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細的手術(shù)刀如行云流水般剝離了胸腔上的皮肉,，凱撒將柳葉形的刀鋒刺進心臟,，感受著年輕心臟有力的跳動,。

　　“滋——”

　　溫?zé)岬囊后w迸射出來濺在凱撒的臉上,。

　　“因意外破損的血管，要及時地進行結(jié)扎或縫合,，以免機體因失血過多而死亡”

　　凱撒含笑解釋著,，將手術(shù)刀放進托盤，拿起齒鑷和持針鉗：“這種程度的痛苦,，你已經(jīng)不會在意了吧,。”

　　他左手食指尖抵住出血口,，邊退邊縫合,，直到破口收攏，血完全止住,。

　　凱撒脫下染血的手套,，伸手將披散的長發(fā)撩到耳后，細數(shù)著已經(jīng)完成的解剖：

　　“和以往的實驗結(jié)果一樣,，他的器官與結(jié)構(gòu),，以及血液循環(huán)情況與巨人族大體上相似，但相較而言,，巨人族的心臟活性明顯更強,，身體各部分機能也不是普通人類能比的，到底要怎么做呢,，是不是只要強化各臟器的功能,，使得他的生命強度無限拔高，就可以實現(xiàn)人體巨大化,？還是說真如貝加龐克那老家伙說的,，真的存在什么‘生命的設(shè)計圖’，能夠直接創(chuàng)造出完美的生命,？”

　　凱撒搖搖頭，拋開這些沒有頭緒的胡思亂想,，苦笑了一下,。

　　“之前我嘗試過對實驗體的各臟器進行強化,，但是注射過藥劑之后，實驗體很快就衰亡了,，這次就姑且試一試貝加龐克的法子,，雖然我無法完成‘設(shè)計’，但是我可以做到‘打亂’,。畢竟,，破壞比建設(shè)和容易，不是嗎,？”

　　凱撒自顧自地說完,，很快整理好情緒，詢問道：

　　“你為什么不說話,？肌肉松弛劑的藥效應(yīng)該已經(jīng)過去了,，而且，為了讓你保持清醒,，在實驗中途,，那次你暈過去的時候，我還特地為你注射了神經(jīng)亢奮劑,，以保持你能始終保持清醒,，當(dāng)然，我這也是為了你好,，只有這樣你才能真切地體會到整個實驗,，真正地參與到這項偉大的創(chuàng)舉中，比起這些,，那些痛苦不就微不足道了嗎,，咻啰啰啰羅啰——”

　　哈特躺在床上，眼睛睜著,，但沒有任何色彩,。如果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那他這扇窗戶就像是鑲在水泥墻上的擺設(shè),，里面空無一物，沒有歡喜,，沒有絕望,，沒有情感，更沒有思想,。

　　就像一個死人,，但是他還活著，他還能思考，他承受了所有的痛苦,。

　　眼睜睜看著這個惡魔一樣的男人用刀鋒劃開自己的皮膚,，他能感到自己的皮肉像果凍一樣向兩邊分開，接著,，那雙手就塞進自己的身體里,，割開粘連的筋膜，剝開肌肉,，他就像是一顆洋蔥,，原本渾然一體的肢體被一層一層的剝離，就連骨頭都被敲爛,，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小勺在中空的骨頭里挖呀挖......

　　可悲的是,，他連慘叫都做不到，連昏迷都做不到,，只有承受這人類不能承受的痛苦,，他真希望自己是一個死人，而不僅僅是像,。

　　“來個人,，救救我！”

　　“或者,，來個人,，殺了我！”

　　“我不想疼了,，這些太疼了,，我想死?！?p>　　“如果注定要哈特承受這些痛苦的話,，我寧愿自己不是哈特,?！?p>　　“我不是哈特——求你——放過我吧,?！?p>　　“媽媽，如果,，如果我感受不到痛苦該多好啊,，如果我不是哈特,，如果我沒有來到這個世界上,，是不是我就不會碰到這個魔鬼,，就不會——嗚嗚嗚——我想回家?！?p>　　哈特的思維殿堂,，坍塌了,。他的意識放空，如隨風(fēng)飄散的浮云,，變成煙和霧氣,，靈魂的觸角不再遍布全身，他好像又變回那個襁褓中的孩子,，他閉著眼睛輕輕呼吸，把自己抱在懷里,，安靜地睡著了,。

　　一滴淚珠滑落，他在心中深處喃喃自語：“我寧愿自己不是哈特,?！?p>　　“好了，不說話就不說話”

　　凱撒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水,，放松腰肢坐在椅子上,，繼續(xù)道：“接下來，我就幫你做縫合,，咱們合作了這么久了,，你也清楚我的水平，一定把你修補的漂漂亮亮的,，就像一個,，精美的布娃娃?！?p>　　凱撒放下杯子,，雙手捧著腦袋扮成可愛的樣子，就連眼睛都變成了閃亮的星星,。

　　哈特,，或者說那個血肉模糊，被拆成千層餅的人形物件,，在那個只有肌肉組織覆蓋的頭部位置上,，眼珠被一絲皮肉蓋著，像是——睡著了,。

　　凱撒站起身,，戴上一副嶄新的手套，“好吧,，好吧,，我們還是開始吧，先開始縫合,，然后我就要為你注射藥劑了,。”

　　凱撒從托盤中拿起持針器，用紗布擦干血跡,，捏合著一根縫合針,，將哈特由解剖時的相反方向，一層層地重新拼合起來,。

　　凱撒手法細膩,，指尖飛舞，為這個破破爛爛的洋娃娃穿上一件又一件‘衣服’,，而‘洋娃娃’真如死物一般,，任他施為，沒有任何的回應(yīng),。

　　很快,，凱撒咧咧嘴，褪下手套扔在一邊,，“結(jié)束了,，注射藥劑之后，希望你自主重新排列的生命序列會是一個好結(jié)果,，實驗需要失敗,，但是失敗太多次，我也會煩的,?！?p>　　凱撒直勾勾地看了看哈特拼圖般的軀體，搖搖頭,。過了一會,，他嘆了一口氣?！斑€有點舍不得,。”

　　要想破壞一個人的生命序列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毫無疑問,，藥劑一定是極其珍貴的，自己利用職務(wù)之便,，調(diào)用海軍科學(xué)部隊的資源才能調(diào)配出為數(shù)不多的幾份虎狼之藥,，至于藥效，自己也只有大體的方向,。

　　凱撒將‘藥劑’導(dǎo)入注射器藥筒,，對著沉睡的哈特比劃了一下：“希望這次會有一個好結(jié)果吧?！?p>　　凱撒小心翼翼地扶著哈特的腦袋,，將針頭從脖頸插進他的血管,，推動活塞。

　　濃稠到不能化開的墨色以脖子為起點,，向哈特的全身擴散,，頃刻間，一道道如溝壑般的黑線浮現(xiàn)在他滿是殘破的身軀上,。

　　那墨黑的藥液有如生命般流動著,，沿著血管流過全身，一波又一波急速地涌過他每一寸肌膚,，所到之處,，他的肌體，蘇醒了,，像是干渴的人貪婪地吮吸，濃稠的黑色被全身沸騰了的細胞一口口吞掉,。

　　藤蔓般纏繞的雙螺旋結(jié)構(gòu)像是被榔頭敲過的薄冰,，酯鍵從中間一寸寸地斷開，脫氧核糖和磷酸分子團如亂麻般糅合在一起,，因為共價鍵的生成和聚合酶的影響,，對核苷酸的排列結(jié)果產(chǎn)生了極大的影響，生成了嶄新的,、超出所有人預(yù)料的拓撲結(jié)構(gòu),。

　　但事情奇跡般地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細胞活性得到了極大的增強,，因為某種漂離在它身體內(nèi)的粒子為細胞的分裂生長提供了養(yǎng)分,，從極微小的基因突變開始，哈特的生命結(jié)構(gòu)被重塑了,。

　　鳳凰浴火重生,，不死不滅固然令人羨慕，但所有的美好,，都是在難與人言的痛苦之后,，沒有誰能夠隨隨便便成功。

　　哈特的細胞發(fā)生了不可逆地大面積壞死,，與此同時,，新生的細胞借助滾滾而來的粒子流不斷分裂生長，局部器官的崩壞總是伴隨著痛苦的,，更何況生命層次的毀滅與重生,，無法用文字描述的災(zāi)厄級打擊降臨在哈特身上，但奇怪的是,，他卻甘之如飴,，安之若素地享受著上天的折磨,，，連一聲悶哼都沒有,，他體味著痛苦,，感受著伴生而來，源源不斷滋生的力量,，嘴角翹起,，睡意安詳。

　　哈特血脈中的墨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淡,，凱撒將幾根電線連接的貼片掛靠在哈特的身上,，看著儀器上顯示的數(shù)據(jù)，他發(fā)瘋般地大叫著：“咻啰啰啰啰啰啰,，腦域的開發(fā)已經(jīng)到了世人難以想象的程度,，而且！而且他的身體強度已經(jīng)到了人體的極限,，天,，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顯示器上所列的各項指標(biāo),，都顯示出紅色的頂峰值，右邊還標(biāo)記著上升箭頭,，表示真實數(shù)據(jù)并不僅僅如此,。

　　凱撒發(fā)瘋般地大叫著，猛地從托盤拿起刀,，朝著哈特的手心就是一下,，血涌出來，很快又止住,，刀創(chuàng)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他的眼眶漸漸噙滿了淚水，咬著嘴唇顫栗出聲：“竟然——竟然傷口愈合能力也是如此卓越,，這一天,，我的配方?jīng)]有錯，我創(chuàng)造了一個怪物,！怪物——怪物,！咻啰啰啰啰啰啰，咻啰啰啰啰啰啰,！”

　　凱撒醉了,，哈特就是世上最好的瓊漿。

　　他繞著鐵床,，醺醺然轉(zhuǎn)著圈,，不住地打量著面前的破布娃娃,，就像是看著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藝術(shù)品。而他M·凱撒·庫朗則是創(chuàng)造了這一切的神,，創(chuàng)造了這個,，足以比肩上古時代戰(zhàn)爭武器的怪物！

　　凱撒深情地撫摸著他的頭發(fā),，輕聲呢喃：“喂,，醒醒，醒醒,，好孩子,，別睡了，醒來吧,，別裝睡了,，這個激動人心的時刻，你有資格和我一同共享的,?！?p>　　“孩子？”

　　凱撒皺了皺眉頭,，他心跳有力，呼吸均勻,，而且儀器采集的生命體征均健康得爆表,，實在沒有理由沉睡不醒。

　　“裝睡的人叫不醒啊,?！眲P撒拉下臉，猛地撿起那柄刀,，向著哈特的喉嚨揮去,，厲喝道：“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