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靈下了臺,到攸寧身邊落了座。
花珂一臉崇拜地看著她,。
攸寧點了點她的鼻子,道:“跳得越發(fā)好了呢,,真不枉你多年辛苦?!?p> 胡靈攬過攸寧的手臂,,道:“若不是姐姐寵我,我一個山野狐貍,,哪能學(xué)到這些?!?p> 慕歌也朝她點點頭,,似有幾分贊許之意。
胡靈道:“說來,,我們似乎不知道慕小公子的真身是什么,?”
慕歌顯然沒有想到她會問這個,道:“你為何想知道,?”
胡靈道:“就是有點兒好奇罷了,,不說便算了?!?p> 慕歌修長的手指拿著糕餅吃了一口,,又道:“爺爺曾說,醫(yī)家真身,,最好不要與他人知,,否則別人抓了我入藥去,誰來治病呢,?”
攸寧聽聞此言,,問慕歌:“這句話我倒想問慕小公子了,世間生靈都可入藥嗎,?那些醫(yī)書上寫的可都是真的,?”
“幾分真,但還是有限的,。許多藥材未必是生靈身上的,。但凡人不可用法術(shù)醫(yī)治,也只能用世間草藥醫(yī)治了,?!蹦礁璧?。
“凡人不能用法術(shù)醫(yī)治?”姐妹倆對視一眼,,十分驚詫,。
當(dāng)年,林容雙腿廢了,,是用法術(shù)醫(yī)治的,。
慕歌飲了一口茶,并沒有去看姐妹倆的神色,。
“萬物生靈皆有法度,,凡人若是用妖法醫(yī)治,免不得被妖力侵襲,,若是小病倒也罷了,,但要用到法力的皆是大病,這人病雖然能好,,體魄歸于健康,,但日后都是要反噬的?!?p> “敢問公子所言,,可有依據(jù)?”攸寧問道,。
“醫(yī)家心得,,此事確實難有人知,是之前我同爺爺走訪巡診發(fā)現(xiàn)的,。妖與人雙方都會受到不同的反噬,,各有劫數(shù)所報,最后難有好下場,?!?p> 各有劫數(shù)……難有好下場……
胡靈臉色微變,攸寧抓住了她的手,,她緊握了一下,,又放開了。
在醉紅樓坐了一會兒,,五人起身就回云棲樓,,花珂一路上猛夸胡靈,但胡靈也并未表示什么,,她出醉紅樓的時候回頭望了一眼那綴滿燈籠和紅綢的煙花之地,。
是妖是舞姬,有什么區(qū)別呢,?
難道當(dāng)日,,她告訴他,,自己也是妖,結(jié)局會更好些嗎,?
她笑了,,笑得有些涼。
眾人回到了云棲樓,,各自回房歇了,,胡靈坐在攸寧房里敘話,說有話要同攸寧講,,但坐在床上半晌,,胡靈只是發(fā)呆,也不說話,。
攸寧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開口,,將杯子披在她的肩上,含淚道:“原是我自負了,,害了你這么久,,都是我的錯?!?p> 胡靈搖搖頭:“阿姐,這怨不得你,,你并不知道會如此,。我只是在想,我在他身邊那幾年,,確實也沒有看明白他,。”
攸寧道:“當(dāng)初是我不該一時興起將他領(lǐng)到你那兒去的,,報應(yīng)也該報應(yīng)在我,,老天不公,怎么能讓你受這么多苦,?!?p> “姐姐多年來,難道沒有受苦嗎,,姐姐待我好,,我也只是想待姐姐好而已。我心甘情愿的,,有報應(yīng)在姐姐頭上,,我又知道了解救之法,為何不救,?橫豎我與林容確實是段孽緣,,我只是這突然想起……心里有些難受,。”
“逝者已矣,,他的一生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你若是想哭,此刻就哭一哭,,在姐姐面前,,也不用撐著什么?!?p> 聽了這話,,胡靈千萬事涌上心頭,眼里噙著的淚簌簌撲落下來,。
“姐姐,,我并不是想哭他,我只是覺得自己不值,,我雖看重他的相貌,,可對他的一切,我自認皆是事事上心沒有虧待的,,為何他要如此對我,,我好恨。
“本以為他死后,,我便能放下了,,但今日又想舞,舞著又想到他當(dāng)年坐在臺下的樣子,。一時那種難受勁又上來了,,姐姐,他就是個暖不熱的木石心腸……”
“既如此,,你當(dāng)初為何嫁他,?”攸寧撫了撫她額上的亂發(fā),問她,。
“他……他初時對我也好……可那年,,有位姑娘眉眼長得十分像姐姐,他竟一口氣迷了上她,,最后受了唆使,,連家都不太回來了?!?p> “我的傻妹妹,,論姿色手段,哪里有人能越過你去,怎就到了如此,?”攸寧奇道,。
“是我一時不察,知道了之后也一時氣不過,,當(dāng)時身懷有孕,,自顧不暇,竟沒有想到后來……”胡靈哭得狠了,,“不管他有心還是無意,,總是害我一條性命。他殺我時,,那一世便算完了,,什么情分都一筆勾銷,我便不再執(zhí)拗了,?!?p> 胡靈說著說著,用帕子一抹眼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笑了。
“不知何故,,今日又魔怔了,,姐姐莫要笑我?!?p> 攸寧與胡靈窩在被子里,,胡靈靠在攸寧的懷里,哭哭笑笑的,,不一會兒就睡了。攸寧卻沒有睡著,,倒了一盞茶,,卻吃得沒意思。
想到往日里不在自家吃酒的時候,,愛到城南一個通夜的酒寮偷偷喝酒,,他家的酒花樣多味道好,夜深了也不趕人走,,只將門簾子悄悄放下,,任客人來去自如。
但能知道這個酒寮的,,都是蘇城的品酒名家,,且這個地方并不當(dāng)街,所以官府并不知曉,主人家只問客人酒好不好,,其他的也從不多言,。
只是想一想,心里就饞得慌,,這三四月天氣,,新酒正好,她最愛的是那梅子酒,,酸甜味濃,,若是能喝上一口,定能解解今日心頭上的思緒,。
說走就走,,攸寧給胡靈掖了掖被子,飛身而上,,在月色中穿梭而過,,在巷口落下,慢慢走進這酒寮,。
酒寮里躺椅有二三十,,但今日在坐的卻只有六七位,相隔甚遠,,各喝各的,,見女子來也不見怪。酒寮主人輕聲問她要什么酒,,不一會兒便暖了給她送來,。
酒香之中帶著青梅的香氣,她飲了一口,,心里頓時暖融融的,,果然還是一樣的好。她雖同往日不一樣了,,但這個味道依然讓人癡迷,,口齒留香。
她此刻什么也不愿想了,,暖酒器燃著火,,配上酥了的花生米,一杯一杯地皆下了肚,,酒氣一上來,,腦子便開始過走馬燈似的,有當(dāng)年和齊順,、明花,、翠竹一起的影子,,也有和胡靈一起嬉鬧的影子,還有那天被殺時的樣子……
不知喝了幾杯,,續(xù)了幾次,,終于混混沌沌地睡著了。
酒寮主人的女兒,,會在深夜給睡著的客人加床毯子,,她輕悄悄走到攸寧身邊。自己低聲道:“若不是相貌不同,,我還真以為是那位徐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