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蘇城禍?zhǔn)驴捎袪窟B你們鼠族？”徐音問,。
“鼠族命賤,，死生本是常事,。徐老板最好快快離開蘇城,，這凌虛的桃木劍即將功成,，到時法力大增,，沒人能奈何他了,?！卑㈠\揣著手,，看樣子有些擔(dān)心。原來,，自徐音走后,，阿錦曾召鼠族弟兄議事，一是為了告訴他們徐老板愿供二十年米糧的喜事,，二是向他們打聽蘇城的消息,。
其中有一只在徐音酒館附近的小鼠說，這凌虛并非是一時興起抓的徐音,，而是有預(yù)謀而來,，約莫十三四天前，曾有人拿著畫像四處打聽,，有人指認(rèn)出畫像上是酒館的徐老板,，自此之后，中邪似的農(nóng)人們便夜夜追殺徐音,。
“我確實(shí)與他曾相識,，但這實(shí)在不合情理?！毙煲魮u頭蹙眉,，若凌虛真的認(rèn)為是她殺了胡靈，知道消息時應(yīng)該自己立馬動手,，怎會拖了十三四日,，夜夜派殺手前來？
“某倒是覺得,，凌虛這人心思沉重,，非同一般?！卑㈠\一本正經(jīng)地在桌子上比劃起來,。
“其一,，先前凌虛本就言明，農(nóng)人暴亂是由妖精禍起,；其二,，殺徐老板的皆是農(nóng)人，傳揚(yáng)出去,，這些農(nóng)人因被妖所控,，失了心智而死，徐老板是惡妖的罪名坐實(shí),；其三,，某不知為何，尋常時在徐老板身上并未能察覺妖氣,，農(nóng)人之事或許也能證明徐老板就是道行深厚的妖,。”
徐音面色震動：“我確實(shí)只有用妖術(shù)之時,，四周才會出現(xiàn)妖氣,。如此說來，我以妖術(shù)安葬那些農(nóng)人,，反而中了他的圈套,？”在未見凌虛之前，她也猜測了幾分,，但見了凌虛之后,，一心想著胡靈，卻忘記了前事這些糾葛,。
“如此一來,，只要抓住徐老板，凌虛在城中的聲名必定大起,，他又收了太守之子為徒,，此外，他的那把桃木劍,，殺妖便能得到此妖的全部妖力,，若是得了徐老板這樣的妖，名利雙收,，功力大增,，豈不快哉？”阿錦雖小小的一只鼠,，分析事情居然頭頭是道,，這不得不讓徐音另眼相看,。
回想起胡靈說起林容的態(tài)度,，只是簡略地談了幾句,，之后似是不愿過多提起，只和她談煙陽之事,，看來,，這凌虛道長——早已非當(dāng)年的癡情林容了。這位凌虛道長,，雙手沾染鮮血無數(shù),，視人命如草芥，視妖如敝履,。太守王允定是他的一個棋子,，太守之子也更不用說。
手握官權(quán),，又將人間妖徹底鏟除,，蘇城就是凌虛一人的天下了。
“殺妖祭天之事,，可有什么儀式,？”
“只知需是正午，今日在街上聽說,，明日便有一場,，大概有七八只妖，其中一位就是餛飩鋪的沈三娘,?！?p> “聽說沈三娘是個善人，果真如此嗎,？”
“凌虛這幾日所抓,，皆是良善。就算沒有做過善事,，也不見得就作惡了,，里面有位李嬸，因少時愛慕那位李叔的忠厚,，由鯉魚精化而為人,，與他成家。還有位王大爺,，就是個樹妖,。整天就愛種花養(yǎng)草，沒事遛鳥,，他們只不過以人形存活而已,。”阿錦眼中盡是無奈,，“他們明日都要死在凌虛的桃木劍下,，不知為何,，這凌虛與妖精竟有這么大的仇怨?！?p> 徐音神色冷靜,，心中似在盤算什么。過了一會兒,，又展顏笑了：“還是因?yàn)槲?。”然后她用纖長的手指摸摸了阿錦的頭,，“你剛剛推演得極好,，只是你不知前事，我與凌虛的相識非同一般,。聽他所言,，似乎是誤以為我殺了他的心上人，但我前幾日尋到了他的心上人,，那位心上人也不愿理他,，而且那人有要事在身，所以我自己回來了,?！?p> “徐老板，那你作何打算,？”阿錦擔(dān)憂地問,。
“前事多少也有我的責(zé)任，這蘇城大劫,，我也逃脫不了干系,，此刻我走，到下一個城,，來日他還是要來屠我,，殺不到我，也會像今日一樣屠下一座城,，這萬千生靈雖不是我手刃,，他們的死里卻都有我的緣故?！毙煲舯砬闃O淡,，看不出來她是在談?wù)撋乐拢皇钦Z氣十分沉重,。
“可徐老板,，萬一不敵，那該如何,？”
“徐音癡活七百歲,，術(shù)法修得懶散,，但也未如此不濟(jì)，若是真不敵,，那我一生，好酒喝過,，好肉吃過,，美景美人看過千萬，世情冷暖也聽過無數(shù),，雖來不及與青丘長輩相別,，但他們?nèi)糁佬煲魹榇耸露溃矐?yīng)為我感到死得其所才是,。阿錦也無須掛懷,，世間生靈，皆有歸處,?！?p> “某為鼠族，壽命不長,，日日夜夜皆為飽腹所忙,，實(shí)難領(lǐng)會徐老板大義，但今日有幸聽聞此番言論,，也是某此生之幸,。阿錦若有來世，愿為徐老板效犬馬之勞,?！?p> 徐音聽了這話，展顏一笑：“犬和馬有什么意思,，我還是覺得你這樣比較可愛,，更何況我有沒有來生還是未知?！?p> 徐音心中感慨,，七百年來，皆在人間嬉戲而過,，雖開了幾家鋪?zhàn)?，有一些積蓄，偶爾也相助過幾個凡人,，但都算不得什么大善事,。她本就想做個無欲無求的散漫妖精——雖然也不是徹底的妖精，但年歲中,，確實(shí)感到無趣,，歡歌盡了,，眾生就散了，她常一人步行在節(jié)日盛宴之后的大街上,，看見燈火眾多,，自己卻無歸處，不勝寂寥,。
凌虛之事,，諸多疑團(tuán)，若她真的是結(jié)怨之人,，那這解怨的責(zé)任確實(shí)該在她頭上,，就算在胡靈的頭上，她替胡靈解了,，這也未嘗不可,，未必就全是死路。
心念已定,，便沒有什么猶疑了,，再與阿錦聊了聊近日的事，便與他相別,，自己躺在床上,，安然就寢了。
沒想到久違地做了一個夢,。
夢中,，許久不見的阿娘目光溫柔，美貌依舊,，牽著她的手奔跑在青丘的百花潭邊,，阿娘手巧，折了各色的野花給她扎了一個極美的花環(huán),，又給她戴到頭上,，還說：“我們家阿音是舉世無雙的美人兒?！闭f完又同她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戲,，兩人滿頭大汗玩了許久，前所未有的酣暢淋漓,，忽然又見到遠(yuǎn)處阿爹的身影,，阿娘和她都開心地朝他招手。
這個美夢讓徐音的嘴角一直帶著笑容,。
清晨,，徐音緩緩醒轉(zhuǎn)，神清氣爽。雖說自己決定與凌虛正面交鋒,，但覺得也不可莽撞,，用過早點(diǎn)之后，便坐下來細(xì)細(xì)盤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