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有細雨。

　　忠伯起床時,，見李寇正在院中背手踱步,。

　　這廝怎的一直這么深沉,？

　　忠伯連忙伸手在枕頭底下摸把。

　　李大郎昨夜寫的所謂計劃,，那是囑托他一定帶給馬姑娘的,。

　　那廝到底還是說了一句：“她所想的都是有利于我,，真不知怎樣報答?！?p>　　有這樣一句話,，忠伯才放心。

　　這廝雖然是個強橫的人,，但他說的話的確是算數(shù)的,。

　　可昨日說好的事，他今天怎么又如此憂心,？

　　是擔(dān)憂馬家娘子竟不能幫他完成計劃,？

　　忠伯猜錯了，李寇此時所想只有和西夏做生意的事情,。

　　他囑托馬姑娘辦的事情,，要注意的事項都定好了。

　　現(xiàn)在是時候考慮和西夏做生意,，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但，曹秀這廝絕不可信,，如何才能減少有可能因為合作伙伴背信棄義帶來的風(fēng)險呢,？

　　武裝。

　　只有牢牢掌握一支屬于自己的武裝,，才能保障自己的利益,。

　　另外，也要保障對方的利益才能把生意繼續(xù)下去深入下去,。

　　那么……

　　李寇想到了一件事情,。

　　他見忠伯起床，便把煮好的肉粥并著一份蛋糕拿了過去,。

　　忠伯很生氣,，他見黃述與那幾個年輕漢子竟也吃那香甜可口的蛋糕。

　　“不是老漢說,，你這樣潑水價的撒錢,，幾多年才能攢下身家置辦日子呢？”忠伯埋怨道,。

　　李寇道：“忠伯以為這是我?guī)淼?？?p>　　那是什么呢？

　　“昨夜閑著無事,，廚下又有一些雞蛋,，用了一點玉米粉耳?！崩羁艿?，“一會回去的時候,，多帶一些，但莫讓她多吃,，她這個人嗿嘴兒,，又懶,，忠伯要請根生嫂看著,。再過幾日我讓人送一些別的好吃的回家去，也不要那么吝嗇要多給大家吃點,?！?p>　　忠伯臉上有了笑容，點著頭再不說什么了,。

　　吃過飯,，忠伯立即就要出發(fā)。

　　不過,，這次與他一起回去的還有那幾個漢子,。

　　他們帶了黃述的密信，又帶了李寇帶給虎大郎的密信,。

　　他們的目的要找到黃述的幾個朋友,，請那些老卒到馬家擔(dān)任商隊護衛(wèi)隊隊卒。

　　李寇送眾人出門,，再三叮囑“寧可不做事也莫涉險”,。

　　他尤其叮囑救過的年輕人：“時時記著一句‘人在希望才在’?！?p>　　幾個年輕漢子一起道：“郎君但在潘原穩(wěn)坐,，有黃大哥的密信，必定不負重托,?！?p>　　李寇叮囑忠伯：“寧可謹慎著些不要急于求成了?！?p>　　忠伯道：“老漢省得,。”

　　李寇怕的就是誰都省得,。

　　但他暫且無法回到渭州府,。

　　他還暫且當(dāng)著潘原的縣尉呢。

　　李寇目送忠伯離開,，正要轉(zhuǎn)身時折彥質(zhì)從后頭排了他的肩膀,。

　　這廝心思深沉他也害怕。

　　今兒一早見他背手踱步,，折彥質(zhì)便篤定一件事,。

　　李大郎又琢磨坑哪個倒霉鬼,！

　　“你直與哥哥說，又要坑誰了,?！闭蹚┵|(zhì)直問。

　　李寇看他兩眼才說道：“我想從涼州購買駿馬,?！?p>　　折彥質(zhì)駭然。

　　李寇道：“仲古兄以為如何,？”

　　折彥質(zhì)在這一瞬間確定了自己的心情,。

　　同情。

　　他同情曹秀這個今日要被李大坑害的倒霉蛋了,。

　　你干甚么不好偏與這廝作對,？

　　但折彥質(zhì)給李寇送了一個承諾。

　　但凡能從涼州乃至西夏弄來駿馬,，樞密院替你照應(yīng)生意,！

　　“但西賊怎肯與我們做這樣的生意？”折彥質(zhì)撓頭,。

　　李寇便于他說了一個真理：“這些人,，你肯送他一成利潤，他們會找在你之外的合作伙伴,；你若能給他們提供三成的利潤,，他們愿意考慮為你提供分外照應(yīng)；當(dāng)你能為他們提供一份利潤在五成的生意,，他們甘愿冒著危險,，想著法兒幫你尋找規(guī)矩紕漏。倘若有十二成的利潤,，他們甚至愿意推翻自己的道德體系,，若有三百成的利潤，或許,，他們愿意出賣自己的靈魂,，乃至殺死他們的刀子?！?p>　　李寇一笑道：“于我而言,，給他們提供的寶物，既不是西夏最渴望的糧食,，也不是他們想高價買的鋼鐵,，只不過是一些琉璃，或許還會有一些調(diào)料，更重要的是,，這些物件,，他們可以通過控制河西走廊的大好的優(yōu)勢，在西域那邊賣出十倍的價格,。西夏,，是李氏的西夏；西夏人,，是西夏當(dāng)朝者的牛馬,。對于曹氏而言，他們本身既不缺糧食,，需要更多的糧食也只是為了獲取更多利潤,。他們也未必缺少鋼鐵,，獲取鋼鐵不過要在西夏朝廷當(dāng)上大官兒,。但我的琉璃寶貨，他們能數(shù)倍于這些物件的利潤地從西夏所有人,，包括皇帝與老百姓在內(nèi),，曹氏能從這些人手里獲取更多利潤，你說他們愿意想辦法給我們賣馬,，還是看著這些好處從手指縫溜走,？”

　　折彥質(zhì)聽的瞠目結(jié)舌，他是個實實的君子之人,，可李寇說的,，無一不是奸險惡毒的真道理，他竟既無法反駁,，也不愿承認這真理了,。

　　折彥質(zhì)脖子上的血管竟然暴起，他睜大眼睛看著李寇,，口中“可,，可，可是”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來：“大郎要找的合作商人,，也只有曹氏一家了啊,！”

　　“是嗎,？”李寇手指西南方向道，“吐蕃恐怕也有機敏商人呢吧,？涼州,，果真是曹氏一手遮天的涼州？折兄，你可別忘了,，倘若西域諸國,，諸如貴族之類的人得知有價值連城但多如牛毛的琉璃寶貨，他們愿不愿意以此作為貨物,，在蔥嶺以西尋找商機,？倘若曹氏阻攔這樣的商機了，他們得知我愿意許他們百倍的好,，他們會怎么對付曹氏,？曹氏又怎么對付那些愿意坐地吃買路錢的西夏貴族？利益,，會讓這些人忘了自己的階級,，哦，也就是出身與利益所在,，他們不介意為百倍的利益出賣殺死他們的鋼刀,。”

　　折彥質(zhì)默然許久,，他不知該怎樣評價面前這個家伙,。

　　“怎么樣，合伙,？”李寇問,。

　　折彥質(zhì)搖頭：“此事我不與旁人說，大郎,，你可莫要忘了……”

　　“我志向,，并不在此?！崩羁艿?，“所賺的錢，撫養(yǎng)窮苦人,，興修水利和交通,，使西陲，不再以蒼涼窮困特色立于中原王朝版圖,，”他又說,，“人富了，要教育,，使老有所養(yǎng),，幼有所育，此后,，滿山有樹,，河水清澈，萬民安居樂業(yè)，而我,，可能只是要找一條回家的路,，僅此而已吧?！?p>　　這話讓折彥質(zhì)既困惑又奇怪了,。

　　你不是找到北原了嗎？

　　“路,，看得見的,，既在腳下，也在心里,?！崩羁軔澣坏溃疤热裟芤娢腋改?，為我弟弟娶親,，送我妹妹出嫁，別說是名滿渭州,，便是跺腳天下驚,，側(cè)目諸侯懼，何足道哉,？”

　　這話竟令折彥質(zhì)胸中陰霾一掃而空。

　　“大郎是個人物,，但也是個赤誠男子,。”折彥質(zhì)笑道,，“罷了,，你小子要把西陲鬧個甚么天翻地覆，灑家也是不管的,，說,，怎樣助你一臂之力？”

　　李寇揚眉脫口而說道：“糧之急需,，為我所欲也,。”