈發(fā)嚴(yán)重的時候,！
“不知道,，我……沒聽說過有這樣的親人?！彼謸u了搖頭,，說：“小時候的我其實(shí)沒有太在意，只是會提醒母親‘叫錯’了,，還因?yàn)樗涘e’了我的名字而故意生氣……但母親很快就清醒過來,，笑著哄我……”
“那個溫柔的笑容一定……應(yīng)該是真的，對吧,？”她看過來沒多久,，就稍稍低頭,，接著又輕輕搖了下頭，像是想到哪些矛盾或不愿相信的事,，說：“還是說……那也是某種掩飾……有什么事在一直瞞著我,？不對，不可能……”
“伊珂,，你說……”蕾雅再次抬起頭看向我，像是在求證一個自己不愿意相信的答案：“如果,，不幸逝去之人的生前靈魂,、意識、記憶都離身而去,，任何賴以生存的能量也已消散殆盡……那將遺體化作可怕死靈的另類未知形態(tài)‘能量’,，大約就是支配怪物的唯一物質(zhì)，或許不會再存在任何人性或理性,，哪怕是碎片……是不是,？”
“那樣的話，十年前,，我當(dāng)時面對的……還是母親嗎……,？”蕾雅低著頭，雙手緊抓裙角,，聲音似在發(fā)抖：“如果那軀體之內(nèi)沒有任何記憶,、靈魂和意識，為什么她還要擁抱我……,？如果只剩下某種所謂的‘本能’,，為什么還會再一次叫錯‘我’？難道那個名字……對她來說,，比我更重要,？！”
沒想到,，蕾雅竟會聯(lián)想至此,，但確實(shí)……并不能完全排除這種可能性，假如死靈就如我之前所想的是沒有靈魂且只剩下殺戮本能的怪物,！
實(shí)際上,，當(dāng)時蕾雅的處境……可能十分危險！也許,，那只是外貌仍為“母親”的怪物,！
可是，這么殘酷的話……或者說“可能性”,，該怎么對她說,？雖然,，她也許已察覺到一些與小時記憶和印象不符的異狀。
看看她那低沉的樣子,，簡直就像是精神隨時將墜入深淵……這可不行,！
“蕾雅……對于那種……嗯，未知的存在,，并沒有任何權(quán)威的解釋,。”我只能趕緊安慰眼前的她：“無論如何,，母親對你的愛是絕對真實(shí)的,！雖然我從未見過你的母親，但聽著你回憶中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真心能感受那種猶如穿越時空的愛意,，就如你之前所深信的，你就是母親精神世界里的最后光芒……以及色彩,，不是嗎,？”
“至少來說，這份母親對你的愛,，一定是保持到最后之刻……我相信,！”我挺起身子，稍稍加重語調(diào),，繼續(xù)對她說：“至于之后的不幸變化,，無論事實(shí)是什么……但若究其本源，客觀上或許已是兩類性質(zhì)不同的存在,，因此不能否定之前那珍貴的母愛,，對嗎？”
“甚至……”我想了想,，看向蕾雅,，說出另一種也許能否解答我自己某個“疑問”的可能性：“哪怕是最后不幸異變成那樣的存在，說不定仍有最后一絲母愛本性的碎片或‘慣性’,，阻止著那可怕的原始本能,，也……保護(hù)了你，蕾雅,?！?p> 也許正是如此，否則,，如何能從死靈的死亡威脅中幸存……,？
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似乎仍有無法解釋的“矛盾”,！但是,，死靈這樣的詭異存在，本來就沒有任何明確的結(jié)論……真是越來越無法“理解”了,！
除非……
想到這里,，我不禁接著看向蕾雅。她……是否也存在某種超越常理的“可能性”,？,！
“謝謝，伊珂,?！彼痤^看過來，淡淡地說：“你說得對……那應(yīng)該是本質(zhì)不同的兩件事,，只是其中可能有些至今仍未明白的聯(lián)系……我也不懂！大概是真有些事我還不知道,，或是真……瞞著我,？”
這……蕾雅母親去世的悲劇可能真有些隱情，就像一段往事“鏈”中似乎缺少了某幾個關(guān)鍵點(diǎn),，才會給人似乎“矛盾”的感覺,！可是，如果連蕾雅都不知道,，那這會也沒辦法去深究,。
總之，只希望她不要陷于過于負(fù)面的聯(lián)想,。
“蕾雅,，我覺得……有些事未清楚之前，還是不要過分悲觀的好,。無論如何,，最美好的情感和回憶，至少都是真實(shí)的,?！蔽依^續(xù)安慰著她，希望她重拾那一如既往的樂觀與陽光,。
希望那些因不久前的“夢”而泛起的悲傷記憶,，能隨著時間被再次“忘記”，就如她之前一直會做的那樣,。雖然這段心路歷程或許相當(dāng)艱難,，而那最大心結(jié)會否是阻斷全部心路的巨石險峰……？但愿不會,！
“知道,。嗯……謝謝喲,，伊珂……嘿?！彼c(diǎn)了下頭,，此刻露出的笑容，便似一道陽光劃破連日的陰霾,。
只不過,，隨著那笑意卻戛然而止的“呼喚”……喂喂，大小姐,，你想叫我什么啊……,？
然而，心中卻仍有問題,！我想了會,，還是小心翼翼地問：“蕾雅。當(dāng)時……你走進(jìn)房間后,，被那……擁抱著時,，除了感到冰冷，甚至還有刺痛感嗎,？因?yàn)閷Ψ降闹讣讕缀醮倘肽愕募∧w……,？”
那是蕾雅之前描述時提到的細(xì)節(jié)！我想再次確認(rèn)一下……只要一小會就好,。
“啊……”她的笑容卻仿佛凝固了,，隔一會后才說：“應(yīng)該是的，就像剛才說過的那樣,。也許是因?yàn)槲冶槐У锰o,，除了冰冷，一陣陣的刺痛,，甚至透不過氣,，以至于……可能還有一瞬間的昏迷，或者說,，就像腦袋突然空白,，喪失了所有意識那樣……待得再次清醒過來后，‘母親’……已經(jīng)癱倒在地,?！?p> “不知道會否也可能有些記憶出錯，但大致不差,?！彼龝和Ｆ蹋碜由陨郧皟A，看向我,，問：“伊珂……你覺得,，當(dāng)時的我……正處于危險之中嗎？”
咦……,！她像是敏銳地察覺到一些異常之處,，雙眸中似乎閃過一絲懼意。
“不,，就只是……嗯,，了解一些情況而已?！蔽亿s緊對她說：“抱歉,，真是多嘴了……”
也就是說，她的記憶……可能也出現(xiàn)過某段“空白”嗎,？或許……只有“幾分鐘”,？
可是，看到她又低著頭沉默不語的樣子,，我趕緊說：“哎,，不管這其中可能發(fā)生過哪些尚未明晰的事情，但哪怕是危險也都已經(jīng)遠(yuǎn)去,，至少……在那之后，我們都度過了十年美好的時光,，不是嗎,？僅就‘我’而言，也是如此,！”
是的,，在我所“繼承”的“伊珂”十年記憶，以及我自己的兩年回憶中,，雖然那個女孩多數(shù)時候都是沉默寡言的孤獨(dú)者,，但內(nèi)心并非完全毫無波瀾……至少有那么幾圈漣漪，因嘉妮老師等好人的關(guān)愛與友善而起,。
“是的,，無論如何，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是么,？”她再次搖了下頭,，重新看向我，這次未有笑容,，只是淡淡地說：“危險嗎……也許更確切地說,，當(dāng)那時候的我感覺到如此一點(diǎn)不適宜的想法時，就見到‘母親’已經(jīng)倒下了。當(dāng)時甚至還感到很內(nèi)疚,，怎么可以懷疑母親……,？再之后，就是沖進(jìn)來的大人們把我‘搶救’出房間了,?！?p> “當(dāng)然，現(xiàn)在想想,，也得感謝那些及時趕到家里的人們,。他們非常關(guān)心我的安危?！崩傺潘砷_緊抓裙角的雙手,，轉(zhuǎn)而十指交握說：“也幸得保姆先趕到鄰居家求助，才會很快來了那么多‘救援’的人,?！?p> 看看蕾雅那又逐漸沮喪的神情，難道她是在懊悔,，十年前的生日那天,，與“母親”親近的時間過短……甚至在她尚未意識到那可能是最后一次與“母親”相聚之時，卻被大人們的“好意”所中斷嗎,？,！因?yàn)椋m然后來也可能意識有“危險”,，那實(shí)際上在當(dāng)時卻并非如此,。
嗯……還是別再繼續(xù)這話題的好。
“鄰居嗎,？”我想著轉(zhuǎn)移蕾雅的注意力,，便轉(zhuǎn)而問：“對了，說起來,，梅林教授也曾是你家的鄰居呢……”
“是的,。”她點(diǎn)了下頭,，說：“那時候,，梅林教授也在上學(xué)，尚未回家,。當(dāng)時在他家的,，就只有保姆，和小梅林教授六歲的妹妹,?！?p> 咦,！梅林教授還有妹妹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